據說最高的山上住著壹位山神。
說也奇怪，這裏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高山。什麽樣的山我們沒見過？克慶山就不壹樣了，即使天氣晴朗的時候也是霧蒙蒙的，讓人感覺更加神秘。
我們村就建在青山旁邊。
村裏只有壹所破舊的小學，父親是為數不多的老師。誰見到他都要叫徐老師，父親也經常點頭回應。
父親是教語文的，課本壹直教育我們要相信科學。
按理說，作為父親的兒子，我不應該相信這些鬼神。但是我父親從來沒有說過我不應該相信這個。他只跟我說，想知道壹件事，要自己去想。如果妳想不通，那就去問。
所以我想了想。
青山那麽高那麽神秘，整天霧蒙蒙的。再加上那個傳說，看起來也不像是空穴來風。總覺得這座山上真的有山神。
“我們去抓山神吧？”黑子遞給我壹個被他咬過的蘋果，眼睛緊張地看著我。
“什麽？妳怎麽能說出這麽離譜的話？”我嚇壞了，推開他的臟手。
“多大的負面？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上帝這種東西？”黑子縮回手，又咬了壹口蘋果，湊近我，低聲對我說:“聽家裏人說，青山上有鹿！”"
有鹿嗎？
我好奇地看著黑子，突然覺得他嘴上的蘋果皮沒那麽難看了。
黑子嘿嘿壹笑，“我不知道？我是聽了我爸的墻才知道的。據說別的山上沒有，只有青山還有。鹿是壹種動物，有通靈能力，也很聰明。所以很多老壹輩的人都認為他們是山神的化身。”
“鹿是山神？”我很驚訝。
黑子正色說道，“鹿就是鹿。但是誰知道呢？”
我想起課本上對鹿的描述，或長或短的鹿角，漂亮的皮毛，矯健的身姿，大大的眼睛，好像是從書裏走出來的。我迫不及待地想馬上看到那只鹿。
“可是我爸說不要偷襲青山。”我想起了父親的話。
“我爸也不準。”黑子丟了蘋果核，用手在身上擦了擦。“我們去抓山神好嗎？”
“這怎麽行？.....但我喜歡。”
青山壹直籠罩在迷霧中。
帶著黑子進山沒多久，我發現周圍的壹切都變得霧蒙蒙的。最近的地方可以，遠壹點的地方完全看不見。
“我們什麽時候上山的？”我有點害怕。
“中午？”
黑子壹如既往的充滿了興奮。他真的是我爸教的，真的不信鬼神。但我看著周圍霧蒙蒙的樹林，總覺得會突然伸出壹只手，把我拉進去。
但轉念壹想，如果有鬼，應該有山神吧？
山神從來不會看著我們被吃掉。
我放下心，跟著黑子繼續前行。
路上的霧沒那麽重，至少還能認路。黑子好像不是第壹次上山了。他們似乎壹點也不猶豫，徑直向山上走去。
過了壹會兒，我發現前面還站著幾個人，他們不是我們班的小朋友嗎？
其中，那個胖子正吃力地朝我們招手:“黑子，小宇，妳們好慢啊！”"
我的臉變黑了。
我真的不明白我媽為什麽給我起這麽個外號。聽起來不像大男孩的名字。但是這個名字已經傳出去了，我再怎麽抗拒也改變不了。
“妳也來抓鹿？”我不理會胖子怎麽稱呼我。
“我們從黑子那裏聽說有鹿，所以就來了。”胖子嗤之以鼻。“我還沒吃過鹿肉，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多胖的小家夥，只知道吃。我看了看周圍，有五個人，包括我。另外兩個是兩個女生，壹個短發，壹個長發。他們也是愛到處跑的人。
“我們找到腳印了！”短發女孩指著地面說。
我迅速看了看。
路邊的壹塊泥地上有壹個小腳印。這個腳印和我們的很不壹樣，但我壹時看不出是什麽生物。
我應該說，我也分不清這些腳印。
如果這是小鹿的腳印，那麽小鹿應該就在不遠處吧？其實我只是想看壹眼鹿，我覺得這麽聰明的鹿不會被黑子抓住的。
“這真的是壹只鹿。”黑子只是看了壹眼，很肯定地說道。
我驚訝的看著他，平日裏沒看出他有這種能力。我想他壹定是在猜測。
“我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鹿，然後繼續前進……”黑子突然停下來，示意我們不要說話。他似乎在聽什麽。我神清氣爽，伸出耳朵去聽，我聽到了什麽。
有東西在枯葉上行走的聲音。
我突然緊張起來，轉身盯著樹林。胖子他們也發現了異常，全都看向了樹林。薩沙·武賈西奇，有東西出來了。
我壹直盯著那邊，不敢放松，直到頭暈暈過去，壹個影子突然跳了出來。
我立刻看過去，卻發現那不是壹只鹿。
它看起來像壹只狗。
我聽到黑子失望的聲音，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因為後來我終於想起來為什麽父親不讓我去青山了。
他說最近可能有壹些野狗，和平時不壹樣。它們會咬人。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這個看起來很不壹樣。雖然還有壹段距離，但我已經看到它咧著嘴笑的樣子，心裏有點發毛。
“快跑……”我顫音。
“什麽？”黑子問了壹句。
“快跑！”我突然喊道。
那只狗好像被我刺激到了，突然叫了壹聲，徑直向我們撲來。黑子嚇了壹跳，趕緊跟著我往山下跑。沒跑兩步，壹轉身，發現狗離我們更近了。
是的，我們怎樣才能逃脫它！
我正著急，突然聽到壹聲嗚咽。聲音來自附近的樹林。我想了壹下，立即轉身朝樹林跑去。
他們說，黑子跟著我跑了進去。
我回頭壹看，那只狗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直跑下山去等了壹會兒。
青山上霧蒙蒙的，狗還沒停我們就看不見了。
我們松了口氣，身子壹軟，就在樹林裏搖搖晃晃地走著。
“嚇死我了。”黑子靠在壹棵樹上，喘著粗氣說道。我沒說什麽，但我感覺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好像要沖出去，跑完之後比平時跳得更猛烈。我突然想到了抽泣，馬上告訴了他們。
“嗚嗚？”留長發的女生好像有點害怕。
胖子的眼睛亮了起來。“是鹿嗎？”
“山神？”短發女孩突然擡頭說道。
幾個人壹楞。
“我們不是被這個聲音拯救了嗎？也許真有山神？”
聽到她這麽說，我的心又開始發毛了。她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如果有山神，有鬼也不成問題。如果那個嗚咽聲是鬼呢？
“讓我們...我們下山吧？”長發女孩有氣無力地說。
黑子沈默了。過了很久，他也說:“下山？”
我放心了。說實話，我在這山裏感覺怪怪的，真的不想找什麽鹿。可就在這時，又壹聲嗚咽傳來，就在我們面前。
我們幾個人都很驚訝。
還是黑子膽子大，直接朝著聲音來源走去，卻發現不遠處壹棵樹下躺著壹條狗。狗看起來很小，但是很瘦，看起來有點讓人心疼。
因為剛剛被狗追，黑子嚇了壹跳，趕緊站到壹邊。
我仔細壹看，正好看到了狗的眼睛。這雙眼睛裏好像混著什麽晶瑩的東西，看起來特別清澈，壹點也不像剛才那個瘋狗。
“我不認為它會咬人。妳們誰有吃的？”我蹲在小狗面前，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背。可能是他太餓了，小狗根本沒有反應，只是直直地看著我。
看到這種情況，黑子們也鼓足了勇氣，走過來圍住了我們。
“我帶了些餅幹。”胖子隨身帶著食物，從來沒見他斷過。
我們爭著把餅幹做成小塊，放在小狗的嘴前。小狗嗅了壹會兒，艱難地吃了壹些餅幹。
短發女孩驚訝地看著小狗，突然說:“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我看了壹眼它的黑毛，點了點頭，“嗯，叫小黑。”
黑子變黑了。
當我們下山時，天色已晚。
我匆匆告別了黑子，直接回家了。
我們把小黑留在青山，是因為大家都怕被父母罵。我也害怕我的父親。他平時總是不茍言笑，讓人不敢靠近。他不太在乎我。他總是說讓我自己找路，可是大部分時間我能做什麽呢？
我不會做作業，所以我不得不抄。
這是我的方式。
但是每次抄作業的時候，我都很害怕。只要父親發現，我就不會被打，但家裏冰冷的氣氛還是讓我害怕。
我壹到家，就發現父母已經坐在餐桌旁了。
母親在擺弄盤子，父親端端正正地坐在壹邊，就像壹座雕塑。只有當他瞥見我進屋時，雕塑才動了。
“妳去哪兒了？”
聽到他這麽壹說，我媽看了過來，馬上給我打電話說:“小宇回來了嗎？過來吃……”
“妳去哪兒了？”父親打斷了她，直直地盯著我。
我站在門口，壹時不知所措。我看了看我媽，卻看到她頭扭過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但是感覺壹座大山壓過來，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看著父親的眼睛，過了壹會兒說出了真相。
“我去青山了。”
之後，我預感家裏會有壹場風暴。畢竟爸爸叫我不要去，媽媽平時也叫我不要亂跑，我卻偷偷摸摸去了青山。
沒想到，父親只是嘆了口氣不再看我。
媽媽壹臉嚴厲，“小雨，誰讓妳亂跑的？”妳不知道這座山有多危險嗎？在妳回來之前天已經快黑了。妳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我就放心了，只要爸爸不說，我就不怕。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覺了。我夢見了那只瘋狗，它在我身後拼命地追著我，好像我是它的食物，不讓我從嘴裏溜走。
我拼命跑，但還是逃不掉。
這時，我看到了小黑。小黑看起來強壯多了。他仍然是黑人，但他不再是皮包骨了。它站在我面前對著瘋狗大喊，把它嚇跑了。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已經爬過青山了。
我要上山去看小黑。出門不遠，看見黑子壹臉平靜的走在路上。我沖上去揍了他壹拳。“妳為什麽長這樣？”
他嚇了壹跳。當他看到是我時，他的臉又沈了下來。黑子環顧四周，平靜地說:“我爸說昨天有條瘋狗跑進村子裏，差點咬了他。”
我的心被震撼了。會不會是我們在斜坡上遇到的那個？
我看著黑子，他也在看著我。
“昨天真的是那壹個。我爸爸殺了它。我見過屍體，就是這樣。”黑子的聲音很沈重。心裏也是沈甸甸的，有壹種要出事的顫栗感。
我們每天都上山去看小黑。
小黑壹開始真的很餓。我們餵了它幾天後，它活蹦亂跳的。它還帶我們深入了壹點樹林。在壹片灌木叢下，居然躺著兩只無精打采的小狗。
我們幾個人商量了壹下，決定叫黑二黑三。
黑子的臉更黑。
每天偷偷上山覓食，對小黑越來越熟悉。我開始喜歡這片森林，不想回村子了。
因為最近村裏氣氛怪怪的。
大人們都是壹臉沈重，他們之間似乎有壹絲兇殘。
昨天黑子的爸爸來我家找我爸爸談了點事。我在遠處看著，父親搖了搖頭，好像不同意。
黑子父親走的時候說:“許老師，這兩天還是不要隨意走動的好。”
父親點了點頭。
我什麽也沒問，但是氣氛已經蔓延開來，整個村子都變得沈悶起來，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只有在山上的時候。
我正這麽想的時候，小黑從短發女生身邊突破，跑到我腳邊，輕輕蹭著我的褲腿。小黑還是皮包骨，蹭人的時候觸感有點通透。但我就是無法阻止他的眼神。它看我的時候眼睛很亮，跟黑子和大人的眼睛完全不壹樣。
不知道，大概是很清純的樣子吧。
“是山神嗎？”短發女孩問。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懷裏抱著小黑。我怎麽會知道？但是山神不應該就這麽讓我撿吧？畢竟是神，應該是尺度無邊的那種，沒那麽骨感。
“但它救了我們。”短發女孩摸了摸小黑毛，突然笑著說:“我覺得是山神。”
小黑和我都看著她。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是什麽，但是小黑的眼睛裏充滿了天真。
我們經常去青山，但是我們不再找鹿了。
我們從未見過鹿。
轉眼壹周過去了。
今天下午，黑子突然沖到我家，抓住我的手說:“小宇，不對勁。”
我早就習慣了他的嘮叨，也不緊張。我還在做作業，隨口問了壹句“怎麽回事？”
“我爸，他們要上山打狗了。”黑子顫抖著說道。
我壹聽這話，就把練習本扔了，跑到外面去了。我跑得太快了，以至於在轉彎的時候差點撞到我父親。
我爸低頭看著我，我真的看不到眼睛。
“妳要去哪裏？”
我支支吾吾，黑子站在我身後，也支支吾吾。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上次父親沒說什麽，但是最近村裏的氛圍讓我知道，爬青山山是絕對不允許的。
但壹想到小黑，想到他可能被亂棍打死，我就有了勇氣。
我對父親說:“我要去找小黑！”"
我繞過他，沖出了房子。
已經是下午了，天氣陰沈。村裏人少，看著嚇人。我跑了兩步，差點摔倒。我已經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因為我沖得太快了。
黑子也從我家跑出來，拉著我說:“他們都上山了！我們走小路吧！”
對了，還有路徑。
這也是我們在小黑之後找到的壹條路。
我跟著黑子，可是出了村，發現村口都站著拿著棍子的男人。在他們面前，留著短發的女孩伸出纖細的手臂，壹動不動。
“妳不能上去！”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孩子家家的，妳懂什麽？讓開！我們要去打瘋狗！不然這些瘋狗咬人就不好了！”短發女孩的父親出來幫助她。
短發女孩哭著坐在地上不起來。
“這座山上有山神！真的！妳不能上去，不能殺了它！”
“還在胡說八道……”
我和黑子路過，向山上走去。
短發女生的哭喊聲漸漸被我們遺忘，耳邊全是喘息聲和風的呼嘯。我拼命地跑，就像在夢裏壹樣。他身後是壹只瘋狗，而前面是壹只小黑。
現在我們身後是壹群兇猛的成年人。
我看著黑子。不像他第壹次去青山的時候，他也害怕了。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急迫，和我壹樣。
森林近了，我聽到了小黑的叫聲。
“小黑！”我喊道。
“小黑！”黑子也喊。
壹個黑影從樹林裏跳出來，搖著尾巴向我們跑來。小黑的眼睛純凈無瑕，看不出任何雜物。真的像神壹樣。
我撿起它，跑進了樹林。
黑子緊隨其後，跑黑二黑三，也跑深。
我沒跑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喊叫聲。我的心怦怦直跳，壹種巨大的恐懼籠罩著我，讓我緊緊抓住小黑。
小黑被我抱著疼，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森林和我們想象的不壹樣。它不是很大，我們很快就看到了盡頭。那是壹個小懸崖，黑子和我都過不去。
結束了。結束了。
我緊緊地抱著小黑，蹲在懸崖前，感覺有什麽東西從眼睛裏冒出來。
小黑扭動著，掙脫了我的懷抱。它跳到地上，直直地看著我。我盯著它的眼睛。“如果妳真的是山神，快跑！”
小黑沒聽懂我的話，她像以前壹樣湊過來，輕輕蹭著我的褲腿。
我推開它，抽泣道:“快跑！”
它還是傻乎乎的看著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身後的喊聲越來越近。
我又把它撿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裏。
“妳就是來看的？”壹個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嚇了壹跳。這個聲音不是黑子，是我熟悉的另壹個聲音。我轉過頭，看見父親站在我身後，俯視著我。黑子和黑二黑三站在我爸身後。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這種平靜已經讓我放心了。
我含淚點頭。
父親看了壹眼我懷裏的小黑，然後問:“妳為什麽要來看？”
“我想救它。”
“那就省省吧。”父親淡淡地說。
我楞了。
“但妳想清楚了，就只能救了。”
我又驚呆了。
我把小黑抱在懷裏，壹時說不出話來。
我聽到那些喊叫聲越來越近。我和黑子對視壹眼，他放下了黑二黑三。
我站起來，向父親走去。這時候小黑好像明白了我們的意思，突然輕聲哭了起來。我緊緊抓住它，讓它扭動，但我不會放手。
我跟著父親從另壹個方向走出樹林。
“它叫什麽名字？”
“小黑。”
“是妳說的山神嗎？”神父，看這裏。
我不知道小黑是不是山神，但那又怎樣？我被小黑救了。我低頭看著懷裏的小黑。它不再掙紮，但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晶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