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的特蘭西瓦尼亞地區是傳說中吸血鬼的發源地。血族長老萊西特的秘密城堡就隱藏在這壹帶壹片漆黑遙遠的黑森林裏。自從萊赫特死後,特裏梅勒王子薩瑪特暫時接管了城堡。
此時,在城堡的壹間密室裏,兩位不速之客正在翻找書架。年長的東方女性小巧帥氣,看起來還是少女,但自然壹點也不受影響。另壹個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身材高挑,眉毛和眼睛與那個大齡女子有些相似,但月光般的銀發已經表明了她的混血兒身份。她的舉手投足更加成熟穩重,有壹種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禦姐氣場。
這兩位客人不是普通人。在這個吸血鬼的圈子裏,大家都知道葉茵和葉晚是薩納斯王子視若生命的兩個女人。尤其是對他的人類妻子,寵溺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誰要是敢惹這對母女,簡直就是活膩了。別說太子大人的手段會讓人生不如死,沒人敢惹他們的另壹個後臺。
然而,這兩個人看起來更像姐妹,而不是母女。
“對了,媽媽,妳和爸爸在這裏有過什麽浪漫的故事嗎?”葉晚笑瞇瞇地湊了過來,眼裏閃過幾分揶揄。
葉茵微微壹楞,笑著眨了眨眼睛,“妳還真猜對了。我記得妳父親和我當時被列克星敦關在這裏,但他寧願餓死也不願喝我的血。”
“那媽媽妳被感動了?然後我就答應自己了?”葉晚笑得有點促狹。
葉茵輕輕咳嗽了壹聲,“嘖嘖,我和妳媽都這麽容易就範。我不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勁才追上我。”
“嗯嗯,我相信我相信,我爸肯定是殺出重圍才追上我媽的。”
看到女兒搖晃著肩膀笑,葉茵伸手拍了壹下她的額頭,“還笑,快點找出那本該死的字典!妳爸說壹定在這裏!”
葉晚吐了吐舌頭,好像想起了什麽,“媽媽,過幾天我要把頭發染回黑色。妳都不知道,自從這頭發變成了銀色,我被人從背後叫了好幾次老太婆。過馬路的時候居然還有小朋友跑過來幫我過馬路!”
現在輪到葉茵竊笑了。她完全可以想象孩子們看到“老婆婆”的正面時驚恐的表情。
“沒想到這本書在這裏?”葉晚從書架上拿出壹本厚厚的銅板書,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塵。“這是壹本失傳已久的巴比倫巫術百科全書。我記得我把它放回新巴比倫王國的時候,聽尼布甲尼撒說起過這幾種巫術,沒想到這麽詳細的記載——”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了什麽,臉上閃過壹絲失望,沒有說下去。
葉茵看著女兒,神色復雜,卷起壹抹笑意,轉移了話題。“時間不早了。讓我們回頭再來看那本地獄詞典。現在,我可以先請妳吃papanasi嗎?那是羅馬尼亞最傳統的甜點,炸金粉芝士配黑莓醬和酸奶油。嘖嘖,別太好吃了!”
葉晚淡淡的瞥了她壹眼,“我覺得媽媽妳好像很貪心。妳不去,媽,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走吧!妳這個沒大沒小的家夥!”
他們在附近的壹個鎮上找到了壹家小餐館。餐廳的店面不大,但卻是地道的羅馬尼亞菜。所以除了本地客人,還有壹些外國遊客。餐廳中央懸掛的平板電視正在播放當天的新聞,客人們則在壹邊看電視壹邊隨意地喝酒聊天,壹派悠閑的氣氛。
葉茵喝了幾口濃湯,發現女兒正眼神深邃地盯著自己,好像欲言又止。
“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她又咬了壹口面包。“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可隱瞞的。說到這裏,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聊天了。”
“真的是我媽,知女如母!”葉晚立即及時給她戴上了禮帽。“媽媽,我希望妳知道。平時妳的時間幾乎都被爸爸占用了。我和我哥哥真的很窮...誰敢搶爸爸……”
葉茵勉強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她對這個女兒真的很無奈。
“媽媽,妳剛才轉移了話題。妳擔心我會因為想起那些往事而不開心嗎?”葉晚話鋒壹轉,把話題拉回到剛才。
“不是嗎?”葉茵看著她的眼睛。“我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妳的感受。”
葉晚沈默了幾秒鐘,低聲問道,“其實,有壹個問題我壹直想知道答案,而我父親壹直沒有機會問。媽媽,妳穿越了那麽多次,遇見了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哪壹個最難忘記?”
最難忘記的是哪壹個?葉茵神思恍惚了片刻,脫口而出,“妳怎麽這麽晚才來?妳不是也有同樣的經歷嗎?哪壹個是妳最難忘記的?”
“我壹個都沒忘記。”葉晚笑了笑,“不過,這是壹種很特別的感覺。想起他們,我會想念他們,但有理由。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我會感動,會激起漣漪,但那只是漣漪,絕不會變成洶湧的波浪。我比情緒化沖動的媽媽理智多了。”
葉茵沒有說話,壹個個熟悉而難忘的身影在腦海中掠過,從在櫻花下含笑死去的少年,到在平安如白狐貍般狡猾的陰陽師,從壹望無際的沙漠中的阿拉伯王子到在恒河邊實現輪回的含笑人,從維京時代勇敢的海盜首領到向日葵地裏優雅起舞的騎士, 從長安牡丹般絢爛的貴公子,到用壹生學會愛的瑪雅祭司 ..像太陽壹樣耀眼-
葉茵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戴著的鑲嵌著孔雀石的金手鐲。好像領帶就是領帶。不知道為什麽,她來羅馬尼亞就是想戴這個手鐲。
這時,電視上的主持人突然開始壹臉嚴肅地播報壹條突發新聞。“根據我們的報告,埃及開羅發生了壹場原因不明的騷亂,壹些暴徒沖進了位於開羅的埃及國家博物館,掠奪並破壞了壹些文物,其中包括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
葉茵沒聽清後面的話,腦袋嗡的壹聲,壹片空白。只有她知道她聽到這個消息時胸口有多疼。新聞裏的每壹個字都像壹把尖刀插入她的心裏。他的木乃伊不見了...是誰呀?誰打擾了他的睡眠?難忘的...難忘!
“媽媽,妳沒事吧?妳的臉看起來糟透了。”葉晚也有些擔心她。
“小晚,我有事暫時不能回匈牙利。如果妳爸問起,就說我要去茶館住幾天。”當她恢復理智時,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媽媽,妳要去埃及嗎?”葉晚立刻猜到了原因。
她點點頭,沒有隱瞞,“我要去找他的木乃伊。我不能讓他死後被這樣打擾。”
“媽媽,我支持妳。快走吧。爸爸,我在這裏給妳擋著。”葉晚眨了眨眼。
埃及開羅。
當她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葉茵心裏百感交集。她的耳邊似乎回響著那個男人說過的話,“喝過尼羅河水的人會再次回到埃及,不管他們離開埃及多遠。”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心痛依然揮之不去。
埃及局勢很快得到控制,博物館也投入了大量警力加強戒備,找回了很多丟失的東西,但國寶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依然下落不明。
這對警察來說是相當頭疼的事情,但對葉茵來說只是小菜壹碟。她壹到達開羅,就在神的幫助下追蹤到了木乃伊的大致位置。她不吃不喝不睡連夜趕到埃及和約旦邊境,在不法分子將木乃伊擡走前阻止了他們。
葉隱對那些人對待拉美西斯的方式很生氣,毫不留情地教訓了他們,不僅讓他們打破頭,還召喚惡靈把他們嚇個半死。對付完那些人,她迫不及待地去地下室尋找拉美西斯的木乃伊。
在黑暗的房間裏,有壹些文物,如石像和金銀首飾,拉美西斯的木乃伊在中心。雖然他被打擾了壹會兒,但他仍然靜靜地躺在那裏。他表情安詳,雙手交叉在胸前,像是睡著了。
沒事的。他沒事就好。眼角壹熱,她迅速走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為他擦去被汙染的灰塵。
這樣壹個偉大的光之子,上下埃及的國王,現在變成了壹具幹癟的木乃伊。三千年的時間仿佛彈指壹揮間,壹切都變了。他的石像,他的廟,他刻在廟上的話,依然清晰如昔,而那個笑、悲、怒的人,已經從歷史的年輪中消失了。
“拉美西斯...好久不見。妳不是說過嗎?喝了尼羅河水的人,無論離開埃及多遠,都會回到埃及。所以,我回來了。妳認為妳這樣問候我是不禮貌的嗎?我想告訴妳我...祝妳在這裏過得愉快。所以,妳在那個世界應該是好的。妳放心,我會保護妳的健康,不會讓任何人再來打擾妳。”她低著頭,喃喃自語,好像在和壹個老朋友聊天。
她沒有註意到木乃伊的右眼慢慢流出壹滴眼淚。淚水順著他臉頰滾落到她的金手鐲上...
當葉茵再次擡頭時,她震驚地發現,周圍的壹切都變了!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壹個美麗的庭院。院子裏種滿了無花果、棗樹、鱷梨、石榴和聖柳。壹個年輕人背對著她跪在地上,正在嫁接壹棵蘋果樹。他烏黑柔順的長發如陽光般閃耀,手腕上戴著壹只飾有野鴨的青金石手鐲。
他似乎聽到了身後的變化,驚訝地轉過頭。
老鷹和眼鏡蛇交織而成的環形金飾壓住壹根長長的黑發,俊朗的臉龐上黑色飄逸的長眉斜掠入鬢角,壹雙黑曜石般的黑眸正驚喜地看著她。他只穿了壹件短短的鑲金馬甲,露出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身體像棕櫚樹壹樣修長結實。由綠松石、孔雀石和黃金雕刻成荷魯斯之眼的護身符就像尼羅河水壹樣,脖子上閃耀著金色的微芒。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楞了好幾秒鐘才顫聲說道,“啦...拉美西斯。是妳嗎?真的是妳嗎?我在做夢吧?”
男人看著她微微壹愕,“妳是誰?妳怎麽進來的?”
她的心很冷。原來他已經忘了自己?還有,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也有數不清的老婆孩子,他怎麽會記得壹個人生的小過客?
那人正要叫人,眼睛卻停在了她的手鐲上,臉色卻變了,脫口而出:“原來是妳!”"
她剛剛懸在空中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拉美西斯,妳還記得我嗎?”
男人搖搖頭,神情柔和。“我不是法老本人。我是塞徹特,法老的第25個孫子。我父親莫尼普塔是法老的繼承人。”
她突然站在那裏,然後仔細看了看。的確,那人雖然長得像拉美西斯,但眉宇間還是缺少壹個有信心征服全世界的國王的氣魄。她的心突然像被掏空了壹樣,空虛無助。原來他不是拉美西斯。是不是——哪怕是壹個夢都會讓她失望?
等等,第二十五個孫子?所以拉美西斯現在很老了?甚至,他走了?她是在做夢,產生幻覺,還是以某種方式穿越到這裏?
“是他嗎...還活著?”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塞克點點頭,“他在等妳。妳馬上跟我去見他。”
等她?她心中閃過壹絲疑惑。拉美西斯的孫子是怎麽知道她的存在的?但此刻,她沒有多想,只想快點見到拉美西斯。
很明顯她想再見他壹面,但是當她看到他躺在遠處的床上時,她的腳突然發軟,動不了了。
“我會讓其他人暫時離開。妳和法老獨處的時間不多。”塞徹特猶豫了壹下,說道,“抓緊這壹次。因為,我怕法老的時間不多了。”
她的心沈了下去,他的意思是——拉美西斯,他...能夠...離開...任何時候?這是上帝安排的嗎,這樣她就可以見他最後壹面了?
接下來,她走的每壹步都像在流沙中行走壹樣艱難,壹步壹步,壹步壹步,仿佛穿越了壹千年,她終於來到了他的身邊。
年輕的法老,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老了,似乎隨時都有死亡的召喚。
她坐在床邊,低聲說:“拉姆西斯,我回來了。”
睡在床上的老王仿佛突然被註入了壹股神奇的力量,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略帶迷蒙的眼睛迷茫地看著她。慢慢的,慢慢的凝聚光線,過了好幾秒才看清她。幾乎與此同時,他的黑眼睛突然變得出奇的明亮,比太陽還要閃亮。
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壹眨不眨地盯著她,仿佛她壹閉上眼睛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
“小隱,真的——是妳嗎?我不是在做夢吧?”他的聲音明顯顫抖。
她試圖給他壹個微笑。“嗯,我回來了。”
他是如此驚訝,連他的精神都為之壹振。“我每天祈禱阿門給我足夠長的生命,讓我可以等到妳回來的那壹天。”感謝阿門,我真的等到了這壹天..."
“妳不記得了嗎?我喝過尼羅河的水,所以我壹定會回來的。”她心裏酸酸的。
他的臉上閃過壹絲悲傷,像是孩子氣的抱怨,“但是小銀,妳怎麽回來得這麽晚?看看我——我都這麽老了。”
她努力忍住想哭的沖動,握著他的手,把他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笑著笑著。“但是拉美西斯,妳看,我已經老了。昨天剛數過,眼角又多了兩條皺紋。”
“不,我覺得妳沒怎麽變……”他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那是因為在妳眼裏,我還是那麽可愛。”她眨了眨眼。
他笑了,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瞥了壹眼她的手鐲。“這麽久了,小銀,妳還戴著這個……”
她點點頭。“當然,因為是拉美西斯送的。”
“只有妳敢這麽喊。”他微微彎下嘴唇。“妳是唯壹壹個敢直呼我名字的人。”
他黑色瞳孔裏的光是間接的,像最清澈的黑曜石壹樣閃耀。他眼裏的東西太多了。距離那麽遠,那麽長,見面卻那麽短,千言萬語,此刻卻不知從何說起。
“小銀,我真的想回去。”
“回哪裏?”
"與妳和兇手共度時光"
淚水立刻湧上了她的眼眶。
他慢慢閉上眼睛,好像有點累了。突然醒悟,他像往常壹樣溜達出了皇宮,來到了訓練獅子的地方。來自東方的少女正躺在鱷梨樹下,做著壹個美麗的夢,敵人的殺手正站在她身邊,忠誠地守護著她。她睡著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嘴角帶著戲謔的笑容。殺手也懶洋洋地打起了瞌睡,偶爾壹個牛油果砸到它的頭,導致它憤怒地搖頭。那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畫。陽光從枝葉間壹滴滴灑下來,整個世界的時間突然變得很慢。蔚藍的天空,絲滑的白雲,掛在枝頭的無花果,尼羅河畔優雅綻放的荷花。
在最好的時光裏遇到她,他是多麽幸福。
摸不到的,最後變成了壹種圓滿。
不能回頭的,終究會變成寶藏。
讓這壹刻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裏。
“小隱……”
聽到他像說話壹樣喃喃地叫著她的名字,她趕緊低下頭。我只聽到他微弱的聲音像做夢壹樣。“當妳來到我身邊,妳帶走了我的心……”
窗外夕陽西沈,天邊紅如火,仿佛要在最後壹刻釋放所有的美好。
她手腕上的金手鐲突然發出柔和的白光,將她整個包圍。她面前的整個房間開始逐漸模糊...妳還要回去嗎?這短暫的旅程只是命運的壹份小禮物?
“請稍等!”塞徹特匆匆走進來。“妳又要走了嗎?但在我離開之前,我想給妳看樣東西。”塞徹說著,送來了壹個大盒子,並親自打開了蓋子。葉茵只覺得眼前金光閃閃,幾乎眼花繚亂。原來有壹個盒子,裏面裝滿了鑲嵌孔雀石的金手鐲!
“爺爺,他每年都派人在這裏造壹個壹模壹樣的金手鐲,不知不覺就有這麽多了。所以當我看到妳手上的手鐲時,我就猜到妳就是傳說中的東方女孩。”
她拿起壹只手鐲,翻過來往裏面看,壹行熟悉的字映入眼簾。她的心劇烈地顫抖著,急切地在那堆手鐲中翻找著,壹個壹個地撿起來。每個手鐲的內部都刻有相同的線條。
殷-拉美西斯的妻子。
她的內心突然爆發出難以形容的悲傷,就像被洋蔥壹層層剝開刺激眼睛,眼淚開始肆無忌憚地泛濫。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們相隔千年,我再也追不到妳。
世界上最近的距離是我們相隔千萬年,妳卻壹直在我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