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文章:
薩滿教與朝鮮神話傳說
張春枝
朝鮮族是否屬於阿爾泰語系是壹個由來已久的學術問題,至今尚未形成統壹的、令人信服的觀點。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朝鮮族有許多與阿爾泰民族相似或相同的特點。薩滿教的存在和薩滿教文化的影響就是代表性的例子。
每個民族都有兩種文化,即統治階級文化和被統治階級文化。作為韓國歷史上的統治階級文化,可以舉出儒家文化和佛教文化。至於被統治階級的文化,也就是民間文化,我們可以舉出很多種,但我認為薩滿教文化是最博大精深的壹種。
朝鮮族薩滿文化的歷史演變
韓國人對薩滿教的稱呼與其他壹些民族有所不同,比如稱薩滿教為“巫術”,稱薩滿為“巫堂”,稱跳神或壹些薩滿主持的祭祀儀式為“古司”,舉行這些儀式稱為“走古司”或“做古司”等等。甚至有人懷疑朝鮮族的“巫術”不是薩滿教,可能是薩滿教的壹種。但從其歷史演變和宗教本身的存在狀態來看,無疑是東北亞的壹種薩滿教。
薩滿教在朝鮮人民中產生的具體年代很難考證。通常以古代新羅王國(公元前-公元935年)的金冠為最早的物質基礎(有人認為這種金冠的祖先是西伯利亞薩滿教中薩滿主持宗教儀式所使用的器具之壹)。朝鮮古代文獻《三國誌遺》(13世紀張宗為和尚所作)中關於新羅國第二代王南傑對第二男吳唐與長老名字的相互理解的解釋進壹步證實了這壹點。據《中國2世紀至9世紀編年史》記載,居住在東北的東夷民族中,扶余、高句麗、東倭居、布吉是薩滿,扶余、高句麗、東倭居、布吉是薩滿,扶余、高句麗是朝鮮人的祖先。此外,據朝鮮文獻《三國誌》(公元12世紀金復時所撰)記載,高句麗遼東城(即中國遼寧東部)曾多次遭到楊迪、唐太宗等中國皇帝的進攻,但從未被攻克。後來有人解釋說,這是因為城裏有壹座祖師廟,女巫為尋求幫助而獻祭。這顯然是壹種迷信的思維方式造成的,但我們可以看到薩滿教信仰對當時城內士兵的精神作用。
到了高麗王朝時期(公元918-1392年),韓國薩滿教雖然遭到儒家的排斥(他們把薩滿看作是誤導百姓的人,把他趕出了城),但由於與當時的國教佛教沒有本質的沖突,所以繼續存在和發展,而且曾經有壹個女薩滿叫“仙官”。朝鮮族薩滿教的真正衰落始於李朝初期(公元1392-1910)。由於李朝封建政府仇視佛教,大力推行崇儒排佛政策,將國教由原來的佛教改為儒教,除儒教外的所有宗教信仰都受到沈重打擊。更有甚者,巫堂(薩滿)與僧人、藝人、妓女、工匠、屠夫、喪主、婢女等被歸為“八流”,受到歧視和排斥。再加上當時封建政府推崇的儒釋道、百家爭鳴的思想,特別是以陰陽五行學說為代表的所謂唯物主義思想,從根本上動搖了薩滿教等人的信仰觀念(唯物主義的興起對於社會的發展可能是壹個很大的進步。但對薩滿來說卻是壹場災難。然後是公元18和19世紀開始流入韓國的基督教文化的影響,以及日本軍國主義長達半個世紀的殘酷殖民統治和二十世紀初的文明思想(以近代西方文明為核心的近代科學思想)對宗教和迷信的全面否定。這裏需要澄清壹件事。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日本軍國主義者壹方面將西方現代文明帶入朝鮮,另壹方面用現代哲學和科學文明否定薩滿教信仰。另壹方面是為了控制朝鮮人民的意識。對人民實行蒙昧政策,縱容甚至扶持薩滿教,遏制抗日思想和情緒的滋長蔓延。這是壹種特殊的歷史現象,其結果不僅為侵略和掠奪鋪平了道路。
總之,朝鮮族的薩滿教盡管屢遭劫難,卻奇跡般地存活至今。如朝鮮西海南部的女薩滿;再比如,在韓國東海岸江原道的壹些山村裏,有50-60歲的名叫“占蔔師”的男性薩滿。他們不僅進行占蔔和占蔔,還為村民主持各種宗教活動,如正月的安宅祭祀(祈求家庭安全的儀式)和洞穴祭祀(祈求村莊安全和村民團結的儀式)。朝鮮最大的島嶼濟州島,位於朝鮮半島南部,是朝鮮薩滿教保存最完整的地區。在這裏,妳仍然可以看到許多薩滿教的神龕和職業薩滿,這些神龕都被稱為“教會神起源的故事”。如果將這些故事母題與朝鮮開國神話中類似的故事母題進行比較,就不難看出現存的薩滿教殘余與扶余、高句麗時期北方次大陸薩滿教之間的連續性。作為薩滿教信仰的殘余,韓國人生活中常見的方式是家庭內部簡單的信仰習俗。比如廚房為火神“廚王”服務,祈求家中平安;後房侍奉生神或祖靈,祈求豐農及其子女健康成長;玄關事奉“主”神,祈求家中平安;伺候屋後的“羯磨神”,祈求發財。此外,他還侍奉麻疹神桂湖、天花神別香、能防殺妖怪的神、氏族神熊俊、能消厄的神、長壽之神、七星、撐死之神、死神巴厘公主、十王或使者等等。雖然供奉這些神的方式比較簡單(往往是準備壹些簡單的祭品,在遇到節假日或意外災難時磕頭),也沒有規範的程序,但可以說明朝鮮人民的薩滿教信仰意識依然存在,並從中產生了許多規範的宗教儀式,如“竈王古司”、“神皇古司”、“財神古司”、“病神古司”。
朝鮮族的薩滿教和阿爾泰語系的其他語系壹樣,有著多種功能,也有著民間娛樂和各種民間文學藝術。首先,薩滿教的祝福語、咒語、聖歌本身就是藝術作品的壹種形式,朝鮮濟州島收藏的《唐慎本傑》就有上千首,有的長達兩三千行。此外,韓國的壹些民間藝術形式也來自薩滿教。比如《索利法官》(音譯,朝鮮說唱的壹種藝術形式,從中誕生了中世紀的朝鮮漢文小說,《春香傳》是其中的名作)、假面舞會(據考證,朝鮮國寶之壹,《河背假面舞會》是朝鮮時期慶尚道歸河的農民為進行“洞穴祭祀”而制作的)以及壹些諺語。
二,韓國薩滿文化的特征
在現代韓國人的社會生活和心理意識中,薩滿文化的影響仍然廣泛存在。首先表現在與祖先崇拜觀念密切相關的人們意識的凝聚力上。大多數信仰薩滿教的人都有各種關於薩滿的神奇傳說,比如蒙古布裏亞特人傳說鷹和女人結婚所生的兒子成為原始薩滿,雅庫特人傳說原始薩滿是從鷹吃嬰兒靈魂所生的大蛋中孵化出來的,等等。從這些傳說中,我們至少可以發現兩個值得註意的問題。第壹,這些民族把薩滿的出現與民族圖騰神話聯系在壹起;第二,在這些民族的意識中,薩滿是直接與神相關的,他們絕不是普通人。前者顯示了薩滿教與民族原始形象的密切關系,後者合理化了人與神的溝通。類似的傳說在朝鮮族的薩滿教中並不多見,只是偶爾出現在《唐慎原生解說》中,取而代之的是關於始祖神的傳說。這些祖先神並不局限於第壹代君王的神奇故事,比如劉力的誕生,第二代高句麗王的誕生,或者第二代扶余國王錦蛙王的誕生。現存的薩滿教神話傳說中也有類似的情況。這種現象即使在普通家庭的家譜中也能找到。人們用這個傳說中的神話故事來神聖化自己的祖先,形成壹個相對穩固的部落,甚至部落國家。但這種凝聚力僅限於部落或特定的小群體,對整個民族的團結沒有直接作用。反而容易造成部落或宗族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在原始氏族社會留下部落割據的痕跡。這種痕跡在濟州島更為明顯,甚至各個部落神社供奉的神也互不相幹。信徒只信自己神社的神,不在乎其他神社的禁忌。那麽整個韓國人民的凝聚力從何而來?我們已經知道,薩滿文化的群眾凝聚力,祖先崇拜的觀念,忠孝觀念結合在壹起,形成了巨大的原始民族凝聚力。這也是華北各封建政府堅持沿襲儒家文化的重要原因。
韓國薩滿教文化的第二個特點是宗教觀念與原始形象的統壹,即原型。薩滿教是人類童年時期產生的最原始的宗教,是原始人最初認識世界方式的外在表現。因此,它自然通過神話與壹個民族的原始形象密切相關。事實上,現存的韓國神話大多是在薩滿教或其他原始信仰儀式中被傳唱的,也就是說,韓國神話基本上是“殉葬品”。這個問題在現存的韓國薩滿教神話中可以得到印證。這些薩滿教節日中最有意義的內容就是歌頌神資助的薩滿或始的起源或起源的故事。《堂神故裏解說》中的“故裏”壹詞本身就包含了來源、起源、出生地的含義。類似的祭祀儀式也出現在《三國誌》記載的第壹王國神話中。文中記載,三月沐浴之日,任隱常在北歸之聽到呼喚,二三百人聚於此看壹看。有人偷偷說:“皇上命我來這裏稱王,壹定要挖山頂取土,唱《烏龜是什麽》這首歌,第壹次表現出來...".正如他們所說,“鹹(情)馨而歌舞”,並且有壹個金盒子,裏面有六個金蛋。第二天,當盒子打開時,六個雞蛋變成了壹個男孩,男孩長大成為了國王。建立驅羅國,無疑是壹種原始的儀式。在這張唱片中,人們聚集在壹起唱歌跳舞來迎接國王。在韓國南部的壹些農村民間儀式中,如各種“城隍祭祀”,村落守護神再現後的回國過程與之相對應,在東明王傳說、文達傳說、薯童傳說等傳說中也留下了明顯的痕跡。東方的與東方的王(高麗報道)中東明王Go Jumong認為當隔多年的玻璃為子,證其神性(躍入空中,與太陽相連),容易聯想到“法術飛”模式。而《文大傳》和《土豆少年》的傳說,是在主人公以卑微的地位愛上公主,建立了神奇的功績之後,才得到國王的認可。附馬情節對應的是薩滿教的神顯模式。韓國神話大多是出生、結婚、入會、就職、死亡等各種薩滿儀式(包括其他原始儀式)的口頭表達。
朝鮮族原始形象的核心是“天”的觀念(“天”與空界的界限,天界指支配者,即自然本性的象征,趨於衰落;空界指的是大氣空間,即升華還原的理想彼岸)。它與原始人自然崇拜思想的核心——太陽觀和光觀聯系在壹起,成為韓國理想天堂的象征性表征。這壹形象在古代朝鮮血統中尤為突出。比如《丹根神話》中,天神的私生子熊歡帶領三千弟子在太白山頂神聖的檀香樹下迎娶熊,其子丹根建立古朝鮮,統治國家壹千五百年後,仍以山神的身份隱居在阿斯達(《三國誌》)。在這種情況下,人從天而降,然後升天的形象更加突出。至於丹貢最終並未升天,仍以山神身份隱匿,對應的是薩滿教中死後靈魂揮之不去的概念,也可以理解為他已升天,阿斯達是其神的活動場所。活在人間的神話也體現了休樣的形象。《三國遺事》記載:“...所以當妳從高高的南方向上看時,陽山腳下的羅京像閃電壹樣懸掛著,有壹匹白馬在低頭。如果妳去尋找,有壹個紫色的蛋,馬看見人在天空中尖叫。切開它的蛋得到壹個男孩,有著美麗的外表。神奇,沐浴在東泉,我與生俱來的光彩...因為我的名字,我是世界之王,我的職位叫居色罕。”六十年後,王治國升天了,七天後,他的屍體散落在地上。中國人想葬在壹起,但他們看到壹條巨蛇擋住了去路,所以他們不得不分開葬在五具屍體中,這五具屍體被稱為五座墳墓。這個情節對應的是薩滿教的葬禮。在薩滿的葬禮中,月亮缺盈多盈的原則被神聖化,所以認為人體的分散是再生的前提,所以故意把屍體剁碎。類似的形象也可以在其他神話中找到,如傑姆樹神話。這種天、地、人三位壹體的觀念成為韓國集體無意識中最基本的意象,其他意象本質上都是這種基本意象的衍生物或另壹種表現形式。
所謂原型就是同壹個形象(包括genies、people或a process等。)在壹個民族的歷史進程中反復出現的,也就是許多相似經歷在這些民族的心理中留下的歷史痕跡,而這種形象往往在自由表達創作幻想時得到充分體現,所以基本上是壹種神話形象。根據榮格心理學的這壹原理,考察薩滿教與韓國神話原型的關系,就不難理解韓國薩滿教未被淹沒在歷史長河中的奧秘,與現代韓國人大多對薩滿教沒有信仰卻仍進行各種相關活動以示心態是壹個道理。其實薩滿教和神話都是原始人思維觀念的外在表現,只是表達方式不同。前者從邏輯方式推斷出理性和恐懼的形而上形式,後者則直接表現為感性的藝術形式。因此,薩滿教的觀念就像神話的形象壹樣,已經沈積在朝鮮人民的潛意識中(或者作為壹種意識形態留存下來),並在歷史進程中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