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香,我剛跟妳談完,但我的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我還是很擔心妳。
妳知道嗎?妳知道嗎?前年麥子變綠,那天妳給我打電話讓我回我們老家找那個占蔔先生,我壹直很擔心妳。
妳說:很早的時候,妳媽就讓占蔔師算妳的命,說妳婚姻中要遭遇劫難。妳想讓我回去問他妳的結局是什麽?
我那時答應過妳。我隔壹天給妳打電話,說那個男的什麽都沒說。雖然妳的婚姻很混亂,但之後壹切都會好的。
對不起,麥香,我騙了妳。我再也沒有回我們老家找過所謂的算命先生。我從來不相信這個。我知道妳不相信名牌大學的研究生——我們不是相信命運的人。
我知道,妳只是太累了,妳只是找不到方向,不知所措。妳只是不想思考,因為妳已經筋疲力盡了。只是妳走了壹段時間太累太辛苦了,想停下來。
我理解妳的內心有多痛苦,當妳突然發現大學四年相戀的愛人脫離了家庭的軌道。
我有多崇拜妳們倆。談了壹場真實的戀愛,走進了甜蜜幸福的婚姻城堡。他的優雅和才華與妳的聰明相得益彰。妳就是愛妳,妳不就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幸福嗎?
我還記得那年春節妳們壹起從南國回來。(我記得妳們老家在東北,結婚幾年都是回我們這裏過年。)出生在高知的家庭,他對妳這個從農村走出來的姑娘是那麽的體貼。當他俯身給妳穿上鞋,帶著嬰兒給妳系鞋帶,當他不停地給妳添熱水怕妳著涼,當他不停地用無限的熱情和愛意盯著妳看的時候,我們這些和妳壹起長大的老朋友是多麽嫉妒啊!
麥香,那時候的妳,妳和他,多幸福啊。
我們這些過去和妳壹起長大的傻姑娘,現在的小女人,都為妳的快樂和幸福而高興。
(2)
所以,麥香,那壹年的那壹天,妳告訴我妳們之間有裂痕的時候,我不敢相信。
我不會忘記妳在電話裏極力壓抑著哽咽的平靜。我知道,壹直堅強豁達的妳,只有經歷了水與火的不斷煎熬,才會呼喚我。
妳說,其實妳有預感,妳只是在回避妳不敢面對和相信的殘酷真相。
妳說,很長壹段時間,妳和他除了孩子無話可說,家冷得像墳墓,妳們像陌生人。
妳說妳生了女兒以後雖然不再出去工作,但還是在家和網上工作,而且收入不菲。妳們經濟地位是平等的。
妳說他連看都不想看妳壹眼,拒人於千裏之外讓人心寒。妳們之間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親吻。
妳說他不再是那個關心妳,在妳眼裏柔情似水的男人。那個人已經死了。
妳說妳的心也死了。
……
麥香,那壹天,我靜靜的聽著妳,感受著妳的痛苦,妳的絕望,呼吸著妳的沈重,經歷著妳內心被摧殘的裂變,感受著情感之塔轟然倒塌的恐懼和麻木。作為和妳壹起長大,壹起走過青蔥歲月的姐姐,我選擇了沈默。
默默的聽妳說。
在妳最痛苦,最無助,最迷茫,最無力的那壹刻,我什麽都不能為妳做。我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靜靜地做觀眾。
我知道我沒有權利評論妳婚姻生活的對錯。我既不能義憤填膺地譴責為妳犯錯的人,也不能在妳最憤怒的時候催促妳做出離開的選擇。因為活在生活中的是妳,感受生活點滴的是妳,哪怕是悲傷。
因為妳還在為他痛苦,因為他還愛著妳的女兒,因為他從來沒有說過要離開妳和這個家,因為妳沒有讓他知道妳已經得知了他的改變。
親愛的朋友,我能做的只有靜靜的聽,然後把壹切留給妳的真情去做選擇;我能說的就是:不要急著做決定,冷靜壹段時間,想想妳和他之間到底哪裏不對,聽聽自己的真實感受。
(3)
麥香,自從那次電話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向妳問起他了。我想妳需要時間來治愈自己。
平日裏大家都很忙,尤其是我,有點懶散冷漠,是最後壹個上QQ聊天的人。偶爾上去看看妳們在幹嘛。發現妳的空間日大部分都是佛禪文章,讓人安靜,但也讓人對妳產生隱隱的擔憂和不安。
直到去年春節,妳壹個人帶著女兒回來過年。
晚上和初中壹樣,我們躺在床上聊了壹夜。
妳說:他已經回老家城市工作了。他想讓妳和妳女兒跟他走,但妳不想跟他回去。
妳說:沒關系,只要女兒好就行。
妳說:我知道他離開是為了徹底斷絕過去,回歸家庭,但我真的不在乎,對他的決定我不傷心也不開心。
妳說:很長壹段時間,到現在,我都沒有問過,沒有講過,沒有哭過,沒有吵過,也沒有笑過那段往事。就靜靜的呆著,工作,讀書,學中醫,讀佛經...
麥香,那天晚上,我看著妳在燈下講述別人故事的平靜的臉和聲音,不禁害怕起來——如果沒有愛恨情仇,妳對生活的激情會在哪裏?
面對妳我無法不悲不喜不痛不恨的保持沈默。
我說:麥香,我知道,妳已經做得夠好了。我不知道面對自己壹時偏離航向的愛人,妳是如何忍受痛苦、絕望和怨恨的。妳能這樣讓壹個家庭保持平靜,說明妳心裏不希望這個家庭破裂吧?
既然這樣,那就想想解決問題的辦法吧,不能這樣過下去。他不也在尋找改變,努力挽回妳們的感情嗎?
麥香,我不想替他說話,但請妳冷靜下來想壹想。結婚後,尤其是生了女兒後,妳不再出去工作,盡管妳確實在家工作。但是他回到家看到妳穿著睡衣拖鞋,醒來看到妳穿著睡衣不修邊幅。妳的生活圈子只是妳的家和妳的關系網,妳的人生路線只是妳的家和妳女兒的學校。妳越來越不像生活在大都市的打工妹,而像壹個長期生活在農村的農婦。妳的打扮沒有我們老家那些大媽大嫂時尚。我知道,妳壹直提倡自然和簡單,但妳的學者和優雅的精神近年來是如何消失的?大學的時候,妳充滿靈性和智慧,充滿熱情和警覺。妳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妳怎麽就不明白女人要愛惜自己,要保持新鮮感呢?
麥香,除此之外,他回家的時候,妳註意到他情緒的變化了嗎?妳經常和他交談嗎?是不是經常忽略他,把註意力放在女兒和網絡上?盡管妳很聰明,妳應該知道如何保持妳的婚姻新鮮...
麥香,那天晚上,我說了很多,妳卻選擇了沈默。
(4)
這個春節我很開心。因為妳跟他回他老家過年了,而且,妳們又走到壹起了。
作為朋友,我壹直在祈禱妳能重拾快樂,重燃對生活的熱情。
這壹次打電話的時候妳的心情明顯好了壹些,但是妳還是沒有完全放下,度過那個坎。
麥香,我知道,妳想放下。
我也知道,妳不問不說,不代表妳不在乎;不哭,不鬧,不代表不疼;不爭不笑,不代表不珍惜。
大家都知道,在乎太多只是對自己的折磨。每個沈浸在各種痛苦和糾結中的人都明白。
然而,如果妳真的想做,妳需要讓妳的頭腦抽絲剝繭,真正臣服於理性。
這壹點,他應該也理解妳。我覺得他很感激妳給了他壹個男人的尊嚴,所以他在失落之後選擇了回歸。
我想他已經明白了: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幸福,珍惜這麽多年來壹直呵護他的不變的人,不要對生活有太多的期待,不要讓自己的情緒自私地流淌,不要不負責任地擾亂屬於自己的平靜,不要只想愛壹個又壹個痛苦而不顧及別人的悲傷,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感到心痛和後悔。
當我們進入婚姻瓶頸的時候,當我們發現生活平淡的時候,當我們想要追求理想的情感的時候,只要愛情還在,只要愛情還沒有完全消失,我們就應該用責任來保護我們平靜的生活,而不是為了壹時的快感。
如果,有壹天,我們覺得自己真的不愛了,生活真的過不下去了,在籠子裏待久了想回歸自然,就要做好拆掉自己精心打造的籠子的準備,要從籠子裏掙紮出來,要斷翅斷臂重生...我無法想象那會是怎樣的痛苦。
我知道,這不是妳想要的,是嗎?
既然這樣,就好好生活好嗎?有時候忘記是最好的解脫,沈默是最好的訴說。
也許,壹切都可以交給時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它只是茫茫大海中的壹滴水,只是無垠天空中的壹粒塵埃,終將隨著時間的流動而飄散。
壹切都可以留給時間。
(5)
前天帶女兒去地裏玩,麥子已經開始變綠了。
麥香,我知道妳為什麽給自己起這麽個網名了。我知道,無論離家多遠,妳都深深地眷戀著我們家鄉的土地,渴望著每壹年伴隨我們長大的麥香的醇厚和淳樸。
我壹直喜歡現在的妳,喜歡對生活充滿熱情和智慧而不絕望的妳。我知道,寒冬過後,沈睡的小麥終將在春日的暖陽下變綠,煥發出勃勃生機,然後在炎炎夏日收獲生命的芬芳...
麥香,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裏,在春風撫摸小麥的綠波中,我親愛的朋友,妳聞到那淡淡的香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