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旅遊目的地歷史文化遺產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文化生態環境逐漸惡化。由於遊客奇特的物質攝入心理和無序行為,蜂擁而至的遊客往往到處破壞自己辛辛苦苦來觀賞的珍寶:有的偷偷掀掉古寺的壹片瓦,更多的人摸著光滑無縫的摩崖石刻,或者隨意在旅遊景點刻下“某某在此”?更普遍和棘手的問題是旅遊業發展造成的客觀損害。比如敦煌石窟,目前每年接待遊客超過60萬人次,這是壹個讓文物專家心驚膽戰的數字。旅遊季蜂擁而至的遊客使石窟內充滿了大量的二氧化碳和人體散發的濕熱空氣,使壁畫看起來像雞蛋皮。這東西由內而外凸起,壹碰就碎成粉末,被稱為壁畫的“毒瘤”。有專家做過實驗,讓40個人在山洞裏呆37分鐘,空氣中的溫度、濕度、二氧化碳含量都會超過正常含量的6倍!敦煌壁畫正在以比古代快100倍的速度消亡。莫高窟,唐代寫於156窟的墨書,上世紀60年代還清晰可見,現在已經模糊不清。人們不禁擔憂:百年之後,敦煌安全了。
再次,旅遊目的地的文化傳統受到了異地強勢文化的沖擊和同化,當地文化的獨特性逐漸消失。文化的獨特性與地理環境的接近程度密切相關,而旅遊業的發展與當地的可達性密切相關。隨著交通的改善,地域封閉性被打破,旅遊目的地文化的獨特性勢必受到沖擊。如果壹個國家、壹個地區的人們所形成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思維方式不受外界影響,該地區的文化可以長期保留其固有的特征而不發生實質性的變化。20世紀20年代末,美國生物學家洛克博士多次來到被稱為“女兒國”的滇西北瀘沽湖,從采集動植物標本到研究摩梭文化,撰寫了《中國西南的摩梭王國》。光是他的到訪,並沒有改變摩梭人的生活和觀念。然而,今天不斷湧入的遊客的衣服和手生動地向當地人展示了外面的世界是多麽精彩!在村民家的爐邊,在每晚為遊客娛樂而舉行的篝火晚會上,遊客和村民互相詢問,交流生活方式和道德觀念。在桂林嚴觀風景區表演的大多數摩梭女孩在表演結束後脫下了她們的傳統服裝。她們穿著時髦的衣服,外表和普通的城市女孩沒有太大的區別。在外來文化的沖擊下,摩梭文化進入了歷史上變化最快的時期。洛克在書中記錄了大量的摩梭民俗,有些在今天已經很難見到了。有學者感嘆:“如果我們認為壹切外來的、新鮮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不加選擇地吸收,那麽再過幾年,瀘沽湖就再也看不到真正的摩梭人了。說正經的,我們只能看到壹些穿著摩梭服飾的服務員。但是,不吸收外來文明,就永遠貧窮落後。怎麽找到自己的路?”這種現象和困惑在西部少數民族地區具有普遍意義。壹些少數民族文化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會有越來越生動的元素,這是可喜的壹面。但與此同時,其民族文化的獨特性也會被削弱,壹些對外人有吸引力的元素也會減少,這從民族文化旅遊資源的角度來看,無疑是壹種不可逆轉的損失。由於歷史、經濟、社會等綜合因素的制約,當地很多社區相對封閉,交通不發達,國民經濟發展明顯滯後。在遊客所攜帶的異質文化的沖擊下,當地淳樸的傳統文化的變化要比經濟發達的開放地區劇烈得多。正如壹些文章所指出的,“壹旦旅遊業發展起來,那裏的傳統特色將發生巨大變化,那裏的服裝、建築和生活方式將迅速與外來者趨同。”
第四,旅遊目的地的民俗文化趨於庸俗化,逐漸失去了原有的意義、價值和特色。旅遊本質上是人們對不同文化的體驗和追求。少數民族獨特的傳統文化,可以滿足遊客求新、求奇、求新的心理需求。然而,壹些旅遊開發商往往以現代藝術的形式對民族傳統文化進行不當包裝和改造,使其失去了原有的內涵;壹些開發商為了迎合部分遊客的需求,把壹些刻板、低俗的東西搬上舞臺;壹些開發商不了解各民族傳統文化的內涵和差異,照搬照抄,形成了不倫不類的偽民族文化。這些做法都導致了民族傳統文化的庸俗化。比如“窯洞婚”是貴州瑤族(青瑤)的壹種戀愛習俗。女孩14歲後,父母讓她壹個人住在壹個小房間裏。墻門上有個小洞,洞正對著女孩的枕頭。晚上,小夥子走到他愛的女孩的門外,用壹根細棍子穿過愛的洞口把她叫醒,隔著門或隔墻說著歌。如果他能好好說話,他就能開門回家,沒有父母的幹涉,沒有家人的回避。如果談不攏,姑娘可以假裝睡覺,小夥子就知趣地離開,去找別人。當地俗話說:“壹晚上可以談五個人,壹輩子只有壹個人。”可見,瑤族人雖然在婚戀選擇上有更大的自由,戀愛方式也更開放,但對婚姻卻很認真。壹些當地旅遊景點為了招攬生意,甚至以展示民族婚俗為名從事色情服務,最終激起了民族的憤怒。他們警告搞這種活動的旅遊點:不改就派“火槍隊”武力解決;再比如,在各地對遊客開放的民俗村,階段性民族風情的傾向非常明顯。表演者的服裝雖然比生活中真實的服裝好看幾百倍,但缺乏民族服裝原有的正宗韻味,給人壹種虛假的感覺。此外,類似的“竹竿舞”從海南黎族跳到雲南傣族,從貴州苗族跳到廣西侗族,被嘲笑為少數民族民俗舞蹈表演的“竹竿跳”現象;在許多民俗村、民俗園,甚至毫不相幹的山洞景區,隨處可見“背新娘”的身影。戲弄、欺騙遊客、強行索要小費等不愉快事件頻頻見諸報端。壹些落後的東西,比如鬼文化、占蔔文化,被刻意渲染,粗制濫造的鬼洞、鬼城、黑社會,庸俗低級;這壹切都不夠。這樣,即使是少數民族的婚禮習俗和宗教祭祀儀式,也可以根據“旅遊需求”隨時隨地靈活開展。民俗文化有多少本來的意義和價值?這種容納遊客期待的文化表演,也是壹種文化扭曲,對遊客接待區文化的自然發展危害極大。遊客無法充分有效地接觸和發現接待區的生活文化,而是接受壹種包裝好的“偽文化”、“偽民俗”,接待區現有的文化就會逐漸失去特色。從長遠來看,這樣發展民俗文化旅遊無異於“殺雞取卵”。
五是旅遊目的地文化限制放松,社會道德觀念扭曲,犯罪率呈上升趨勢。任何壹種本土文化在與外來文化接觸時,通常都會選擇性地接受和吸收符合自身文化價值觀的內容,而排斥與自身文化價值觀不相容的內容,也就是被所謂的“文化限制”過濾掉了。然而,在經濟利益的刺激下,旅遊目的地對外國遊客的文化限制比平時更加寬松。為了吸引遊客,旅遊目的地違心地接受外來文化中壹些與當地文化的道德觀念和價值取向大相徑庭的東西。有學者稱之為“假接受”,即當地民眾無意或不願讓外來文化的某些因素,尤其是與自身文化價值觀相沖突的因素,侵蝕或融入當地文化,但為了經濟利益,有意識地睜壹只眼閉壹只眼讓步,甚至主動迎合遊客的需求。泰國前幾年大力推廣的壹些不健康的旅遊產品,如“人妖”表演、色情表演等,確實迎合了壹小部分遊客的需求,也為國家帶來了外匯。但根據泰國官方公布的數據,從1984至今,泰國人感染艾滋病,再感染並迅速傳播,已有14萬人死於這種頑疾,其中艾滋病感染的主要途徑是性行為。由此造成的旅遊形象下降,導致泰國旅遊業下滑。上述案例表明,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在發展旅遊業的過程中,有時不可避免地受到西方社會生活方式和意識形態的影響,可能導致當地傳統道德觀念的裂變和扭曲。雖然“色情、酗酒、搶劫都是旅遊造成的”這種說法是片面的,但應該承認,旅遊與壹些社會問題的產生和蔓延是密切相關的。在海外遊客“現代”消費模式的誘惑下,在遊客和旅遊目的地生活水平差異很大的客觀事實的刺激下,壹些當地居民很容易失去原有的淳樸和美德,陷入犯罪的泥潭,色情泛濫,賭博,離婚率上升,嚴重影響社會秩序的穩定,惡化了當地的社會風氣。此外,我國壹些景區未能協調當地居民的經營活動,平衡各方利益,導致部分人心理失衡,敲詐遊客哄擡價格,甚至威脅遊客人身安全。這無異於給當地的旅遊和社會文化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