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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古詩十九首》中的孤獨感

摘要:《古詩十九首》是漢末文人五言詩的代表作,它真實地展示了漢末下層文人的生存狀態和心靈歷程,抒寫了他們在飽嘗人間憂患之後真實的內心情感世界以及對生命意識和人生永恒價值的深邃思考,表達出了壹種人物內心的深沈的孤獨感。這種情緒源自於漢末社會大量出現的異鄉遊子這個特殊人群的特殊心態,而這種孤獨感在《古詩十九首》中的任何壹類乃至任何壹首作品中都有不同程度和形式的表現。

 關鍵詞:《古詩十九首》;孤獨感;漢末文人

 

 On "19 Ancient Poems" in the sense of loneliness

 Specialty: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Author: Wang Jinguo

 Instructor: Zou Wenrong

  Abstract :"19 Ancient Poems"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Wu Yan Shi masterpiece, it truly demonstrated the lower deck of the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of state and spiritual survival course, the Writing in the world have suffered a real crisis after the inner emotional world and the sense of life and Life eternal value of the deep thinking, who expressed a deep sense of loneliness。 such sentiments from the community at large in the Late Han foreign land Youzai this special population of the special Mentality, this sense of loneliness in "19 Ancient Poems" in any class and any works in a different extent and form of performance。

 Key words :"19 Ancient Poems"; loneliness;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古詩十九首》是壹組不同凡響的詩歌作品,自其誕生之日起,就得到極高的評價。劉勰《文心雕龍·明詩》稱其“直而不野,婉轉附物,怊悵切情,實五言之冠冕也”,確非虛言。由於諸多原因,《古詩十九首》的作者雖有各種推測,諸如枚乘、傅毅或曹植、王粲所作,但均無據可考,皆屬妄言虛談。目前學術界公論以為,《古詩十九首》出自漢代文人之手,但非壹人壹時壹地之作。盡管這些作品並非壹人壹時壹地之作,但它們卻存在著壹個很大的***性,即都擁有壹個頗為壹致的主題:對時光易逝的感傷和空間遼遠的恐懼,這是寂寞中的無奈,亦是孤獨中的傷痛。它以其攝人心魄的感傷情調引起了讀者的廣泛***鳴。從詩歌的內容上來講,它觸及了人生最基本的情感:離別的情感、失意的情感、憂慮人生無常的情感,而這三類情感無不同時表達了人的內心的壹種真實的情緒——孤獨。從詩歌創作的形式上看,詩歌在意象表達方面也體現了這壹種孤獨感。

 

 1、詩歌情感表達中的孤獨感

 離別之情多相思,相思無盡是孤獨。從題材上看,《古詩十九首》中絕大多數為遊子思婦詩。它們通過思婦之詞、遊子之歌衍生出思婦傷懷、遊子思歸、士子失意、友情淡薄、及時行樂、感嘆人生短暫和憂慮人生無常等各種情感,其看似獨立,實則是同壹個問題的不同側面。思婦、遊子和失意文人之間存在著內在的必然的聯系,所以各種情感之間也就相互影響、相互推動,也就更加劇了其情感中的孤獨和悲涼意蘊。

 1.1離別情感見孤獨

 所謂相思定當遠隔,形單影只、煢煢孑立必然,孤獨亦必然。思婦傷懷是我國古典詩歌中壹個相當傳統的主題,而撫慰和排遣內心的孤獨可謂是中國古代思婦詩的主要基調,《古詩十九首》也不例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思婦詩,在十九首中約占了近壹半的比例,如: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裏,各在天壹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行行重行行》)徘徊復徘徊,向往復向往,送君千裏卻終有壹別,為什麽要生別離,詩中沒寫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君”不得不走,於是便產生了壹種相思兩處、各在壹涯的痛苦。詩中流露的是女主人公面對遼遠空間的畏懼和恐慌;而“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則是對人生時光易逝的感傷,這份孤獨猶如在大漠中獨行的旅人時時被死亡提醒般令人恐懼。“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青青河畔草》)蕩子不歸,辜負了歲月年華,更勾起了思婦對美好時光的回憶和眷戀。“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庭中有奇樹》)庭中奇樹開了花而情人卻遠在他鄉,手持朵朵鮮花之時思念之情更不能已。青春獨臥,情思難寄,憂傷的女子似乎只有在孤獨的傷痛中把紅顏老去,這裏以樂景襯哀情,孤獨悲涼之感躍然紙上。“千裏遠結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軒車何來遲。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冉冉孤竹生》)主人公把自己比作“寂寞開無主”的幽蘭,無奈地怨嗟著“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她耿耿於“悠悠隔山坡”,然而,道阻且長,會面已不可知。“凜凜歲雲暮,螻蛄夕鳴悲。……錦衾遺洛浦,同袍與我違。獨宿累長夜,夢想見容輝。”(《凜凜歲雲暮》)美人千古哀怨,夫君已有外遇,致使佳人寒夜獨宿。情深如夢,因思成夢,故而才有“夢想見容輝”的歡快而又傷感的夢境出現。夢裏歡樂,夫妻攜手同車歸,讓人流連忘返。可悲的是這畢竟只是夢,夢醒後的失望,更讓女子恍恍惚惚。本只望“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壹點通”,但對於主人公來講,只是她單相思的白日夢而已,夫君依舊沈湎新歡,不知何之,“徙倚懷感傷,垂涕沾雙扉”,春夢了無痕,佳人重感傷!倚門落淚,唯夢聊以自慰。“客從遠方來,遺我壹書劄。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孟冬寒氣至》)月滿月缺,歲歲年年,時光就這樣匆匆而過,韶華紅顏就這樣隨時光蹉跎而雕零。回憶之中,忽得心上人壹封家書,挑燈百讀之余,更是天天放置於袍袖之間,壹有時間就拿出來撫摩、觀看,相思無助之余只有睹物自憐。“相去萬余裏,故人心尚爾。文彩雙鴛鴦,裁為合歡被。”(《客從遠方來》)夫君迢迢萬裏以外,托人捎來壹端錦綺,讓美麗女子驚喜交集。物輕心意重,女子心中燃起無限的欣喜與盼望,千針萬線,把所有的癡情和等待,皆縫入合歡被中。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壹水間,脈脈不得語。”(《迢迢牽牛星》)這裏是作者對十九首中思婦詩的總結,它明寫天上的牽牛和織女兩星,實刻人間悲劇,狀寫夫婦離別之苦,卻透露出詩人的主觀孤獨。

 1.2失意情感見孤獨

 與思婦相關聯的是遊子,正是有了遊子才多了閨中的思婦。這壹種關聯也很自然地連帶著遊子們的孤獨,但遊子們的孤獨似乎比思婦的孤獨有更深層的意蘊。因為思婦多是單純的閨中思夫的孤獨,而遊子卻多了壹層在人世間、在異地的人群中那種無助少援的孤獨。他們對人間冷暖的感受更為深切。如: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上有弦歌聲,音響壹何悲!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壹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西北有高樓》)

 作者被樓上飄下來的歌聲所吸引,寂寥之中,緩步而來,佇立於壹座高樓之下,諦聽美人鼓琴唱曲,淒切壹幕,心有所感:“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他把歌者設想成壹個失意之人,其實那正是士人自己的精神化身;自命為歌者的知音,實際是慨嘆“知音稀”的孤獨傷痛,和對方同病相憐。詩人滿腹詩書,卻得不到“知音”的賞識,詩中那弦歌聲中的慷慨悲哀,那“知音稀”的感傷,與其說是對彈奏者心靈感傷的想象,還不如說抒發了作者自身真實的孤單。

 “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白露沾野草,時節忽復易。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跡。南箕北有鬥,牽牛不負軛。良無盤石固,虛名復何益?”(《明月皎夜光》)

深沈夜半,詩人幽幽獨步,正是心情郁悶的表現。悵然之間,詩人憤憤:“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昔日的同門之友,高飛翺翔,盡成為顯宦達官,自己卻被他們棄置身後,不屑壹顧。世態炎涼,友情價值幾何!悲憤之余,仰首望去,那幾個“箕星”、“鬥星”和“牽牛”的星座,徒有其名,既不能顛揚、斟酌,也不能拉車,為此,詩人頓生無名怨氣:“南箕北有鬥,牽牛不負扼!”心中苦悶,只能這樣荒謬地在指斥中加以宣泄。

 細讀《古詩十九首》我們不難在腦海中還原出壹個主人公,他應當是身著單衣,背負書笈,頭發淩亂,於秋冬寒風中亂舞的士人形象。亂世之中飄泊天涯,遠離故土,其孤獨之心境是可以想見的,倘有壹種既有的秩序或體系將其納入,或者說他飄泊的目的是非常明確的,這或可減輕孤獨的分量,然而舊有的價值體系已不能容納他們早已松動的心靈。相反,身處亂世,顛沛流離又失職失位反而加重了這壹層孤獨。實際上,他們在做著兩種意義上的飄泊:現實意義和精神層次上的,因而同時也遭受了兩種層面上的放逐:現實生活的失職失位和靈魂的無所附著。孤獨已是壹種心靈狀態。“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壹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孤獨的人都有壹種傾訴的欲望,要將全部的苦楚心境傾訴在對方身上,期望傾聽者能理解妳,並給予某種心靈的反應。然而結果是令人喪氣的:“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這更是壹種曠世的孤獨。“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跡。”人情淡薄,知音難覓。被整個思想體系和社會機制放逐的他們,可以安頓靈魂的也就是愛情與故園了。他們內心所包含的無限淒楚與仿徨的巨大精神力量,也只有在溫柔鄉裏才能獲取真正的宣泄與撫慰,然而距離的阻隔造就了刻骨的哀傷:“盈盈壹水間,脈脈不得語。”(《迢迢牽牛星》)追求愛情其實就是向往家園,而向往家園又表現為對愛人的思戀,只是這最後的溫情的撫慰,也只是遙望而終不能實現,欲歸無道。這裏的家園有比現實層面更深的寓意,“他們已經走向了不歸之路,因為他們失去了心靈的故鄉”[1]。由此,我們可以體驗到他們孤獨淒楚的心境。

 亡國之音哀以思,每逢國家喪亂,詩人們生活困頓,失職失位,又有早已融入骨中的憂患意識,往往對國家之不幸,社會之黑暗做出深沈的哀嘆與批判,而漢末文人五言詩多從壹己之體會出發,也更顯悲涼而深沈,這似乎可解釋為他們更大程度上具有的孤獨之感,這種孤獨感來自於個體生命價值的重新確認,也來自於雖擺脫了壹種秩序的約束又陷入了更大虛空中的無措。

 1.3憂慮人生無常之感見孤獨

 在廣闊的時間和空間面前,人無法掌控自己,因為他是那樣的渺小和短暫,等待他們的只能是生命的消失和消失以前的孤獨。這種孤獨在後來的阮籍的《詠懷詩》三十三“壹日復壹夕”中也有所體現,他感慨於:“但恐須臾間,魂氣隨風飄”,人即使能逃脫社會的苦難,但最終也難逃生命的終結。生逢亂世的窮愁潦倒的文人,命運多舛,生存艱難,朝不慮夕,生存於短促狹小的現實世界,他們無法超越現實世界中的時空束縛。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青青陵上柏》)文人們無法擺脫時間惡魔的糾纏。“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驅車上東門》)他們嘆惋著生命的短暫,但卻無法回避時間對生命的侵蝕。詩人在《今日良宴會》中亦迷茫:“人生寄壹世,奄忽若飆塵”。面對現實,這些孱弱的文人無力改變現狀,悲世憂生的痛苦煎熬著他們脆弱的心,死亡陰影時時威脅著他們,讓他們倍感生命的孤獨。他們試圖以對美服、情愛等等的追求來淡化、分散、消解生命的憂傷意識,然而這種偏執不但沒有淡化他們的孤獨憂生情結,反而加劇了他們內心的恐懼,無助的詩人們不停地發出悲涼的呻吟:“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生年不滿百》)。詩人們或感慨“青青”的“陵上柏”和“磊磊”的“澗中石”,或感慨於永久的“金石”,與自然中的永恒相對比,人生是多麽短暫。在詩人們的眼中,時間成為剝奪生命與人生的殺手,“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回車駕言邁》)節序物候的變遷常常激起文人強烈的悲嘆:“回風動地起,秋草萋以綠。四時更變化,歲暮壹何速!”(《東城高且長》)在紛繁物象中,頻頻出現“出郭門直視,但見丘與墳。古墓犁為田,松柏摧為薪。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去者日已疏》)這是時光之流帶給生命的死亡氣息。詩人似獨自佇立於時間的曠野,他感到是那麽孤獨無助,那麽悲涼無望。這正是陳子昂登幽州臺時的感觸,“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這種難以抑制的孤獨感不由得勾起了詩人的鄉愁。因為故鄉是他的根,那裏有養育他的土地、山川,有生育他、幫助他的親人、朋友,也許故鄉的這壹切能給他的孤獨以些微的慰藉。然而,“欲歸道無因”,這些微的慰藉也難擁有,他所剩的唯有孤獨。“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驅車上東門》)憂生嘆逝的孤獨成為短暫生命中的永恒的詠嘆。

 此外,《古詩十九首》的作者即使在美酒佳宴、吹曲舞裳的歡樂時刻也不能忘卻這份孤獨。如: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如神。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陳。人生寄壹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無為守窮賤,坎軻長苦辛。(《今日良宴會》)

 雖說是“良宴會”,有清歌妙曲,可謂歡樂至極。但是詩人要求,“識曲聽‘其真’”。要真能體味到:人生苦短,應及時幹進。不然的話,連這本無數量的短暫人生也同時沒有了質量,只能落得個“無為守窮賤”、“坎軻長苦辛”的境地。《古詩箋》註“坎軻,不遇也”[2]。顯然,“其真”隱藏的是壹種對人生必然的孤獨和可能的孤獨的恐懼。說必然的孤獨,是人生短暫,他會在無限的時間中孤獨,這誰也無法逃脫,故謂之必然;說可能的孤獨,是在短暫的人生中若不能顯達,則有窮困潦倒、不遇時、不遇明主、不遇知音的孤獨。有時,這種孤獨感會把詩人逼近絕路。“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下有陳死人,杳杳即長暮。”(《驅車上東門》)作者的眼中彌望著壹派死亡的氣象,那是松柏夾道、白楊蕭蕭的墓地。地下的死人是寂寞孤獨的,世上的活人更加的寂寞孤獨。“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這孤獨是誰也逃不掉的,服食成仙只不過是壹種幻想。於是,詩人只好退壹步想,“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準備暫時從世間短暫而虛幻的富貴榮華之中尋求生命的寄托。

 《古詩十九首》的內容是豐富復雜的,它以“遊子之歌”、“思婦之詞”為題材,從不同角度反映了漢末中下層文人在動蕩不安的年代裏坎坷不平的生活經歷,抒發了他們離別相思的感傷、“知音”難遇的悲哀和人生苦短的惆悵等世俗情懷,表達出了多種復雜情感中的內在本質——孤獨。

 

 2、詩歌表達意象中的孤獨感

 《古詩十九首》作為五言詩發展史上的重要壹環,在選取意象表達主題方面采取了入詩意象皆悲情的方式。我們常說,意象是觸動詩人主觀情感的客觀物象。物質世界的“象”壹旦根據作家的“意”被反映到壹定的語言組合之中並用書面文字固定下來以後,便成為壹種心靈化的意象。《古詩十九首》所表現的,無外乎三種人類最基本的情感:離別、失意、憂郁人生無常。在意象選取方面,像蟋蟀、涼風、秋草這樣的帶有明顯的季節變化特征和悲涼情致的物象固然能表達這三種人生之悲;像芳草、東風、蕙蘭、郁柳等本應象征美好與郁郁生機之物也被詩人註入了傷感氣質,成為其表現孤獨悲涼情感的物質載體。

 人生的別離有很多種,朋友之別,在悲傷中常有***同奮進的鼓勵;而男女之別讓人感受的則是完完全全的痛苦,使人意奪神駭、心折骨驚。漢代的舉薦取士制度,使宦遊之風盛行。作為遊子,客居他鄉已使他們飽受分離之苦,而功名的難成又使他們更加想念家中溫柔可愛的妻子。作為思婦,她們不只要忍受獨守空床的寂寞,更有遊子不歸、中道被棄、恩愛難久長的憂慮。所以,對《古詩十九首》的作者而言,即使是最普通的生活之物、自然之景,也往往由心及物而蘊含傷感,表達了深深的孤獨之感。

2.1從自然景物見別離時的孤獨之感

 芙蓉、芳草:用美潔芬芳的植物象征愛情,始自《離騷》。“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涉江采芙蓉》)詩歌壹方面描寫美麗的景色,壹方面表達遊子的思鄉懷戀之苦,然而,美麗的哀愁,會更加讓人難以忍受。我們心中的憂傷,會在晴朗天空和良辰美景的映襯下,更加難以排遣。《古詩十九首》在選取芙蓉、芳草意象時,沿用了傳統手法,而當詩人想采摘這些東西送給所愛的人時,卻“所思在遠道”,自己空執愛情的信物,但表達與傳遞竟是如此之艱難,最終只能“憂傷以終老”。[3]於是,芙蓉與芳草也因無法傳遞詩人的情感,而帶上了傷感氣質,用飽含希望的物象與景致從側面表達了主人公的孤獨情緒。

 明月:《古詩十九首》涉及月意象的有三首,月亮本身有圓缺的變化,人世間亦有相聚和別離。人常常由於物象而意識到自己,對於物象的意識就是人的自我意識,所以月的圓缺變化與文人內心之間就存在了壹種很微妙的情感關聯,這種關聯便通過詩句表現出來。《古詩十九首》用月意象表達主題時,月的圓缺常伴著節氣的改變而出現:“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月圓月缺中有秋的悲涼;“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栗……三五明月滿,四五蟾兔缺”,月圓月缺中有冬的淒清,讀者在萬物衰落的寒冷中感受著月圓人不圓的遺憾,其抽象的情緒在可感的環境中被具體化,孤獨淒清,使讀者感同身受。

 2.2從生活器物見別離時的孤獨之感

 合歡被:“文彩雙鴛鴦,裁為合歡被”,“合歡”,又名“合昏”、“夜合”、“馬櫻花”,是壹種植物,羽狀復葉。壹個大葉由多個小葉組合而成,這些小葉壹到夜晚就合起來,因而得名。漢時凡是壹種兩面合起來的物件都稱為合歡。“被”本身,即是寢臥之用,將帶有鴛鴦花紋的綺裁為合歡被,更有魚水之歡之意,象征夫婦同居的願望。遠隔孤獨的色彩往往是黯淡的,但“合歡被”意象的引入,使整個詩境“著色敷腴”[4]起來,展現出作者因“故人心尚而”而產生的瞬間喜悅,同時,也展現出由這瞬間的喜悅所加重的孤獨之苦,在“日日思君不見君”的期盼中,也只能憑借著鴛鴦合歡被聊以自慰,更突出了那種孤獨的苦痛。

 衣帶:“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衣帶意象是《古詩十九首》的首創,在此之前詩歌中的衣帶,只是作為客觀物象出現,並沒有融入詩人的主觀色彩。“人情於所愛,莫不欲終身相守,然誰有不別?”兩地相思的遊子和思婦,愁腸百轉,痛苦於剪不斷的離愁當中,神形日益消損。《古詩十九首》用它來表現離別給人帶來的心靈與身體上的雙重痛苦,離別越久,思念越深,思念越深,自然就“為伊憔悴”,這種意象的運用既形象又生動,令人思之信服。南朝樂府《讀曲歌》“欲知相憶時,但看裙帶緩幾許”,鮑照《擬古》“宿昔改衣帶,旦暮並容色”,柳永《蝶戀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等許多後世作家對衣帶意象的種種生發,均由《古詩十九首》而出。衣帶意象所表達的痛苦,從側面體現了情感主體的孤獨身境和孤獨心境。

 2.3從歷史典故的悲涼意蘊中見孤獨之感 ?

 杞梁妻:人物意象在《古詩十九首》中運用得並不多,但每壹個都能恰如其分地表達其主題。杞梁妻的故事,最完整的見於劉向的《列女傳》。杞梁妻,齊國杞梁的妻子,她“上無父,中則無夫,下則無子,將何已立吾節?亦死而已”的行為,是男權社會中女性的行為典範。《列女傳》載,杞梁戰死,沒有兒子和親近的家屬,他的妻子孤苦無依,枕著丈夫的屍首在城下痛哭,悲哀動人,十天之後,連城墻也被她哭倒塌了。故事雖有誇張之處,但杞梁妻的遭遇卻極人世之至悲。作者以這壹典範人物為意象,既象征著自己理想中的“知音”,又暗含著具備如此品格的知音極難尋覓之意。在我們的思維定式中,所謂典範,壹定是可以作為榜樣而起示範作用的人,而這類人又壹定是群體中的少部分。在動亂的漢末社會環境下,真正意向高遠,能守節不移的人少之又少,能與之相遇相知更成奢望,反過來說,能得到壹個“知音”的賞識也同樣的困難,所以,作者在無盡的企盼中不免失望,在失望中唯有孤獨哀怨而已。

 鴻鵠:鴻鵠是善飛的大鳥,劉邦《鴻鵠歌》:“鴻鵠高飛,壹舉千裏。”鳥類以其可以自由遨翔於天空的本性讓生活在地上的人類有距離之感,而壹飛沖天的鴻鵠,更讓人覺得難以追求,難以企及。雖然作者說“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的豪言壯語,但如何“奮翅”?又飛到哪裏?作者卻回答不了,於是也就增添了“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的失意,“空中送情,知向是誰?”[3]看似滿載希冀實際卻是飄渺空靈無人理解的孤獨。

 綜上所述,《古詩十九首》無論是在其作品的內容上還是創作形式上都體現了深沈的孤獨感。這種孤獨感的主體是豐富的,他可以是思婦和遊子,同時也可以是失意的文人。它的產生以及在作品中的體現是與漢末動亂的大的時代背景分不開的。東漢王朝建立之初,為了加強統治,鞏固政權,進壹步發展了西漢中期以來的養士、舉薦、征辟制度。這壹制度確實鼓舞了讀書人的“進取心”,但是,隨著整個東漢王朝的日益衰敗,這種取士制度的本身的流弊日趨嚴重。對於眾多的士人而言,官僚機構的容納能力實在太有限了。這就必然形成了壹種得機幸進者少,失意向隅者多的局面。再加上漢恒帝、靈帝時,宦官外戚勾結擅權,官僚集團壟斷仕途,上層士流結黨標榜,社會買官公行的黑暗現象,使多數中下層士子遊宦無門,人生失意,漂泊蹉跎。“遊子”、“蕩子”們以各自的文辭表述、抒發著同類的境遇和感傷,這些失意文人通過文字來表達和排遣內心的感傷、失落、恐懼和迷茫,這些情感中折射著內化的孤獨。

 因而說,《古詩十九首》所渲泄的主要情緒乃是壹種沈重的孤獨感,從這個意義上說它是漢末文人悲吟的壹曲淒涼感傷的孤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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