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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處境,不同的人生。

托爾斯泰在他的書《安娜·卡列寧》的第壹頁寫道:“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每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家庭不幸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時間的流逝沖淡了原本強烈的感情,比如親戚朋友的種種阻礙,家庭的經濟困難,雙方價值觀的強烈對立。再舉個例子,簡單來說,女方曾經想托付終身的男人,從壹開始就沒打算接受她。

壹個男人之所以同意娶她,不過是簡單的八個字——父母之命,媒人之言。

這種命運的女人,大多只能守著這名義上的婚姻,在高高的院落和清冷的月光下,默默度過漫長而無望的壹生。

今天我要講兩個女人的故事,壹個是朱安,壹個是張幼儀。

也許,很多人會對這兩個女人的名字有點陌生,但如果說她們的丈夫,我們壹定很熟悉。壹個是被譽為“中國革命的文學鬥士”的魯迅,壹個是西學東漸背景下新浪漫主義學者的代表徐誌摩。

朱安和張幼儀的境遇非常相似,但最終的人生結局卻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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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墻下的蝸牛。

這個世界是喧鬧而孤獨的。不管什麽時候,在歷史的進程中,總會有壹批英雄,他們勇猛精進,把自己的豐功偉績鐫刻在歷史的畫冊上。他們受到尊重,並將永遠存在。

但與此同時,在世界的另壹個角落,也有壹些無力改變命運的弱者。

他們就像墻下的蝸牛,想盡辦法往上爬,但壹輩子都沒成功過。他們過著孤獨卑微的生活,日復壹日,年復壹年,自求多福,讓自己消失在歷史的年輪裏,沒有任何消息。

朱安就是這樣壹個惡業纏身的人。

她出生在壹個普通的官員家庭,28歲嫁給魯迅,直到去世。即使在她69年的職業生涯中,她對魯迅說的話也屈指可數。

她曾經這樣跟別人抱怨:“老太太覺得我沒有兒子,大先生(魯迅)整天不跟我說話。我怎麽會有兒子?”

據魯迅以前的仆人說,大先生夫婦每天只有三句話。早上大太太叫大先生起床,大先生答應說“哼”。大太太叫大先生吃飯,大先生又“哼”了壹聲。晚上大先生睡得晚,大太太睡得早,大太太總是問:“門關了嗎?”這個時候王先生只有壹句簡單的話:“關了”或者“別關了”,否則只有老婆找王先生要家用錢,王先生才會多說話。如“多少錢?”或者順便問壹下,妳想買什麽?但如果長壹點,壹月也就壹兩次。

很明顯,魯迅不愛朱安。他曾在壹封給好朋友的信中說:“她是我母親送給我的禮物。我只有贍養她的義務。我不懂愛情。”

魯迅不愛朱安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魯迅作為壹個上過學的新文化青年,天生厭惡包辦婚姻,他向往自由結合的新型婚姻。

比如結婚前,還在日本留學的魯迅回信說,娶朱家女是可以的,但要答應兩個條件。壹個是讓朱家女上學。

當時,朱是壹個老式的官員家庭,這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在他們的心目中,女人應該有壹對精致的三寸金蓮,這樣他們才能有幸福的婚姻和快樂的生活。還有學習?女人無才是德,讀女兒的經典就夠了。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下,朱安自然成了被父母期待的“賢惠賢惠”的女孩。

只是可惜這樣的姑娘不是新文化運動前沿的魯迅先生喜歡的。婚後,魯迅發現自己的兩個希望都沒有實現,自然很生氣。

比如朱安就是壹個不太愛說話的女人。魯迅有壹次跟母親抱怨他不能跟朱安走,母親問為什麽。魯迅舉了個例子說:“有壹次,我跟她說日本有好吃的東西,她說有,有,她吃過。其實這種東西不僅紹興有,國內也有。她怎麽吃得下?就這樣,我們再也談不下去了。”魯迅搖搖頭,嘆道:“說話不是對手,沒意思,不如不說話。”

比如朱安好像就沒那麽妥妥當當,體貼入微。比如,他們剛搬到磚塔胡同時,魯迅的學生常經常來找魯迅聊天。

那時候天很熱,我和我的粉絲都汗流浹背。結果朱安泡了兩杯熱茶,後來又端上壹盤熱藕粉當點心。

常讓很尷尬。魯迅苦笑著說:“既然我帶來了,那就吃吧。無非是又出汗了。”

但是朱安沒有努力改變這種情況嗎?從壹些零星的記載中,可以看出朱安已經在嘗試改變。

比如她結婚的時候,知道新郎魯迅喜歡大腳,就找了壹雙大鞋,塞了棉花,然後把腳塞了進去,希望下了新娘的轎子能討好新郎。但不幸的是,因為鞋子太大,腳太小,下車門的壹瞬間鞋子就掉出來了。這壹切都是魯迅看到的。

比如朱安就是個好廚子。為了搞清楚魯迅的飲食喜好,她只能從食物剩多少來判斷。如果剩下的少了,她下次會多做壹些。

魯迅生病時,她悉心照顧他。據曾在他們家住過的學生徐顯素回憶:“煮粥前,師母(朱安)先把米搗碎,煮成易於消化的粥糊,並讓大姐去稻香村等名吃店買了爛雞、熟火腿、肉末等大先生平時愛吃的菜,把粥端給大先生,使其開胃。她自己不吃這些好菜。”

比如住在西三條胡同的時候,魯迅的書桌就放在娟的房間裏,因為那裏光線好,安靜。朱安雖然不識字,但她知道魯迅的“文字”是神聖的。因此,她白天幾乎從不去書房,以免打擾丈夫寫作。

比如,朱安看到魯迅的很多女學生經常到家裏拜訪他,看著她們親切的交談,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了得到魯迅更多的關註,那時候她四十多歲了,居然和學生壹起學做體操。她也聽從了陸牧的建議,剪掉了自己的老式發髻。但結果卻只是換來了魯迅更多的鄙夷。

正如魯迅後來的愛人許廣平在給魯迅的信中所寫,“舊社會給妳們留下了痛苦的遺產(這裏指朱安)。在反對這個遺產的同時,妳不敢拋棄它。我怕壹旦擺脫了,就很難在舊社會生存下去,只好做壹輩子農奴,堅持下去。”

壹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的本質,這是足夠真實的。從壹開始他就答應結婚,這是不得已的。因為魯迅不忍心違背母親的意願,順從地紮上假辮子,穿上禮服,完成了婚禮,像個木偶。

但是他不能退婚,他也不能退婚。在包辦婚姻的時代,他知道女方退婚意味著什麽。所以只能壹步壹步的犯錯。

魯迅是幸運的。雖然婚姻不幸,但他後來遇到了自己的月亮——許廣平。他們有壹個兒子和壹個女兒,過著平靜溫暖的生活。

但是朱安呢?

當得知魯迅與許廣平同居並生下壹子時,朱安痛苦地對魯迅的壹個學生說:“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服侍他。我跟著他就壹切都好了。”但現在朱安已經絕望了。我就像壹只蝸牛,壹點壹點地從墻根往下爬,雖然很慢,但總有壹天我會爬到墻頭。但是現在我沒有選擇,我沒有力氣去爬,我再好也沒用去治療他。"

後來魯迅、陸牧相繼去世後,連她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問題。周作人建議她賣魯迅的書換點生活費,她猶豫了壹下,最後還是沒有賣。她說:“我寧願受苦也不願活著。”

朱安去世的前壹天,她最大的願望是“將靈柩南歸,葬於大先生之旁”,但最後卻葬在西直門外的寺,既沒有葬在她壹生摯愛的大先生身邊,也沒有葬在服侍了她壹生的母親陸身邊。

朱安去世後,有記者寫下了這段話:“朱夫人孤獨地活著,孤獨地死去。在壹個孤獨的世界裏,缺少了這樣壹個孤獨的人...魯迅先生的妻子裴元因病去世。她默默的活了69年,現在默默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然而,她做了壹件令人欽佩的事。魯迅去世後,再窮的她也不忍心賣掉魯迅先生的遺物。

2?

張幼儀:秋天的扇子。

張幼儀家境很富裕,父親是當地名醫,二哥張是頗有影響的政治家和哲學家。四哥張嘉傲是著名的金融家,後來擔任中國銀行董事長。

但這樣的家庭背景並沒有給她帶來相應的自信。她曾在傳記中寫道:“在告訴妳我的故事之前,我想讓妳記住壹件事:在中國,女人的房子是不值錢的。她出生後,不得不聽父親的話;結婚後,妳得服從妳的丈夫;喪偶後又要跟著兒子。妳看,女人不值錢。”

她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當時她家有12個孩子,八男四女,她是二女兒。

但是在這樣壹個重男輕女的時代背景下,她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告訴她,她有八個孩子,因為只有兒子算。女兒是“外人”,“白吃白喝”。

在這樣的影響下,她15歲從師範學院退學,嫁給了徐誌摩。

據有關記載,別人眼中的張幼儀:“他線條優美,愛淡妝淡雅,沈默寡言,舉止端莊,炫耀智慧。”

壹直倡導自由戀愛的徐誌摩,不知道是出於反對包辦婚姻,還是真的看不上張幼儀。當他第壹次看到張幼儀的照片時,徐誌摩不屑地說:“鄉巴佬。”

然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的命令是不允許違反的。徐誌摩還是同意了這段婚姻。

婚禮那天非常熱鬧。新娘的嫁妝大部分是哥哥從歐洲專門定制的。徐家也招待了不少客人,客人都來祝福這對新人。

但他們不知道,這場熱鬧的婚禮,只是他們悲劇的開始。

婚後,張幼儀很快生下壹個兒子,取名阿歡,徐誌摩的父母非常高興。

但徐誌摩卻以求學為由,幹脆告別了家人,踏上了留學之旅。

很長壹段時間,張幼儀和徐誌摩是分開的。

大約兩年後,在張幼儀哥哥和父母的壓力下,徐誌摩寫信通知張幼儀到英國與他團聚。

聽到這個消息,張幼儀非常高興。她認為她痛苦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結果到了英國,她又壹次失望了。

據張幼儀回憶,在眾多和家人打招呼的人中,她壹眼就認出了徐誌摩,因為他是這群人中唯壹壹個不想見面的人。

不久,張幼儀又懷孕了。但此時徐誌摩正狂熱地追求林,於是他建議張幼儀打掉孩子。

張幼儀很擔心,說:“聽說有人流產死了。”

徐誌摩連看都沒看她壹眼。他冷冷地說:“有人因為坐火車死了。妳沒看到人家不坐火車嗎?”

張幼儀只能把眼淚咽在肚子裏,但她想留住寶寶。

畢竟那是他們的親骨肉。她壹直以為有了孩子,他們的感情會多壹些希望,多壹些保護。

誰知道,後來,徐誌摩居然要離婚。看到張幼儀不同意,他就走開了,留下張幼儀壹個人在沙斯頓。

隨著分娩的臨近,張幼儀給二哥寫信求助,並去了巴黎,後來又去柏林生下了彼得。

這段時間,張幼儀心灰意冷。他對這段感情不抱任何希望,同意和徐誌摩離婚。

這也成為民國史上第壹起西式離婚案,也見諸報端。

後來談及此事,張幼儀很淡定地說:“我就像秋天的扇子,只用來驅趕吸血的蚊子。蚊子咬了月亮,主人就把扇子撕碎了。”

在德國,她刻苦學習德語,邊工作邊學習,進入裴斯泰洛齊學院學習幼兒教育。但在1925年,不幸的是,她年僅三歲的小兒子彼得因病去世。

張幼儀深感痛心。

至此,徐誌摩居然主動找張幼儀敘舊。

張幼儀大為驚訝。後來才知道徐誌摩是來出逃的。當時他愛上了陸小曼這個已婚女人,兩人壹拍即合,但陸小曼的丈夫大怒,揚言要報復。

徐誌摩沒辦法,只能出國壹段時間。

1926年,張幼儀被八弟接回上海。

回到上海的張幼儀仿佛變了壹個人,很努力。起初,她在哥哥的幫助下擔任上海女子商業銀行副行長。

當時的銀行工作人員後來回憶說:“那年她40歲左右,腰板挺得筆直,看上去略高,端莊大方,大家風範。她在我們營業廳上班,準時上班,除了接電話很少說話,壹直專心看文件。我經常讓她在聲明和裝訂好的傳票上蓋章,有時還聽到她用德語打電話。”

後來,她創辦了尚雲服裝公司,這是上海第壹家新式服裝公司,其獨特的立體剪裁方法壹度引領上海潮流。

徐誌摩去世後,張幼儀冷靜果斷地處理了壹切。

甚至在這個時候,張幼儀還寄錢幫助陸小曼,陸小曼吸食鴉片成癮,貧病交加。臺灣省《徐誌摩全集》也是在她的策劃下編輯出版的。

徐家的父母去世時,作為養女的張幼儀也去世了。

53歲的時候,張幼儀和壹個醫生壹拍即合,想再結婚。他寫信向兒子征求意見。

兒子的回復很誠懇:“我媽守寡30多年了。她生下我,愛撫我,向我鞠躬,養育我...在我母親的生活中,我很少快樂。母親的職責已盡,母親的心應該得到安慰。誰能安慰她?誰和母親在壹起?母如其人,子問父。”

1953年,53歲的張幼儀與蘇繼誌結婚,婚後兩人共同生活了20年。

1972年,蘇繼之因腸癌去世,張幼儀移居紐約與愛子團聚。

1988年,張幼儀去世,享年88歲,葬於紐約郊區美麗的費爾諾夫公墓。墓碑上刻著“張蘇友誼”幾個字。

後來總有人問張幼儀對徐誌摩的感覺。張幼儀回答:“妳總是問我愛不愛徐誌摩。妳知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讓我很疑惑,因為大家總是告訴我,我為徐誌摩做了這麽多,我壹定要愛他。然而,我不能說愛是什麽。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愛妳”。如果照顧徐誌摩和他的家人叫做愛,那我大概就是愛他了。在他這輩子遇到的女人中,可能我最愛他了。”

對於張幼儀的壹生,梁實秋在《談徐誌摩》壹文中對她的評價非常中肯:“她默默地堅強地過著自己的壹生,她盡了自己的責任,對丈夫,對婆家,對兒子——任何盡了責任的人都值得尊敬。

朱安和張幼儀都是舊式包辦婚姻的直接受害者,她們的情況非常相似——婚姻是父母包辦的,丈夫從壹開始就不接受自己。婚姻帶給他們的快樂很少,更多的是無盡的等待和煎熬。

但最後,當他們來到人生的邊緣時,他們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朱安雖然知道魯迅對自己沒有感情,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周的家,開始新的生活。她過著悲慘的生活,守護著魯迅的母親,壹生與魯迅有著名義上的婚姻。最終,她在悲慘的生活中死去,甚至死後也沒有滿足與魯迅合葬的願望。

而魯迅這種家庭觀念極其重的學者,在文章中只提到了他的原配妻子朱安三次,而且都是稱之為“妻妾”。

比如魯迅日記1914 11.26記載那天的活動就像是下壹筆:“下午從老婆那裏拿到壹本書,二十二號從丁家送到朱宅,挺荒唐的。”比如魯迅日記1919 12.24:“下午送了兩條船到紹興,有母親、三個兄弟和他們的家人,蔣玉田叔叔來送行。”比如魯迅日記1923年8月2日:“下午,我和老婆搬到磚塔胡同61號。”

張幼儀在認識到徐誌摩對自己沒有感情後,果斷放手,同意與徐誌摩離婚。後來自學德語,做過德語老師,做過銀行副總,最後創辦了尚雲服裝公司,引領滬上時尚潮流。晚年,他又娶了壹個誌趣相投的男人。回顧她的壹生,可以說雖然有過波折,但最後的結局都是圓滿而充實的。

最初對張幼儀百般鄙夷的徐寶良誌摩,甚至戲稱張幼儀為“鄉巴佬”,後來在給陸小曼的信中稱贊她:“壹個有誌氣有勇氣的女人,這兩年進步很大。她獨立的腳步站得很穩,思想也很通。”

兩個女人在相似的境遇下,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結局。除了自身家庭的影響,我覺得更多的原因在於個人對命運的不同選擇。

當妳知道自己深陷囹圄的時候,是該怨天尤人,繼續麻木,還是果斷走出去,轉身開辟自己人生的新天地。選擇權在每壹方手裏,不同的選擇造就不同的人生。?

很久以前,老子就說過,不幸和幸福是相互依存的,“幸福在於不幸依賴於哪壹個;不幸是福。“不幸與祝福,好與壞,幸福與不幸...世界上的壹切都不是絕對的,都是不斷變化的。

人生也是壹個奇妙的過程,那些看似阻礙我們的事,也能在某個時刻成就我們。

張幼儀晚年曾說:“我應該感謝徐誌摩和我離婚。如果不是因為離婚,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自己,也無法成長。他解放了我,變成了另壹個人。”

的確,如果不是及時離婚,就算是張幼儀也會像朱安壹樣,守著壹個不認識自己的男人,在發呆中度過壹生。

臺灣的廣告教父李欣頻曾經說過:“把自己想象成壹塊方糖。放在咖啡裏,咖啡就不苦,放在茶裏,茶就不澀。”

願每壹個人,妳和我,永遠記住這小小方糖的巨大力量。

永遠不要忘記事情是艱難的。如果妳遭遇不幸,願妳我都有勇氣揮去過往,至死方休。

畢竟,我們不要忘記,星星因為壹朵花而美麗;這片沙漠很美,因為在它的壹角藏著壹口井。

熬過去。前方有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