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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散文

首先,乞丐

即使是晴天,也看不清楚太陽。太陽隱藏在天空的塵埃後面,好像被誇父追趕過。天空很低,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幹凈明亮的雲了。

但是陽光仍然可以穿透灰塵和看起來像雲的假屏障。

立交橋上有幾個乞丐。他們壹天的前半部分在天橋的左側度過,後半部分在右側度過。因為太陽早上照右邊,下午照左邊。我說夏天。在秋天和冬天,它們追逐太陽,以誇父十分之壹的速度運動。

乞丐都有壹個碗——這是廢話,他們當然需要壹個碗——放置或持有。他們在立交橋上來回走著,或者坐在壹個角落裏,很少擡頭看天空,無論那裏的太陽是高是低,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對太陽的好惡不明顯,也不喊冷不喊熱。雖然它們會追逐太陽,但也會躲避太陽。天太熱了,他們脫下外套,露出多年不洗澡後凹凸不平的皮膚。

乞丐駐紮的立交橋旁有壹片寬敞的空地。有壹道高高的柵欄。缺口和周邊都是垃圾。過去有壹輛公共汽車停在那裏。現在公交車停在外面的馬路上,圍欄發臭。只要站在天橋上,就會看到幾個人時不時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解手。孩子的糞便就更不用說了,如果近視的話,建議不要走圍欄邊的小路。但是乞丐不會在意空地傳來的氣味。他們守護著這座立交橋,就像守護著壹座風水寶地。

立交橋上有時會出現新的乞丐。她是壹個學生打扮的年輕女孩,背著雙肩包,長發,低著頭。在她面前,寫著“乞討6元路費回家”。她每隔壹段時間來壹次,她問的車費2元起,最高15元。她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樣子,但通過她長長的黑發,我想象她是壹個漂亮的女孩。壹開始,我並沒有把她列為乞丐。我覺得她可能真的需要幫助,就給她6塊錢回家吧。但是幾天後她回家了。

有人說她比別的乞丐強,她拋棄了乞丐必備的壹切條件,比如壹個舊碗,不需要準備。他們猜測她背包裏壹定有粉筆,比碗輕多了。而且粉筆寫的字是可以擦掉的,不像碗,壹旦拿在手裏就只能拿在手裏。用粉筆寫的字就像人們紋在身上的紋身。只要把它們貼在身上壹段時間,不需要的時候就洗掉。如果這個女孩把她在天橋上寫的字擦掉,在別的地方和我見面,她壹擡頭我就認不出她了。這樣看來,她真的是壹個有遠見的人。

我更關註那些端著碗的乞丐。雖然年輕女孩的粉筆字比我好,但我的眼睛還是被轉移了。

端著碗的乞丐有時候會賺很多錢,人在同壹天會很奇怪的變得善良。他們看到前面的人往碗裏放錢,後面的人也會準備。直到碗裏盛得滿滿的,乞丐看起來像個暴發戶,比誰都有錢,人們才想起停下來。但是,這種火爆的場面並不會讓乞討者特別興奮。

他們也有相當慘淡的時候,碗裏只有壹塊錢。從早到晚,他們不要壹毛錢。這時候他們也很懶,靠在欄桿上,張著嘴睡覺。

秋天,我把註意力集中在壹個中年乞丐身上,他和那個年輕女孩壹樣靈活,他不會粘在天橋上。他會端著碗壹路晃過天橋。有壹家銀行和壹家大型超市。早上在超市門口,下午在銀行門口,晚上又回到天橋。他必須回到天橋。這個地方已經變得像他的家了。他在銀行前面花了很多時間。超市門口有保安會把他趕走。

銀行門口比立交橋熱鬧十倍,那裏有理發店和手機店,整天放高分貝音樂,他坐在這個地方不容易打瞌睡。

那天秋高氣爽,我看見他脫下衣服,系在腰上。可能那段時間他出了什麽事,身上長滿了疙瘩,就像山洞裏的石頭疙瘩。因為他的皮膚黑黃,所以痘痘看起來很麻木。這麽悲慘的情況,沒多少人給他錢。人們在目光落在那些凸起上後,立即繞道而行,轉身離去。

滿身青春痘的乞丐從那以後就長滿了青春痘,好像衣服底下那些青春痘會讓他不舒服,所以幹脆不穿衣服了。壹年四季,除了冬天,我都裹著壹些亂七八糟的破衣爛衫,春夏秋三季都赤身裸體地蹲在天橋上。由於在銀行門口和超市都找不到錢,他只好回到天橋上,那裏不時有人彎腰向破碗扔壹些硬幣。

久而久之,乞丐的痘痘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有的甚至以纖細的方式懸掛著,風更大的時候可以像鈴鐺壹樣吹動。有時候我懷疑自己在他身上聽到了肉鈴的聲音,類似於追蹤者的聲音在天橋上的風中回蕩。但我不確定。那段時間,我神經衰弱,失眠,多夢。

我已經有壹段時間沒看見那個乞丐了。我想他可能去看醫生了。天橋上的人不願意給他錢,因為他的丘疹增多了。但沒過多久,他又來了。這壹次,他換了座位,沒有在天橋頂上乞討,而是坐在天橋下的臺階上,擋住了人們下橋的路。他坐在朝南,蹲在那裏。當然,人不能橋下踢他,不管他多討厭。人們走在他後面,把腳擡到臺階的另壹邊。

他很重,但是他面前的碗是空的。

而另壹個壹直討錢的老人,他的碗就像壹塊莊稼地,莊稼不好也不壞,也就是說,他的乞丐生活也不好也不壞。他壹年到頭都穿著黑色外套。無論春夏秋冬,他都不會像那個滿臉疙瘩的同事壹樣,在那裏殘忍地暴露自己。人有時候可以接受天上的假雲——因為假雲遮不住太陽,人需要太陽,太陽是萬物的靈魂——但不會接受立交橋對面那種臭氣熏天的會場,惡臭簡直讓人絕望。在我的猜測中,老乞丐很懂人心。其實他可以去算命。當他的胡子足夠長,皺紋足夠多的時候,可以買壹副黑框老花鏡戴在鼻子上,在那裏寫幾個字。當然不是“要6塊錢車費回家”而是“奇跡”。

但他目前只能是個乞丐。

第二,工匠

我每天路過天橋,去那裏的超市買菜。天橋上坐著壹個手藝人。他每天都在這裏。

工匠主要編織玫瑰和昆蟲。玫瑰栩栩如生,昆蟲活蹦亂跳。他面前的竹籃裏插著已經織好的成品,剛好是路人伸手可摘的高度。工匠坐在這些玫瑰和昆蟲後面,人們總是先看到他的編織,然後用第二只眼睛看到他。有時甚至沒人看見他。人們只欣賞玫瑰和昆蟲。路人總是贊嘆這些生動的東西。這些昆蟲和玫瑰給了它們壹個好心情,然後它們帶著微笑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妳壹定覺得工匠的眼睛是失望的。不,他沒有表情。他看著路人離開,沒有絲毫失望。他只是微微擡起手,把新織的蟲子放進那些成品裏。

在工匠的腳邊,放著半成品和壹捆半綠半黃的葉子,用來編織。我稱它們為樹葉。這是他每天都要放在那裏的材料。每次走到立交橋的盡頭,我都會遠遠地鎖定這個匠人的目光。有時他手裏拿著壹片樹葉在玩,有時他在馬紮上打瞌睡。他又瘦又黑,穿著壹件灰色的衣服,因為經常坐在馬紮上,所以不知道他的身高。他的生意非常差。在我觀察的日子裏,我沒有看到他賣掉壹朵玫瑰或壹只昆蟲。

在我看來,他是壹個失敗的商人。雖然他很勤奮,但他做的壹切似乎都與業務無關。他放在天橋上的不是生意,是風景。他不會像其他商人壹樣讓所有人都看著,他會花很多時間推銷自己的成果。他不會這麽做的。他坐在那裏,像壹座雕像,壹座可以編織的雕像。

這是壹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工匠們戴著草帽。我被他的服裝吸引了。

“多少錢?”有人走過去拿起壹只昆蟲問他。那人看起來很高興,可能是因為工匠今天戴了壹頂草帽。

“十塊錢。”工匠舉起草帽回答。他只說了這兩個字,就不吭聲了。他正忙著編織另壹只只有半個身體的昆蟲。

“妳不能便宜點嗎?雖然很像,但畢竟是假的。”嘉賓臉色有點陰沈,顯然是對手藝人的態度不滿意。

“不能便宜。”工匠搖搖頭,然後不理客人。

我想到卡夫卡的《饑餓的藝術家》,我猜想這個工匠壹定和那些饑餓的表演者有著相同的愛好。而且都壹樣固執。饑餓的表演者在懷疑他可能吃了什麽東西的時候會很無辜,要求延長表演時間,以證明他沒有掉壹滴水。當客人說這些昆蟲和玫瑰不是真東西的時候,工匠像那些饑餓的表演者壹樣,投來委屈而嚴肅的目光。但他畢竟是在天橋上,他的身份不是饑餓秀,所以他就把客人晾在那裏。

我有時擔心他對客人的態度。看來他來這裏擺攤不是為了謀生,而是為了表演手藝。也許有壹天他會織壹個籠子把自己放進去。但暫時他的攤子只有這些蟲子和玫瑰花,他頭上只有壹頂帽子。

畢竟,他不是壹個真正的饑餓的表演者。中午,他和天橋上所有的商人壹樣,手裏拿著壹個塑料飯盒。他們的食物來自對面巷子兩邊的小攤,壹群人常年賣炒粉和便宜的砂鍋米線。

戴帽子的那天,他吃的是炒菜,青豆炒肉。我看得很清楚。這是我很久以來見過他做的最好吃的食物。

我站在他對面,偷偷看著他手裏的盒飯。他很快吃完了食物,並用舌頭舔了舔盒子。這個動作讓旁邊的算命先生笑了。我註意到這個算命先生的生意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他可以每周吃兩次像綠豆炒豬肉這樣的盒飯。因為路過天橋的人可能沒有心情去買玫瑰和昆蟲,但他們願意坐在算命先生面前,伸出左手或右手。

“自己編的?很好聽。”工匠吃完了,我走過去大膽地誇了他的帽子。

“編的。”他擦了擦嘴,拿起腳邊的礦泉水喝了壹口。這些水用來澆花,也用來沖洗葉子上的泥土。

“妳可以織壹頂帽子。買帽子的人很多。”

在廣東的氣候下,賣帽子肯定比賣玫瑰和昆蟲強。

“我喜歡編故事。”工匠指著昆蟲和玫瑰。可能是不習慣和陌生人說話,顯得有點慌張,忍不住摘下帽子。他是禿頭。剩下的發量也很可怕。

我站在昆蟲和玫瑰面前,它們被風吹走了。也因為有風,昆蟲和玫瑰更美麗。工匠從來沒問過我要不要買。他對我和其他人壹樣,直到有人問我問題,他才回答。這種態度對人類來說有點像自然。妳這樣看他,他那樣看妳。也許妳覺得他冷酷無情,但他卻能織出如此熱情的玫瑰和活的昆蟲。

但是他根本沒有任何生意。他說他喜歡織蟲子和玫瑰花,然後他就壹直在那裏等著織。我真想對他說,妳織什麽呢?有什麽意義?人們只看不買。人們會認為在天橋上看和在家看沒什麽區別。反正天橋每天都要走,玫瑰花和蟲子每天都能看到。在這樣的立交橋上,人們喜歡看昆蟲和玫瑰,就像他們喜歡去那裏看免費的猴子表演壹樣。它們很稀有,但是不可能把猴子帶走。但是我沒有機會說這樣的話。工匠根本不理我。他又摸了兩片葉子,在手裏揉成壹團。

他的昆蟲和玫瑰不是我們買的,而是上帝買的。

時間久了,我以為工匠們最終會因為生意不好而搬走。但是沒有。然而,他的攤位發生了壹些變化。有壹些小人被綁在那些昆蟲和玫瑰之間。那些小人的手可以抖音。他坐在昆蟲和玫瑰後面,像招魂壹樣和那些小人握手。

也許他根本不是工匠,他是招魂者。

第三,警察機動部隊

我們要去長隆歡樂世界旅遊。

那是壹個霧蒙蒙的早晨,我和老公走在“官廳”旁邊的巷子裏。我們遇到了壹只老鼠和壹只貓。我們稱之為“黑眼睛”的貓——我寫了壹本關於“黑眼睛”的小說——還有我們稱之為金吉先生的老鼠。他們站在馬路的兩邊,中間有霧。我和老公之間也是雲裏霧裏。現在天氣越來越差,霧把大家都隔開了。我睜大眼睛,發現睫毛粘著霧氣,把眼皮壓了下來。但是我的視力不算太差。我看到他這壹天胡子很幹凈,搭配我前幾天給他買的雅戈爾保暖襯衫,看起來還挺清爽的。這壹天,他看起來壹點也不像工人。他鼻子上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像個學者。

我在東莞已經三年了。三年了,我們壹起吃,壹起走。我唯壹沒做的事就是陪他去上班,這是他每天必須帶的。這條路他走了7年,每天壹次。路上有壹片墓地,幽靜雅致。他每天穿過這個墓地去上班。這條路不算長,但每天走壹走就不短了。我氣喘籲籲地跟著他。

路過墓地的時候,我把目光鎖定在腳下,心裏涼颼颼的。但我還是鼓起勇氣看了壹眼這個墓地。樹林裏到處都是罐子,壹個挨著壹個。這個地方和我想象的壹樣。風景雖好,但雜草叢生。也許應該是枝繁葉茂。壹名中年男子在墓地的臺階上來回擺動雙臂鍛煉身體。我猜他每天都來,因為他熟練地在臺階上走來走去,好像他知道如何避開那裏的每壹塊石頭。

我們離開了墓地,它遠遠地在我們身後。我轉過頭看了看。那個中年人還在墓地的臺階上蹦蹦跳跳。我收起心情,投入到這次旅行的狀態中。

我們到達了工廠門口。我第壹次看到他工作的地方。他的許多同事都站在門口。他們像過節壹樣快樂。有人正端著壹碗街邊買的炒面,站在旅遊大巴旁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這座正在修路的廠房旁邊塵土飛揚。我壹般在夜市看到他們都穿著藍色的衣服,疲憊卻無限放松地走在街上,或者坐在燒烤攤上喝啤酒。

“嫂子。”有些人這樣叫我。有人咧嘴笑著打招呼。

我認識的那個四川人正在樹下吃面條。他沒有擡頭,狼吞虎咽地吃了壹點。他知道我在寫,有壹次他跟我說,他想跟我說說他的過去,但是他想讓我把他寫的越帥越好,因為他要去找對象結婚了。他之前的婚姻破裂,家裏還有壹個留守兒童。三年來,我在他的騰訊空間上看到過三條類似的短信:明天是兒子的六歲生日,可惜我不在家。我祝他生日快樂。我兒子和父親這輩子都對不起妳。

他今天穿了壹套休閑的黑色西裝。吃完那碗炒面後,他看起來既瀟灑又瀟灑。他好像沒看見我。我坐在遊覽車上,隔著霧蒙蒙的車窗。

我在車上等我老公的同事,他們還在路上。這是壹個相對集中的工業區,不斷有人來上班。老公工作的工廠旁邊是另壹家工廠,幾乎都是女工。他們穿著不合身的灰色褲子和藍色工裝褲。當他們停放自行車時,他們從塑料袋裏拿出藍色的帽子戴在頭上。這個時候,他們看起來胖胖的,面無表情。他們經過工廠大門,停了壹會兒,不用擡頭就在機器前亮出工作證。

“人都到齊了嗎?”有人上車點名。

汽車啟動了。

在路上,導遊給了每個人壹瓶礦泉水和壹個警察戰術小組。這頂帽子和剛上班的女工戴的差不多,只是前面印了這家旅遊公司的名字。

他們大多數人都戴上了帽子。我順著過道看去,看到了所有的帽子。雖然它們並不壯觀,但這麽多帽子看起來非常引人註目。那頂帽子下的每張臉都在微笑。他們有的在大聲說話,有的在聽那個破喇叭裏傳來的導遊的聲音。

我睡了壹會兒。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到了景點。太陽出來了,霧沒有以前那麽濃了。大家下了車,手裏拿著藍色的帽子和免費的礦泉水走進廣場。

他們在景區門前打開公司準備的橫幅,前面是公司名稱,後面是壹日遊。所有警察機動部隊都站在橫幅後面,高昂著頭,陽光照亮了他們的帽子和帽子下的笑臉。

這是壹個最近大力推廣的景點,有花草,有桌椅,有踩高蹺,有十環過山車,有劇場等等,等著這些警察戰術分隊來欣賞。

壹進景區,帽子就走散了。只是三五成群的分開。我和老公時不時看到幾頂帽子,已經不戴在頭上了,都掛在隨身帶的背包帶上。幾個人的帽子掛在壹個包上。這些不戴帽子的人,因為不穿廠服,所以精神飽滿,聲音洪亮。我不認識他們,但我知道他們來自哪裏,只要我看到警察機動部隊釘在他們身上。那些帽子是他們的象征。就像我的膚色是我來自山區的標誌壹樣。看到壹兩個警察戰術分隊,我趕緊對老公說,妳看,妳親戚。

帽子們只用了壹個上午的時間,就玩遍了這個景區設計的幾乎所有遊戲。我跟著他們到了十環過山車腳下,看到他們把帽子放進褲兜或者委托給別人,然後上了過山車,在空中大喊。他們喊的聲音從氣軌傳入我的耳中。有些人的聲音很老,就像他們在夜市匆忙喝啤酒時發出的嘖嘖聲。有些人的聲音還稚嫩,但音色卻斷斷續續,像是常年熬夜加班時發出的疲憊嘆息。

我想聽聽我老公在過山車上的喊叫聲。雖然他之前在詩裏喊過,但是那些聲音的力量穿透了紙面卻沒有被更多的人聽到。他性格內向,缺乏自信,他寫詩的喊聲只有他自己聽到。就像在山裏放羊壹樣。我大概是想讓山外的人聽到我的聲音,所以刮風的時候我會站在那些懸崖上喊,但是只有羊聽到了我的聲音,面對陌生人我也不想喊他。我老公大概也不想喊。他已經工作了十幾年整天,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在詩詞裏大喊大叫。我覺得他今天是遊客,這壹天是專門讓他喊的,於是我鼓勵他去坐過山車,像這個城市的很多年輕人壹樣,用最瘋狂的速度從胸口喊出自己的聲音。從軌道上傳來的聲音的故事,能讓在軌道下面聽的人有所感觸。至少我會感覺到。我是個暈車的人,害怕過山車的速度,所以沒有機會在高空大喊。我想他能替我實現這個願望。但是他沒有坐過山車。他傻傻地站了壹會兒隊,到了就帶著警察機動部隊回來了。

“妳為什麽不坐下?”我問他。

“算了吧。”他擡頭看著空中的軌道。

後來,他去坐了摩托車過山車。這也是我鼓勵的結果。我站在鐵軌旁,仔細聽著他的聲音,但什麽也沒聽到。我在眾多聲音中分辨不出他的聲音,就像他們壹旦穿上他們的警察戰術分隊,所有人的臉都壹樣。

很快他從另壹個出口下來。走路有點暈,但是情緒很高,摩托車過山車留下的緊張感還掛在臉上。

“太快了!比十環過山車還快!”他的聲音比以前高了壹倍。

“妳喊了嗎?”

“呼!這麽快的速度,不喊出來會不舒服。”

這麽快的速度...我想起了青春的速度,十幾年如過山車。他向我回憶起他年輕時的樣子。那時候的他不像現在這樣胡子拉碴。那時候壹天上十二個小時的夜班真的不算什麽。

我們找了個石桌坐了下來,在那裏聊了很久摩托車過山車的速度和壹路上的喊叫聲。

午餐時間,所有警察機動部隊再次聚在壹起。他們拿著旅遊公司提供的免費餐券去吃飯。飯盒裏有壹些荷葉、壹塊雞肉、壹根火腿和壹些炸土豆。他們壹致稱贊盒飯的味道比食堂大廚做的好吃。

到下午4點半,行程結束。所有警察機動部隊走出這個景點的大門,我跟在後面。我看到他們有的還念念不忘,壹直回頭看著景區盛開的鮮花。我突然想到,那些花,就像它們的青春壹樣,在那高大的門墻裏,開得很茂盛,但它們都要離開,沒有人是花永遠的主人。

我們回來時天已經黑了。旅遊公司給我的帽子是我留在車上的,只有我老公戴著帽子回房間了。他把它和工作服放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