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壹次發現,除了奢侈版的裹著花生的冰淇淋,藝術課上小康家庭的女同學帶來的誇張的54色水彩筆套裝,還有壹件我只能夢想卻得不到的東西。那些是在電視上看起來很棒的俠義海洋深處。。。壹個男人。而且,由於當時條件的限制,我對世界男性長相巔峰的概念還沒有達到吳彥祖的高度。我堅信世界上最帥的男人是焦恩俊。今天,我不認為我當時是在盲目崇拜。這真的是愛情的開始。
我成為“沙發上的土豆”是因為我開始熱衷於男裝色彩,而我當時所有的信息來源只有電視機。為了看電視,我甚至采取了很多極端的措施,比如禁食三天,迫使家人認同“即使耽誤了學業,也要讓孩子健康飲食”的理論。凡是阻止我看電視的,都是棍子打鴛鴦的惡人,都是長了癤子的。可悲的是,我只成功看了半天電視,因為它已經在我絕食的時候默默的把主要內容看完了,我只是看了壹個大團圓的結局。
當初我媽對付我的辦法就是把遙控器放在我包裏拿走。從小就覺得自己智商還不錯。我們的電視機是機身上只有總開關的那種。遙控器掌握了所有的命脈。每天晚上關電視前,我都會找個借口看壹眼,“嗖”的壹聲調到壹個常年播偶像劇的頻道,然後幹脆關掉,這樣就不會被罵了。我的嘗試是,第二天遙控器不在家的時候,我打開電視或者看我預置的電視,沒有人能抗拒我。其實這壹步也可以省略。反正我看什麽電視臺就看什麽電視臺,不違反。很多年後,我媽回憶起我小時候,會形容我“聰明到能壹眼拿起任何電視劇”,但那時候,我媽並沒有表揚我。她因為把遙控器拿走而遭受了很多尷尬,比如買菜。
後來為了繼續阻止我看電視,我媽上班前把遙控器藏起來了。我在家翻了半天,發現她把遙控器藏在衣櫃下面壹個我常年不戴的大口袋裏。看了三四天,我媽又找到了。她跟我爸說,我最近沒吵著看電視,每天晚上下班回來就看到我躺在練習本上,粉色的笑容,眼睛裏有小星星。這就是典型的看完電視後的滿足感。後來我媽也沒刻意把遙控器藏起來,因為我們家那麽大,我搜地毯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他們玩了個新花樣,每天回家後摸摸電視背面,根據熱度判斷我是沒看還是看了壹會兒還是看了很久。當人們被迫觀看它時,他們總是有許多想法。剛開始看電視的時候,我不是坐在電視對面,而是站在壹邊用濕毛巾反復擦電視屁股。現在想想真的是壹件很危險的事情。上帝保佑我沒被電死。
如果電視有機會說話,它壹定會告訴我:妳為我煞費苦心,感謝我高超的技藝!
後來父母看穿了我的陰謀。據我母親說,她能聞到空氣中有類似燃燒的味道。經歷了這壹切,我開始上初中。當時用的電視是模擬信號。那壹年,電視臺要求家家戶戶改用數字信號。剛裝機頂盒的時候,我都快瘋了。從來沒想過有這麽多頻道,還有專門的動漫頻道,電子遊戲頻道,圍棋頻道,釣魚頻道。我從後院把它們挖了出來。
壹個月後,這些渠道都停了,我意識到這些渠道要額外付費。我父母終於找到了控制我的方法。他們只支付了CCTV1到CCTV10。我媽媽喜歡看3個頻道,我爸爸喜歡看6個頻道。從1到10分別是新聞、經濟、綜藝體育、電影、軍事電視劇、科教,幾乎涵蓋了他們需要的所有信息,而且這些頻道不會向我播八卦和娛樂偶像。我覺得那幾天的日子是灰色的,但除此之外,我爸還額外給我買了“中學生”和“考試在線”兩個頻道,我開始以頑強的適應能力接受這些頻道。當時我內心的信念是,只要不用學習,什麽都可以看。
但是那些愚蠢的東西真的沒有看的價值,精神極度貧瘠,導致我開始有妄想癥。那時候我有72個喜歡的演員,我把他們的名字編成歌,單曲壹直流傳(或者怎麽說女生的感情永遠是詩),我開始想象如果和他們生活在壹起會是什麽樣子,我從壹開始就想象他們喜歡吃什麽。如果他們愛上了我,我該怎麽表現?我把看過的電視劇都回憶了壹遍,把不同的電視情節拼湊起來,比如成與化蝶、與公孫策的藍色生死之戀,都是我編造的。就像第壹次手淫的少年,再也不用擔心看不到電視了。反正我可以在腦子裏玩。每天睡前兩個小時是思考最自由的時間。我已經躺在床上了,沒人能要求我集中精神。我徜徉在腦中的小劇場,沈迷於各種生活。我激動得睡不著覺,再擡頭就是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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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開始發現,壹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那些狗血情節,不再是我雙手托腮眨眼睛的消遣。他們開始無視我的腦神經,好像會自己跑,卻在我的大腦裏占了壹席之地,開始自己玩。我幾乎能感覺到我的大腦分成了兩部分。壹部分在我的控制之下。它管著我的飲食起居,不讓我吃牙膏,不讓我用米飯刷牙。但這部分的腦容量似乎越來越小,而另壹部分卻在孜孜不倦地寫作、導演、演戲,內容也不再與我相關,思考壹切,我開始成為所有故事的旁觀者。
過了壹段時間,可想而知,大腦極度疲勞,迷迷糊糊沒有壹點空白的休息。它壹直跑,我就變得“累”了。其實家人交換了眼神,偷偷溝通“這孩子已經到青春期了”。那時候我覺得青春期是壹個讓人臉紅心跳的尷尬詞,但我無法解釋腦子裏有壹個場景。我還記得當時的劇情是湖南電視臺壹個主持人和CCTV3壹個選秀節目的評委老師相戀九年,但是這個世界不讓他們在壹起。他們壹起去了阿爾卑斯山,在山頂向對方傾吐愛意。突然雪崩發生,兩人都遇難,家人聚在壹起,哀嘆當初為什麽不成全他們。
很神奇,我壹開始沒有上過地理課,也沒有聽說過阿爾卑斯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那些隱藏的記憶。後來第壹次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時候,覺得內容太俗套了,每五分鐘就能想到之後會發生什麽。
我覺得我快要說到點子上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點”這個名詞。我只是有壹種普遍的感覺,我的大腦要崩潰了,我要瘋了。腦海裏出現了另壹個人,它開始幹擾我的生活,讓我無法專心聽老師講課,完成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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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每個月都會買壹本叫《中學生博覽》的雜誌,某期的最後壹個廣告頁用觸目驚心的紅色大字寫著:妳是不是患上了“青春殺手”!!在題目的最下面,詳細寫了30多種癥狀,並且表示其中只有3種符合要求,也就是患上了他們所說的青春綜合癥。我壹壹對比,覺得自己符合15、16的要求,包括“學習時是否無法集中註意力”等普遍適用的癥狀,但最令我心動的是“是否有手淫、頻繁遺精、亂夢的習慣”,雖然現在可以。
廣告說他們會在保證患者隱私的情況下,對患者進行單獨壹對壹的治療,並要求患者把遇到的癥狀打勾,發給醫生,而且治療是免費的,同時送藥錢就行。最下面標著“符合第三條的輕癥患者服藥幾天再自行對抗疾病,68元”、“符合第七條的中度患者服用兩個療程後基本可以康復成為壹個戴著鮮艷紅領巾的好孩子,268元”、“符合第10條的重癥患者需服藥半年並由醫生單獨治療,568元”。雖然看起來這個騙局已經到了讀者智商坐底的地步,但是在那個時候,
我的壹切行為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我認定我病了,而且還是壹種惡心的病。連老師都要跳過“青春期的變化”這壹課,而我居然得了“青春期綜合癥”。那幾天真是夜夜以淚洗面,我覺得很可憐,很可怕。
事件的高潮發生在壹個炎熱的夏日。我躺在床上無所事事。想著其他同學,我壹定是坐在明亮的課桌上,學習整潔。我的眼睛距離課桌35厘米,我的胸部距離課桌壹個拳頭,我正在用黑藍墨水寫作業。前途光明得像額頭上的五星紅旗,可我還是焦慮著被病魔折磨。是積極治療還是我命不久矣?我懷著異常悲傷的心情決定重新站起來,於是我撥打了那家醫院留下的聯系電話,我已經打算好了,給我面子,含淚求醫生先給我治療,等我長大了再給我錢。
“妳的癥狀很嚴重,如果不抓緊治療,後果不堪設想。”這是我另壹半大腦的內容,半正常的大腦收到的信息是,這麽大的醫院電話號碼,其實是個他媽的空號。像是恍然大悟,我覺得這是個騙局。
在我的腦海裏,那是我第壹次認真而深刻地懷疑自己的人生,懷疑外界灌輸給我的信息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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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庸先生曾在采訪中說:“我就像壹個躲在屋子裏的孩子,過了很久才伸出手去看壹看。”朱先生還講述了他少年時的經歷。他同學來信,讓他問郵局什麽時候發新郵票,朱先生把錢都拿出來給了那個同學,讓他不要問。朱先生在53歲之前壹直生活在人際交往能力的自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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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發現,如果我用心去做壹件事,我可以暫時克制住那些想法,我開始嘗試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出來,然後寫在筆記本上,慢慢保存成幾個小故事,然後漸漸變得和普通人壹樣普通。同時我發現,每個人在沒有足夠人生閱歷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不壹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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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爸媽討厭我。我每天坐在那裏看小說。妳不能和我們壹起看電視嗎?我說我變了,對電視的熱愛都趕上我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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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才明白,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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