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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媒在哪些領域的應用不會消亡?

傳統紙媒會消亡嗎

編者按:數字化浪潮中,紙媒的壞消息不斷傳來。日前,英國《衛報》稱將縮減印刷業務;美國《新聞周刊》宣布從2013起停止出版印刷版,推出數字版。這再次引發了傳統紙媒是否會消亡的爭議。為此,本報邀請了兩位學者進行深入探討。是上海東方青年學會與本報聯合開設的“爭鋒”專欄的第24期。

創新的紙媒將永存。

雷啟立

●只要人類還需要精神承諾和思想傳承,紙媒的未來就還在。

●“《新聞周刊》”想死,沒理由讓整個紙媒“陪葬”。

●傳統紙媒要力求創新,堅持責任和理想,真正做到所向披靡。

“如果停止這種以油墨和紙漿為載體,承載歷史的印刷報紙,那將是國家的災難。妳不能以“在線”方式恢復新聞紙的內容。網絡上充斥著色情和廢話。我們需要在報攤上看到智慧。我們需要在地鐵裏拿著報紙冥想。”

日前,在得知擁有近60年歷史的英國老牌媒體《衛報》將縮減印刷業務後,倫敦市長鮑裏斯·約翰遜撰文捍衛傳統媒體的存在價值。在美國《新聞周刊》宣布從明年1月起停止出版紙質印刷版,轉而發行數字版,再次引發傳統紙媒是否會消亡的討論之際,Boris Johnson的言論尤其耐人尋味。

思緒無窮,紙媒不死。

很多人在討論網絡媒體取代紙媒的時候,都是通過用戶數量和經濟效益的權衡來證明的。今天互聯網的發展勢頭,盈利能力,各種統計數據,壹定會給它的支持者強有力的支持。但是,我們要問,僅僅以是否盈利,盈利多少,有沒有人在用,有多少人在用來衡量壹個媒體的存在,是不是太偏了?人的“工具理性”到了這個地步,真的是“經濟動物”了。我敢問,媒體的理想、責任、擔當是什麽?承載人類思想進步的歷史意識是什麽?

壹個簡單的歷史事實是,幾萬年前,我們的祖先用壹根繩子來記錄事物,但即使在最初的拓荒時期,文字和書寫也不僅僅是由數字組成的。象形文字的出現不僅代表了它所說明的對象,還包含了豐富的思想、情感等與圖像相關的含義。異體字的發明最初與記錄人祭、占蔔和藝術作品有關。唐初雕版印刷的發明和應用,是為了印佛經。15世紀中葉,古騰堡等人發明了金屬活字印刷術,最初印刷的是《聖經》。《詩經》《楚辭》的傳播,不以營利為目的。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從紙的發明到印刷技術的進步,紙印刷始終與人類的思想和精神活動息息相關。大規模機械印刷和紙質媒體的出現,現代思想的產生和傳播,現代民族國家的產生和形成,是相輔相成的。這也告訴我們,傳統紙媒是壹種商品,但不是普通的商品,而是思想和精神的物化載體。今天,人類的思想和精神活動已經深深地被經濟、發展、金錢和數字所束縛,但如果說思想文化之光已經被遮蔽,承載思想文化的紙媒使命已經終結,那就太短視了。從這個意義上說,只要人類還有凝視(而不是瀏覽)、閱讀和思考的現實需求,還有精神承諾和思想傳承,紙媒的未來就依然存在。

人類的思想是無窮的,地球上的紙媒永遠不會消亡。

內容是王對變革和創新的追求。

毋庸諱言,傳統紙媒在新興網絡媒體的壓力下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但這種困境並不在於外部的挑戰,更多的是由於自身思想和文化缺乏創造力。以《《新聞周刊》》為例,它即將被改成數字版本。即使沒有新興網絡媒體的出現,像《新聞周刊》這樣的紙媒實際上也在走下坡路。多年前,《新聞周刊》因其僵化的定位、過時的風格和糟糕的管理出現了嚴重的危機。兩年前,它不得不被華盛頓郵報以壹美元的象征性價格交給哈曼集團。此後在持續下滑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以至於最後壹任主編、媒體制作經驗豐富的蒂娜·布朗(Tina Brown)試圖給這本老雜誌增加壹些內容來迎合市場口味,卻無力力挽狂瀾。

從這個角度來看,紙質版《《新聞周刊》》的消亡,絕不是可以等同於紙質媒體必然消亡的事件。“內容為王”是所有媒體的第壹決定因素,包括紙媒和新興的網絡媒體。同樣,《經濟學人》在英國的發行量也壹直在增加,每期發行量已經超過654.38+0.4萬。《經濟學人》在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前就預測,由於危機的加劇,它的讀者很可能會越來越多。為什麽?因為,在困難時期,人們更需要想法。經濟學其實就是政治經濟學,這壹點馬克思已經揭示過了。《經濟學人》逆風而飛,恰恰從另壹個側面證明了“內容為王”的定律:由於能夠提供清晰的形勢分析、明確的立場和解決問題的建議,《經濟學人》能夠在互聯網崛起和全球金融危機的雙重壓力下逆勢成長,成為傳統紙媒的壹根旗桿。

當然,在紙媒壞消息不斷的今天,紙媒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問題的本質是資本侵入太多,以至於紙媒過於商業化。思想和文化被過剩的紙漿稀釋,思想和文化的尊嚴被金錢和數字淹沒。沒有達到學術水準的書籍大量出版,沒有價值和意義的信息比比皆是。在無休止的商業化過程中,紙媒已經毀了自己。美國哥大新聞學教授維克多·納瓦斯基(Victor Nawaski)分析,《新聞周刊》陷入困境,不是因為它固守舊的新聞傳統和創始宗旨,而是因為它在鼎盛時期拋棄了這些傳統和宗旨。《新聞周刊》“找死”,沒有理由讓整個紙媒“陪葬”。

紙媒和人類精神思想的歷史特點,以及新興網絡媒體固有的天然缺陷,註定了傳統紙媒和新興網絡媒體不是簡單的替代關系。新興的網絡媒體在體現其即時性、互動性、便捷性等優勢的同時,也深刻暴露出其“過載”、碎片化、權威缺失等負面特征。因此,《淺薄》的作者尼古拉斯·卡爾說,“如果我們用互聯網代替記憶,……我們將冒被掏空的風險”。這不是危言聳聽。

最後壹點,傳統紙媒不會因為互聯網的崛起而消亡,並不意味著傳統媒體可以坐擁明月的釣魚臺。相反,此時的傳統紙媒,尤其應該尋求變革和創新,堅守自己的歷史和承諾,為自己的責任和理想而奮鬥,這樣才能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作者是華東師範大學傳播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紙質大眾媒體終將消亡。

鄧建國

●在市場經濟中,商業邏輯主導著大眾傳媒機構的運作。

“個人對紙張的感情”不同於“大眾傳媒機構的理性商業決策”

●生活中紙張的存在與大眾傳媒不同。

事實上,美國《新聞周刊》的決策者壹直面臨著壹個選擇:堅持紙質版還是全面轉向電子版。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新聞周刊》的決定。這就像警匪片裏壹個強悍的殺手拿槍指著受害者的頭時通常會說的話:“這只是為了生意,不是為了私人。”

大眾媒體是商業第壹。

“商業”是壹個世紀前“黃新聞”橫行時新聞業的“軸心原則”,後來隱藏在“社會責任論”的口號中。今天,在新媒體的無情壓力下,終於再次凸顯出來。在這個原則的指導下,如果能給媒體帶來利益,就應該使用紙張;如果不能帶來利益,就會被拋棄。

壹個世紀前,威廉·魯道夫·赫斯特把壹份人人都認為無利可圖的紙質報紙變成了可以贏得巨額利潤的大眾媒體。他認為,報紙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發布新聞,而是發布廣告來盈利。新聞是誘餌,廣告是目的。報紙“在用新聞填補空白之前先用廣告填滿版面,而不是相反”。至於後來報業所追求的社會責任和公共利益,不過是“黃色新聞”破壞世界潮流,引起公憤後,報業對輿論做出的壹種姿態。

紙張成本壹直是大眾報業投入產出計算的關鍵因素。1441年,德國金屬工人古騰堡發明了鉛印刷術。1605世界上最早的報紙出現在德國斯特拉斯堡。但由於紙張成本高、大眾閱讀水平低的限制,直到20世紀初才出現商業化的大眾報紙。紙是如何的來之不易,從以下史實可見壹斑:直到1776年,北美馬薩諸塞州的法院通過立法,要求每個居民區必須設立專人收集可以用來造紙的破布;為了節約用紙,直到1818,英格蘭印刷面積超過22×32英尺的報紙都會受到處罰,幾乎正好是現在《紐約時報》的大小;當時,美國人努力尋找廉價的造紙原料,嘗試了大麻、松果、土豆、石棉等。曾經,造紙商從埃及帶來了壹整船的木乃伊,把包裹在上面的亞麻布拆下來造紙。1840年代,專門用於大規模生產植物纖維紙漿的機器終於出現,紙的價格開始下降,高速印刷機同時問世,使所謂的“pennypaper”成為可能。作為壹種商業模式,大眾報紙應運而生。

報紙發展的歷史表明,在市場經濟中,商業邏輯壹直主導著大眾傳媒機構的運作,而不是其他。雖然紙媒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可能還會長期存在,但大眾傳媒機構是以逐利為原則運作的,註重投資回報,考慮生死。時至今日,在報紙的生產成本中,紙張仍占60%-70%,當年報紙的高利潤已不再美好。如果紙張已經成為壹種負擔而不是利潤,媒體將削減或幹脆淘汰紙張。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壹個似是而非的樂觀理由

但是,作為旁觀者,很多人還是不理解這壹點。他們仍然固執地對紙媒作為大眾媒體的未來持樂觀態度。在這裏,我們區分這種態度背後的原因。

第壹,也有人從媒體技術發展史的角度指出,歷史上舊媒體從未被新媒體完全取代,所以報紙當然不會被取代。這是壹種“從歷史推斷未來”的歸納方法,這種方法忽略了兩個因素,即作為能夠“吞噬”所有以往媒體類型(書籍、報紙、雜誌、廣播電視)的“媒體之王”,互聯網具有前所未有的“革命性”。電視沒有取代書籍、報紙、雜誌、廣播,不代表互聯網不能取代這些媒體,更何況我們這裏說的是可以輕易取代的紙張。

其次,有些人認為,雖然紙張可能不會繼續作為大眾媒體媒體存在,但它仍然會存在,因為對紙張的需求仍然會很小。毫無疑問,小眾對紙媒的需求(舊書和藝術品等。)還會長期存在。但是,首先,這麽壹小群人需要的紙媒不是作為大眾媒體的紙媒。滿足這樣壹個小群體需求的報紙,已經脫離了它的新聞媒體屬性,與我們現在討論的“紙質大眾媒體的未來”無關。其次,即使這些小眾群體的需求足夠大,媒體機構也會謹慎投資此類地區,因為這些地區的增長有限。

第三,有人認為“人是懷舊的動物”,總會有人因為懷舊而堅持使用紙媒,所以紙依然會作為大眾媒體存在。這是壹種情感對理性判斷的幹擾。所謂的“情感”從來沒有在媒體的商業決策中占據任何位置,讀者也不會僅僅因為某種感覺而繼續選擇使用某種媒體。而且,我們對紙張的留戀,可能是因為我們恰好是跨越紙張和電子媒體的壹代。我想問壹下,90後基本沒有“前互聯網時代”的記憶。他們會懷念它嗎?當我們跨界的幾代人都老了,我們的後代會懷念紙時代嗎?答案顯然是“不會”。

第四,有人認為中國還有很多人只是識字而已,“而且至少有壹半人口沒有訂閱過報紙,甚至沒有讀過報紙。如果中國的每個家庭都能訂閱報紙至少壹年,這將意味著報紙行業的幾倍發行潛力”。言下之意,紙質報紙可以高枕無憂幾十年。這個觀點看似很有說服力,但它體現了壹種媒體使用習慣的線性發展觀,即人們總是先用紙質報紙,再用電視、網絡等。但在當前媒體選擇多元化之前,新識字群體完全有可能跨越報紙,直接使用門檻更低、口語特征明顯的電子媒體。只要看看流動人口使用手機和網絡多還是紙質媒體多,結果就壹目了然了。

綜上所述,如果區分“紙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存在”和“紙作為大眾傳媒媒介的存在”,區分“人們在個體層面對紙的感情”和“大眾傳媒機構的理性商業決策”,我們就不難得出“紙大眾傳媒終將消亡”的結論。

對紙媒的擔憂是隨著新媒體的發展而生的。以數字為基礎,通過互聯網傳播信息的所謂新媒體廣泛出現後,很多人認為紙媒前景不好。據預測,50年後,紙質文件將在主要國家退出歷史舞臺。100年後,人們只會在博物館裏看到紙質文獻。【1】(69)有人斷言,互聯網和手機結合形成的網絡文化,確實具有壹網打盡的超強能力。網絡文化“包攬壹切文化形態”的局面雖然還沒有開始,但它是客觀存在的,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2](150)這些觀點與壹些西方專家對媒體發展的猜測不謀而合。紙媒真的要死了嗎?在網絡傳播激烈的當下和發展的未來,紙媒還有自己的生存空間嗎?這需要認真考慮。因為這關系到我們的文化建設。

壹個

從紙張基本取代竹簡的東晉,到上世紀末新媒體的出現,紙媒壹直是傳播史上最重要的信息載體。在這漫長的歷史進程中,紙媒早已超越了媒體最基本的傳播功能,而是以其特殊性構築了人們的精神情操和審美情趣,影響了人們的生存和生活,與人類有著密切的聯系。

讀書人最喜歡自己的書房,不管怎麽布置,書都是必不可少的。那壹書架又壹書架的書,是書房主人的個人伴侶和精神生活。“如果沒有什麽擾亂心靈,人們應該總是獨自坐在書房裏,或對著太陽背誦,或在晚上燭光下閱讀,在書房裏享受安靜的生活,從學習中獲得壹種快樂。”【3】(136)這裏說的好像有些古人的味道,但現代人也壹樣。現在,人們的生活條件改善了,許多人有了自己的學習。即使是那些富有的商人也應該創造壹個空間來擺放裝幀精美、價格昂貴的書籍。為了讀書,還是附庸風雅。

書籍固然可以傳遞知識,但沒有現實功利目的的讀書,不僅僅是為了獲取知識,而是出於習慣,看重讀書本身所蘊含的樂趣。花叢前的樹,湖邊的草,都是讀書的好地方。“或者在壹個雪夜,壹個人坐在火堆旁,爐子上的鍋在響。他旁邊有壹袋上好的煙草。壹個人拿了十幾本哲學、經濟學、詩集、傳記之類的書,堆在沙發上,就隨便拿了幾本翻來翻去,就從容地拿了壹本當時引起他興趣的。”[4](107)這是林語堂寫的《讀書的樂趣》;余光中饒有興趣地談到了他對書籍藝術形式的興趣:“大多數書蟲既讀書又玩書。讀書是讀書的內容,玩書是玩書的樣子...壹本印刷精美、封面華麗的書,本身就是壹種美好的存在。買了那麽多英語書,尤其是色彩鮮艷的袖珍本系列,第壹眼就愛上了色彩鮮艷、設計別致的封面,這往往是壹大原因...資深書蟲壹般都有不治之癥。他們喜歡坐在辦公桌前,他們不壹定要看書或研究問題。他們只是喜歡摸摸這本,翻翻那本,給封面拍照,看看插圖和目錄,聞聞紙和墨水的怪味(尤其是新書)。就這樣,壹個昂貴的下午就用光了。”[5](133)

閱讀和享受書籍的精神和愛好不僅僅是人的外在生活,而是已經形成了習慣和性格,內化為人的生活。即它不僅是壹種行為方式,更是壹種藝術存在。但是,壹旦某種行為形成了習慣和癮,當它與人的內在精神世界和審美情趣融為壹體時,就很難甚至不可能改變。新媒體雖然發展迅速,但也有很多紙媒不具備的優勢。然而,讀者幾乎不可能,至少更難從互聯網和電子出版物中獲得他從紙質媒體中獲得的快樂。我們無法想象書房裏只有壹臺電腦和壹疊光盤;更不可想象的是,壹個讀書人壹邊喝茶抽煙,壹邊操作現代閱讀器。不是說這種情況不可能,而是人們的審美興趣和閱讀習慣很難改變。

中國的文化傳統壹直強調藝術生活,而西方方人也則崇尚詩意的棲居。去書店,買壹本喜歡的書,隨便蓋個章,睡覺前對著燈看壹會兒,睡覺後放在床頭沙發上。多麽美好祥和的境界。很難想象世界上沒有紙質書刊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

很多人認為現在讀書的幾乎都是40歲5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幾十年後,這些人沒了,紙媒也沒有生存的空間了。這個判斷有些簡單。不要說傳統和習慣不會隨著人的死亡而消亡。就拿現在的青少年來說,他們不看紙質書嗎?雖然他們從小學甚至學前就開始接觸新媒體,但他們也是紙質書刊的使用者,也受到喜歡紙質媒體的爺爺奶奶和父母的影響。他們生活在壹個新舊媒體並存的時代。有數據顯示,三分之二的法國圖書讀者年齡在35歲以下。這說明盡管進入互聯網時代,法國青少年仍然喜歡紙質媒體。[6]雖然中國青少年的閱讀空間被新媒體占領,但說他們已經與紙媒絕緣,這是不現實的。

新媒體作為傳播媒介的特點是顯而易見的,比如靈活、簡單、直觀、信息豐富、傳播迅速、不受時空限制、傳播與接收雙向互動等等。因此,紙媒的捍衛者往往會對紙媒的相應特征進行演繹,為自己的觀點進行辯護。其實這種比較意義不大,因為不涉及問題的本質。這就像壹個駱駝和羊的童話。最後,高有高的優勢,矮有矮的優勢。所以,我們暫且放下新舊媒體的對比,先來看看新媒體對人們生活的影響。

新媒體是科技高度發達的產物,這是不爭的事實。正是因為它是人類改造世界的又壹次成功,是人類力量的體現,人們才給予它高度的評價。不僅認為它是文化傳播史上劃時代的革命,而且認為它體現了人對偶然性的克服,能夠增強人的自主性和個性,甚至認為它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人實現了自由和平等。這種觀點只看到事物的壹面,忽略了另壹面。

任何科技在今天都是壹把雙刃劍,這是不言而喻的。米蘭·昆德拉在《塞萬提斯被誹謗的遺產》中提到了胡塞爾在30年代中期的壹次著名演講中所擔憂的歐洲人類危機。胡塞爾認為,危機的根源不是起源於當時,而是在近代早期就已經看到了。“它們是伽利略、笛卡爾和歐洲科學的片面性。這些科學把世界簡化為壹個簡單的技術和算術探索的對象,並把他稱之為生活世界的具體世界排除在他們的視線之外。”[7](251)米蘭·昆德拉不僅轉述了胡塞爾的觀點,還認為是“科學的高潮把人類推進了各種專業學科的隧道。他對自己的認識越深,就越看不到整個世界和自己,於是陷入了圍墻。”[7](251-252)

胡塞爾和昆德拉的話或許包含了更廣闊的時空,但觀察新媒體與人的關系卻恰到好處。生命的世界是壹個復雜的動態存在,似乎是壹個充滿噪音的空間,壹個塵封千年的領域。不可能把它整理出來,壹個壹個去理解,去給人類玩,因為那是生命的世界。人的幸福或使命就是投身其中,去思考和探索已知和未知,過去和現在,時間和空間,短暫和永恒,從而豐富世界和我們自己。其中,體驗和探究是最好的生存之道。然而,新媒體把生活的再現縮小到了壹個屏幕上。

新媒體有其自身的傳播特點:網絡語言顛覆了紙媒傳統的詩性敘事模式,采用了新的技術表達話語;網頁上往往充斥著簡單直觀的圖像信息;復雜的社會和歷史現實被分解成孤立的事件;局部信息傳遞是全息替代;傳播與接受的互動模式使批評失去了沈澱的時間,成為壹種即時話語。這種簡化、扁平化、模式化的傳播-生活方式被昆德拉稱為“還原”,與實現“還原”功能的新媒體是同壹種媒體:“這些東西是統壹地球歷史的代言人,它們擴大並引導還原的過程;他們把最大數目的、所有人、全人類都能接受的簡化的、老式的東西,分發到全世界。”[7](262)於是,在新媒體的懷抱中,人們變得懶惰、順從、平庸、不思考,對自己和人類的命運漠不關心。人們的靈性被媒體的魔爪所掩蓋。

紙媒呢?

與新媒體的全息性、傳播速度快、存儲容量大、互動傳播、科技含量高等特點相比,紙媒確實缺乏壹些現代優勢。但是,正是這種優勢的缺失,使其具備了新媒體所不具備的優勢。新媒體的目的是吸引受眾。某種程度上說是嘩眾取寵也不為過。就算是原創網文,敲鍵盤的時候也很難不想到網絡的另壹端——實時交互的模式決定了寫作的功利性和膚淺性。但是真正的論文寫作不是這樣。是壹種個性化的行為,發自靈魂深處。它要揭示的是個人和人類的歷史、現實和思想——壹種具有本質意義的深刻的東西,以及詩意存在的守護者,並在揭示和守護的過程中使自己和他人體驗到生存的痛苦和快樂。他不是在狹小的屏幕前,而是在歷史、現實、未來的三維時空裏;它追求的不是即時的喧囂,而是永恒、孤獨和厚重,並將這些提供給它的觀眾。時至今日,壹些論文寫作者仍然本能地排斥網絡媒體,甚至刻意讓自己的寫作避開世俗的紛擾,找壹個安靜偏僻的地方,這壹切都是為了留住自己的靈魂、距離、詩意和生活。

人還需要孤獨、寂寞、痛苦、憤怒嗎?在當今普遍扁平化思維、淺薄化生活的時代,這個問題很可能會被認為是極端的、另類的,但答案是肯定的。美國猶太哲學家、神學家赫歇爾曾說:“人應該退休,隱居起來,以便傾聽。獨處是對社會歇斯底裏的侵擾和驚嚇的必要抵抗,是治療和康復的階段。”【8】(41)就像大多數人願意過平庸、平靜、漂泊的生活壹樣,也有人拒絕放棄對壹些相反事物的堅持,比如孤獨、痛苦、思考、冒險。因為它們也是生活的需要,也符合人性。這些都不是新媒體能提供的。新媒體的短缺為紙媒未來的生存提供了條件。

可能有人會說,這幾年讀書的人不是越來越少了嗎?沒錯,根據相關數據顯示,近年來閱讀紙媒的人數確實在逐年減少,甚至演變成了壹個嚴重的社會問題。但客觀來說,這並不是紙媒被稱為“紙”的原因,更不是退出或不看紙媒的讀者都去了網絡端。還有就是紙媒本身的質量問題。多少年來,我們的創作氛圍、學術氛圍、出版氛圍都不能說很正。作家追求時尚,嘩眾取寵,編出來的書刊要麽淺薄庸俗,要麽空洞無物,要麽難懂難懂。某種程度上,它深受大眾傳媒的影響,甚至淪為大眾傳媒;出版部也是滿滿的銅臭味。紙媒讀者數量的下降,說明讀者對大眾媒體信息的不滿和抵觸。

我們不否認新媒體的優越性和對紙媒的沖擊,而且是巨大而持久的沖擊。但是,斷言傳統紙媒最終會被新媒體取代,並沒有令人信服的依據。紙媒與人類血肉之軀的關系證明了這壹點。我們這個時代的根本任務不是讓媒體互相取代,而是讓媒體服從人類生存的需要。畢竟媒體只是壹個傳遞信息的工具。

參考資料:

中國。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