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唐坤地被任命為馮憑村村民小組的會計。此時,何家又去催錢,唐也不再承認有此事。村民小組叫何母來調解,不識字的何母簽了壹份“無償占有”的調解書。
此時的何勝凱渾身是血。為了給家人討回公道,他和唐昆弟有過多次糾葛。在壹次打鬥中,何勝凱用刀刺傷了唐坤的大腿。唐住院壹周後出院。那壹次,何勝凱匆匆逃到浙江,住了壹家酒店,兩周後才回來。
5438年6月+2005年2月,何勝凱被遵義市紅花崗區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何勝凱咨詢了律師,律師認為他的情況壹般判6個月。他壹直以為派出所做了“黑材料”,才被判這麽重的刑。
何勝凱不服壹審判決,在獄中提出上訴,但被遵義中院駁回,維持原判。
入獄對何勝凱的心理是壹個沈重的打擊,他的獄中生活更是刻骨銘心。他在日記中寫道,“從此,世界在我眼中失去了色彩。”
本報記者在獄中看到壹封未拆封的信。何聲凱給遵義中院寫了這樣壹封信:
“唐坤強行占用我家幾十平方米的土地建房子。桐坪峰村的村支書李成全騙了我不識字的母親。以賠償為由欺騙她簽訂非法無償占有條款,公然違背法律正義,嚴重侵害第三人權益。
2005年9月26日,長征派出所的李把我吊起來拷問了四個多小時,水和飯都進不去。李準備了材料,用手蓋上了我的指紋。"
村支書李成全是這起糾紛的調解人。他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表示,“時間太久,記不清了。我和何勝凱基本沒有接觸,我的調解不偏不倚。”
對於信中指責長征派出所李毆打何勝凱壹事,遵義市公安局副局長代表遵義警方予以否認,並表示如有此事,將壹查到底。但在這起故意傷害案的審理中,何家人始終沒有收到紅花崗區法院的通知書和判決書,也沒有看到傷者的法醫鑒定書。
何家人說:那次庭審,何勝凱突然發現自己的供詞和判決書上的供詞不壹致,壹度被他戲稱為“鴛鴦判決書”。何勝凱不服,在獄中提出上訴。他以壹個月發壹封投訴信的頻率上訪,遵義中院卻“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2008年3月25日,何勝凱出獄。出獄後,何勝凱沒有和唐昆弟發生任何爭執。在此之前,法院判決賠償唐1萬余元。
他開始上訪,何生賢告訴《瞭望東方周刊》,他的弟弟成了遵義中院的常客,但從來沒有人關註過他。家人不支持何勝凱的請願。“忍壹忍吧,忘掉過去,面對現在的生活。”
何勝凱還是上訪了。“公安局去過,法中院也去過。”三姐何勝芬告訴本報記者,2008年,何勝凱有壹次回家,說自己在壹次上訪中,給被訪人講了“反腐政策”,法院的人“瞥”了他壹眼,何勝凱想不開。
監控錄像顯示,2009年6月7日,10,何勝凱左手拿著壹根煙大搖大擺地來到遵義中院。據當地媒體報道,據受傷保安回憶,當天有人問他“院長辦公室在哪裏”。第二天,何聖凱去了二姐何聖賢家,再次表明:“我還是要上訪,我的訴狀法院馬上給我答復。”
10 6月18日中午,何聖凱打開DVD機,悠閑地聽著薩克斯音樂。突然,壹群便衣警察破門而入,把他帶走了。
第二天早上,三姐何勝芬在看電視的時候,發現弟弟被壹群人圍著,雙手被銬在背後,腳鏈戴著,眼睛打著馬賽克。“哥哥的變化可能和我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在何勝芬眼裏,哥哥的善良與“殺人狂魔”無關。除了驚訝,她更多的是難以形容的悲傷。
何聖凱在壹篇名為《生命的挽歌》的文章中寫道:“我是壹顆偶然的種子。為什麽我的人生如此慘淡?我出身貧寒,在艱辛中長大。天堂裏有那麽多溜冰鞋和雪劍。”
據何家人介紹,何的父親常年喝酒賭博,回家後經常打人。1989,何母提出離婚。大姐和三姐陪著母親,二姐和何勝凱陪著父親。那時候,何聖凱才9歲。
此後,十幾歲的何生賢帶著弟弟,靠寒暑假賣菜賺學費和生活費。因為怕被人取笑,兩兄妹晚上還撿垃圾賣錢。何勝凱初中畢業就輟學了,而是借用別人的高中課本自學。
2000年,父親因酗酒和疾病去世,何勝凱和二姐開始和母親壹起生活。在村裏,何家壹直受到歧視。“朋友不多。”
何生賢說,何生凱從來沒有向別人抱怨過。事發前兩個月,他喜歡坐在陽光下,壹個人看手機音樂。“有時候出去會花大半天,回來什麽也不說。”
何聖凱唯壹的朋友李靜告訴《瞭望東方周刊》,最感興趣的話題是歷史。在他淩亂的臥室裏,本報記者發現他的書多為歷史書和名人傳記。
在馮憑村村民羅聰輝眼裏,何勝凱沈默寡言,但他仍然知道日常世界。遇到人,他會主動打招呼,遞上壹支煙。"當我們在街上相遇時,他會叫我大哥。"
事發前,幾乎不看電視的何勝凱看了國慶閱兵。10年10月23日,在《瞭望東方周刊》的采訪中,何的家人意外地在壹個鐵盒裏翻出了壹本日記。
2006年9月27日,獄中的何聲凱在日記中寫道:“回首這20年,我找不到壹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我走過的路,接觸過的人,發生過的事。我的精神瀕臨崩潰,痛苦得麻木。”
“不管時光如何飛逝,關於我被抓那天的場景就像照片壹樣定格在我的記憶裏。那天是我壹生中最沮喪最痛苦的壹天。壹千個壹萬個後悔都救不了我的命運最後還是來到了看守所。從此,世界在我眼中失去了色彩。整個人就像是被海浪沖刷的沙堡,慢慢的倒了下去,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獄中日記充滿了“報效國家”的豪情和大度。“天下有心人,蒼天不會辜負他!”嶽飛的《滿江紅》也抄在日記裏。但同時他也自嘲:“妳可能會笑我是堂吉訶德,資源不對稱,地位不對等。正義不僅遲到,而且總是缺席。”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何在獄中日記中大膽而瘋狂的壹句話:“許文強,文武雙全都是我的榜樣,但(我的)目標只有幾千萬身家”;《我是拿破侖轉世》,“看看現實,拋棄妄想,環遊世界是我的理想。戰場縱橫,商海馳騁。”
他的字跡潦草,日記經常語法貧乏,句子不通順,思維和文筆也跳躍,但還是能從零零碎碎的文字中窺探到何聖凱的心情變化。
在日記中,痛苦、孤獨、淒涼是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匯。他還將監獄描述為弱肉強食的叢林。
"在法律的戲劇中,需要律師、法官和警察采取行動."何聖凱在日記中寫道,“這壹幕誰是最大的受害者,我的家人?施暴者身居官位,無憂無慮,威風凜凜,堪稱領導率。他們有沒有以玩忽職守、濫用公權力、違反法紀、道德和良心的罪名來懲罰他?相反,我高興到了極點(對)。”
對自己罪行的理解:
“為什麽妳沒有成為國家的棟梁,卻來這裏學習反思,成為人民的罪人?”“國家對我們的教育壹點影響都沒有嗎?”
對自己的評價:
“不,我們曾經是‘我是善良的’,生命的開始,本性是善良的。”
“心中有世界的人”
出身貧寒,長於苦難。
對祖國的期望:
“國可望強於林,國可望招天下。”
“六十年大治,百姓之深望。”
“壹個是全世界,壹個是* * *和國家永存。”
大樹難免會有枯枝,所以要進行清理工作。
“如果我們不旗幟鮮明地反對腐敗...國家和民族將遭受意想不到的命運。”
對法院的不滿:
“威嚴的人民法院居然給我壹個鴛鴦判決書,替我篡改。”
“法官是社會正義和良知的最後底線。如此腐朽可鄙,離根除混亂已經不遠了。”
對自己的要求:
“天下難容,快刀斬亂麻,不負少年頭。”
“生命不在於珍惜,而在於不為國捐軀,掃除汙垢。英雄死而無憾,小偷依然瘋狂。後悔。我渾身是血,卻不認識妳。後悔!”
對正義的渴望:
“資源的不對稱,地位的不平等,我知道我能利用的資源太廣了,正義不僅沒有遲到,而且總是缺席。”
生活總結:
2009年6月8日,何聲凱寫了壹篇《生命的挽歌》:
我是壹顆偶然的種子。為什麽我的人生如此慘淡?我出身貧寒,苦難深重,天上有那麽多溜冰鞋和刀劍。
我不想說我比得上夕陽之歌,但是楊佳芝的好東西,我和他都覺得是軒轅的禮物。
壹個胸懷天下的人,上天不會辜負他吧?為什麽壹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如此無量?
向我所有的失敗和恥辱說再見。我親愛的華北、中原、母親和親人,是那些痛苦呻吟的人的希望。
出獄後,何聖凱準備考駕照,開車後考了壹次,讓考了幾次才拿到駕照的何聖賢大吃壹驚。拿到駕照後,何勝凱找了壹份開車的工作,但是看了工地後,何勝凱沒有再去,因為路上都是泥濘的路。"我擔心沒有錢支付它。"
他還在壹家餐館做過服務員,賣過圓珠筆。幾次求職未果,何勝凱感到很沮喪。有壹次他莫名其妙的問二姐要幹什麽。
2009年2月,何勝凱經人介紹認識了當地女孩楊,兩人很快確立了戀愛關系。楊很受任何家庭的歡迎,她並沒有因為何勝凱入獄而不喜歡他。
但不知何故,半年後,他們分手了。警方和當地媒體稱,何勝凱“經常虐待她,把女孩嚇壞了,所以分手了”。
楊向《瞭望東方周刊》否認了這壹說法。“我不知道這些話是從哪裏來的。”楊認為,分手的直接原因是某天晚上下雨,楊沒有回家。雙方在電話中爭論。最後,何勝凱把電話留在了屋外,兩人分道揚鑣。
其實在此之前,何聖凱有過壹段失敗的婚姻。
2004年,經姐姐介紹,他結了第壹次婚,但20天後就離婚了。新媳婦介紹完之後,有個女的來他家鬧,說何聖凱的新媳婦壹直和老公鬼混。雖然何木對兒媳婦有好感,但何聖凱堅持離婚。
2009年7月,和第二任女友分手後,何聖凱變得古怪起來,“開始懷疑有人給他下毒。”
何勝凱從來不在家吃飯,買方便面、八寶粥、火腿腸,甚至是自己帶回來的小瓶裝礦泉水喝。壹天中午,何勝凱坐在沙發上看著外面的天空。烈日如火。他突然對何生賢說:“姐姐,妳看外面烏雲滾滾。”何生賢回應:“妳瘋了,太陽這麽大!”貴州心理咨詢師陳長海在博客中寫道,何聖凱的癥狀屬於變態心理學中的被害妄想。他建議,犯人出獄後,監獄系統要對其後期心理進行引導,改善其較為極端的思想,並對其心理健康狀況進行評估。
65438年10月26日,曾經代理過楊佳的北京律師熊烈鎖、謝瑞松趕到遵義。在看守所會見何勝凱後,雙方於65438年10月27日下午簽訂了法律援助委托書。熊烈鎖告訴《瞭望東方周刊》:“我們正在等待對何勝凱精神狀況進行司法鑒定的申請。通過何聖凱的描述,他很可能是偏執狂。”
據介紹,當天下午的見面會上,何聖凱顯得很平靜。他請他的律師向他的家人轉達他的歉意。“我對不起親人,讓他們和我壹起受苦!”
李靜說,出事前他和何勝凱壹個多月沒見面,偶爾電話聯系。“再也不在電話裏跟我開玩笑了。”在之前的8月,何聲凱給李靜打電話,憂郁地問:“我們能壹起走嗎?”。
李靜告訴本報記者,今年3月底,他曾兩次陪同何勝凱到法院反映情況。每當他上樓時,他都會在門口等著。何的家人也說,他兩次去貴陽上訪,都沒有告訴家人。何生賢還向《瞭望東方周刊》展示了何生凱今年8月27日到貴州省高院上訪的登記卡。
何勝凱認為,2005年,他的庭審證言在法院判決書中被篡改。本報記者采訪遵義中院法官顧時,他回應:法院有法律監督程序,有專職工作人員,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法院對何勝凱上訪壹事並不知情。
"可能是當他請願時,壹位法官的話刺痛了他."何生賢說,沈默片刻後,他又補充道,“要知道,有時候壹次不經意的傷害,會被銘記壹輩子。”
在網絡世界,有人稱何聖凱為“貴州楊家”。
何聖凱在壹篇日記中寫道:“我的人生為什麽這麽苦?我寧願死也要讓遵義更多的人知道我為什麽殺人?我不想這麽惡業,寧願早死早投胎,來世做個英雄!”
北京啟建律師事務所律師劉小源寫道:“公濟之路斷了,沒有希望了,精神上有‘問題’。最後走上私力救濟的不歸路。試想,如果對何勝凱的投訴能夠依法處理,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本報記者輾轉找到了事發時的目擊者簡雅。當天,她正和丈夫肖童壹起,為壹個案子來到遵義中院。“突然有人喊‘殺人了’,然後6個警察帶著滿身是血的鐘世鑫出來了。”
47歲的法警鐘世新被刺五刀,最終未能逃脫死亡。
鐘世鑫是遵義市中級人民法院司法警察支隊隊長。在他的帶領下,該支隊於2008年6月5438+10月被最高人民法院表彰為“全國法院司法警察工作先進集體”。
信訪人盧秀英說,她在與鐘士信的多次“碰撞”中,逐漸“化敵為友”。在盧秀英看來,這個法警“很好”,“大熱天給我們送水,冬天讓我們坐在法庭上。”
盧秀英和壹些上訪群眾自發打車前往殯儀館,為鐘世鑫敬獻花圈。何生賢也想去看望死者家屬,但被婉拒。
對比楊佳的案件,熊烈鎖律師表示,兩起案件都是為了在公共場合襲警。兩個人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覺得自己很委屈。
熟悉情況的當地政法界人士向本報記者透露,2007年,遵義市中級人民法院有4名法官被捕,其中民事庭副庭長秦征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此外,該院第三人民法院院長趙怡娟近日因受賄罪被批準逮捕。
2009年6月8日,10,貴州省高院發生暴力襲擊司法人員事件。五名歹徒在省高院門口殺害了畢節縣的壹名法官。
65438年10月26日,本報記者在遵義中院門口看到,大廳裏有6名警衛,都穿著防彈衣,配著警棍。此外,轄區老城派出所派來的兩名警察也是荷槍實彈。進出法院的外人都受到嚴格的審查,沒有法院內部的人來接,外人很難進入。
這讓信訪人盧秀英更加擔心。“以後進法院會更難。”這是何勝凱案帶來的原告與法院之間的又壹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