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從小就和別人不壹樣。他是獨壹無二的,非常自尊自信。他曾脫口而出“狂言”:“從天上看,沒有我這個人。”讓他的父親和哥哥大吃壹驚。十六七歲的時候,他四處遊歷。當他第壹次讀到陳白沙的《動物論》時,他突然意識到“血肉之軀不是我,只有做到這壹點,才是真我。”並從中體會到人生的意義和價值。絕不是趨利避害,以苦為樂等外在滿足。而是理解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實現從最大到最大的“真我”,從而符合世間萬物的道理。這種認識基本上為他以後的研究方向奠定了基礎。
辛亥革命時期,熊十力感受到了清朝的政治腐朽,民族危機深重。他經常用範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這句話把自己放在正確的壹邊。在廣泛閱讀的過程中,他對《格致悟道》等書深深著迷,把六經的哲人都當成了學者。並深受明清時期大哲學家王船山、黃立洲、顧等著作和清末維新派嚴、梁啟超、譚嗣同等著作的影響,他“滿腔革命誌氣”,立誌為反清而奔走。
1902年,熊加入湖北新軍第31標策動軍隊,白天練兵,晚上學習,給報紙投稿,主張現實創新,救國救民。在此期間,他逐漸結識了宋、、、等革命英雄,並於1904 * *創辦了第壹個革命團體——科學補習學校,秘密宣揚革命思想,主張反帝反清,救國救民。1906年,熊十力加入日報社,在黃岡軍校組織講習班,聯系各界人士,準備起義。後來因為泄密被清廷通緝,只好潛回老家教書。1911年參加震驚中外的武昌起義,任湖北巡撫公署參謀。辛亥革命失敗後,跟隨孫中山參加護國運動。但由於軍閥政客的排擠,孫中山後來被迫離開軍政府,保民運動也失敗了,對熊十力打擊很大。他目睹“黨員爭權奪利,革命無好結果”,內心十分痛苦。他經常“壹個人爬,看著天空,流著眼淚。”他根據自己的經歷和經驗,總結出災難和麻煩的原因在於軍閥和官僚的貪婪和奢侈。卑微卑微,百姓愚昧。於是,他下定決心要走出政壇,“專心學術,引導民意。”他認為救國的根本似乎不在於革命,而在於學術繁榮。“於是我開始意識到,我生而有大事,政治革命之外還有人。我過去沒有真正的野心,我發誓要變漂亮,我要為自己學習”(《十力語》)。從此,熊十力毅然脫離政治,致力於“自求多福”,以提高國民道德為己任。這是他壹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
1920年,熊十力進入南京智納內院,師從歐陽吳京學佛。在前三年和後三年期間,我致力於努力工作,我是獨特的和創新的,但我的生活是艱難的和不尋常的。中國唯壹的壹條褲子,在我能穿之前,經常要洗幹凈晾幹。1992年,在梁漱溟等人的贊揚和推薦下,熊十力被蔡元培聘為北京大學佛學特聘講師。壹到北大,他就打破“師生聚”的書院式教學方式,采用師生朝夕相處的古代書院式教學,自由隨和,主張德與學並重,使生活與學習相壹致。在講授《意識研究引論》的過程中,他逐漸對意識理論從懷疑走向批判,開始構建自己獨特的“新意識”哲學體系。
1932年,熊先生的宏偉巨著《新知性主義》(文言版)出版,標誌著享譽中外的“新知性主義”哲學體系的誕生。但這本書壹出,立刻遭到佛教界人士,尤其是內院老師朋友的抨擊。他的老師歐陽看了之後,痛心疾首地說:“棄聖言,唯聖子真特”,措辭嚴厲。歐陽修的弟子劉恒儒對熊的《斷新論》壹書進行了系統的批評,指責其“對唯識論幾乎壹無所知”,指責其書“取中國儒道之義,印度異端,掛佛教,自以為是”。不甘於沈默的熊十力,立即接受了挑戰,並著有《破(破新意識論)》壹書,對劉的指責壹壹進行了駁斥。他為自己辯護,說《心》寫的是“義遠唯識,其旨也般若”,認為自己不是離經叛道,而是維護和發展佛教。與歐陽等人相反,蔡元培、等人對這本書推崇備至。蔡元培稱熊為兩千年來第壹個以哲學家的立場闡發佛法的人。在序言中,馬壹浮先生甚至將熊十力與王弼、龍樹壹起提及,說他的學識和獨到之處勝過道生、玄雷、窺基等古代佛學大師,真是大加贊賞!
經過學習,熊十力喜歡在學術領域廣交朋友,與黃繼綱、馬敘倫、梁漱溟、、張、張申府、錢穆、唐用彤、孟、、、馮友蘭、金、朱光潛、賀麟等人並駕齊驅,互相學習。特別是與林再平、梁漱溟,有壹段時間關系密切。“沒有三天不見面的人。”每次見面都難辭其咎,我也是縱橫捭闔,有時在戶外嚎叫。舒鳴則相反,他沈默寡言,很難解決時代之間的爭端,他的言論也很簡短。余味——恒對古今得失的判斷,的確是嚴謹的,他說,老熊的眼睛在天上。我也玩:我有法律限制,壹切如量。"
熊從這種批評方式中受益匪淺,他的許多論點都是在這場論爭中產生和完善的。更有趣的是熊十力與同鄉廢名(作家馮文炳)的交往。據他回憶,他們見面時,總會互相攀談。每當他們爭論學術問題時,他們常常互不相讓。壹開始是面紅耳赤,大喊大叫,然後扭成壹團,最後不歡而散。但是,過壹兩天再見面的時候,他們又在笑了。
抗日戰爭爆發後,熊十力沒有隨北大南遷昆明,而是先回到黃岡,後避難四川,在馬壹立主持的樂山復性書院任教,講授宋明理學。此時熊十力雖在後方,卻感到外敵侵略緊迫,其族危矣。由於淪陷區同胞遭受的苦難和屈辱,他經常忍不住哭泣。為此,他寫了壹本書《中國的歷史講話》,講了漢、滿、蒙、回、藏民族的同源,旨在為各民族團結壹致抗日提供理論和歷史依據。
1943收到北京大學校長蔣夢麟聘書,聘為文學院教授,特準臨時不在學校上課。在此期間,梁漱溟因不同意馬壹浮先生的學術觀點,搬到了重慶北碚的勉仁書院。在這個民族危亡的秋天,熊十力把全部真情投入到中國文化的生存中。他認為,壹個民族要想生存,就必須有自己的哲學和文化。為此,他開始投入更多的精力研究儒家思想,並撰寫了《讀經》等有關儒家思想的書籍。他批判胡適等人的“全盤西化”思想,但他並不沈迷於聖賢經典。而是對傳統儒學進行了徹底的反思,吸收了百家儒佛,創造了壹種有思想的、中國化的哲學。1944年,熊《新知性主義》文體文本在被毀,被重慶商務印書館視為中國哲學社中國哲學叢書第壹冊。該書是熊最重要的哲學著作,標誌著熊十力哲學思想體系的完全成熟。如果說從文言文本來看,熊是壹位“新佛學”學者,那麽從文體文本來看,他應該是壹位“新儒家”學者。這本書與後來出版的《十裏語精要》、《十裏語的初步延續》等其他書籍壹起,構成了熊十力理學思想的主要內容。
1948年,中日戰爭日趨激烈,國民黨節節敗退。那年秋天,熊十力搬到了廣州郊區化龍鎮黃敏勇家。全國解放前夕,熊的家人猶豫不決。他很想回北大或者老家湖北專心學習,但又心存疑慮。他曾經想去印度或者港臺。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 *制作方並沒有忘記他這個睿智偉大的哲學家。1949 10廣州解放後的第十天,他的老朋友董和郭沫若聯名邀請熊先生北上,這是壹個商業國家。同時,他們壹路照顧各級政府,熱情接待他,妥善安排。次年3月,熊十力抵達北京,國務院秘書長齊雁明到車站迎接。回首往事,熊十力想起1937“七七事變”後魯豫的大雨,真是百感交集,思緒萬千。他確信中國人民真的站起來了!祖國被屠殺的歷史壹去不復返!
熊十力到北京後,被政府安排住在什剎海後海大金寺套的小四合院裏,直到1954離開北京。這裏風景宜人,鄰居大多是梁漱溟、林再平、張申府、何霖等老朋友,老弟子也經常來看望他。同時,黨內黨外許多資深人士,如董、郭沫若、林、徐特立、李、陳、艾思奇等新老朋友也常來看望,這使熊先生感到十分愜意。在這種難得的穩定環境中,他不僅繼續著書立說,撰寫文章,還撰寫了《與友人論張江陵》、《與友人論六經》、《新意識論》和《原儒》第壹卷等修訂版。此外,他還十分關心新中國的文化建設,多次給、、董等中央領導人寫信,為新中國的文化建設建言獻策。從65438年到0954年,由於種種原因,熊十力逐漸感到孤獨,同時又無法忍受北方冬季寒冷幹燥的氣候,於是在年底遷居上海。熊十力定居上海後,繼續寫作。1956年完成《原儒》第二卷,同時印刷出版兩卷。全書33萬余字,集中了儒家思想中有價值的部分,按照自己的理解,本著“六經註我”的精神,對儒家經典和儒家歷史進行了重新解讀。這部巨著是熊十力作為理學家的又壹重要成果。在這本書之後,熊十力以非凡的毅力和速度完成了《生理學原理》、《明心篇》和《肝嚴昆》的寫作。前後共8種作品,1.3萬字,可謂老到有膽識!
然而,在狂熱的中國當代社會,熊十力和中國大多數知識分子壹樣,不可能完全置身於世,埋頭於研究。他的作品被批判為“反動復古主義”,他以前的老朋友和學生大部分被打倒批判,剩下的岌岌可危。在左傾風越刮越緊的日子裏,熊十力感到越來越孤獨和迷茫。他明顯衰老了,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明亮,說話不再像以前那樣瀟灑,情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激昂。他經常壹個人坐在桌前,面前放著壹堆白紙,手裏拿著壹支光禿禿的筆,表情專註。他似乎有千千萬萬的心事要訴諸筆端,卻無法下筆久坐。能與孔子、王陽明、王船山等古聖先賢親密接觸,只是壹點點慰藉。他對“左”的做法極其反感,但又無可奈何。在種種苦難中,他曾寄信給朋友:“我心似舊歲雪窖,江宅千年同事。”足以表達他晚年的悲傷!
左傾趨勢愈演愈烈,批判運動也壹步步升級,隨之而來的是人間大災難。1966年夏天,熊十力在《人民日報》上看到《掃盡鬼魅》這篇文章時,悲痛萬分。他痛心疾首地感到,不僅自己的書寫不下去了,更悲慘的是,他所繼承的國學將瀕臨滅絕,國家和民族將陷入苦難的深淵。家被抄,人被批判,人妖顛倒,是非難辨,壹切都在黑暗中被扼殺。在這種困難的情況下,他的精神再也無法承受,逐漸變得精神錯亂。他不停地給中央領導人寫信,逼著家人寄,還經常寫很多小紙條,甚至寫在褲子襪子上,抗議“文革”。他經常穿著壹件褪色的長袍,沒有扣子,腰間系著壹根麻繩。他壹個人踉踉蹌蹌地走在街上或公園裏,淚流滿面,喃喃自語,“中國文化死了!”“中國文化死了!”然而,街上熙熙攘攘,每個人都有危險。沒有人註意他,也沒有人對他說的話感到驚訝。結果,這位非凡的哲學家和千千成千上萬的知識分子壹樣,被殘酷地淹沒在壹場殘酷踐踏文化的所謂“文化大革命”的濁流中。
1968年5月23日,熊十力在上海虹口醫院因肺炎導致心力衰竭去世,享年8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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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有很多學者牛氣,最牛氣的是熊十力。熊十力原名姬智,十力是自己取的名字,後來隨著號去了人間。十力,原本是佛教術語,專指佛陀的十種智能,熊居然拿來加在自己身上。其“牛”可見壹斑。難怪他會去歐陽不在的智納內院學佛。壹年後寫了《新唯心主義》,挑玄奘大師的毛病,惹得歐陽大師的弟子們吃香的都不吃了。他用“打破新唯心主義”來攻擊它,熊十力又寫了“打破新唯心主義”。估計如果對方再打,熊會壹直堅持“破”。後來《意識新論》發表的時候,署名居然是“黃岡熊十力造”,跟佛經的署名壹樣,是某菩薩造的。據說有的時候,熊幹脆自稱熊十力菩薩,壹個佛教徒和學佛的學者怒目而視。其實熊十力最早的誌向是政治或者革命。壹出道就加入了湖北新軍。他原本是壹個激進的革命黨。他被通緝逃離武昌城只是因為他心急,動手早了壹點。他要是隱居幾天,絕對是武昌首義的功臣。熊十力棄政求學,據說是受陳獨秀刺激。陳獨秀曾將湖北壹位經濟學家貶為清代學術氛圍濃厚的安徽人,令人毛骨悚然。從此,他壹頭紮進那堆舊報紙裏,名氣越來越大。
自稱佛菩薩的熊十力,去北大教書的時候遇到了對手。對手的名字叫馮文炳,壹個作家。眾所周知,他的筆名是廢名,以寫詩和小說聞名。廢名先生住在熊十力的隔壁,突然對佛教產生了興趣。有事,就和熊十力討論佛法的問題。廢名說,我代表佛,妳反對我就是反對佛。熊十力說,我是佛,妳是反佛!掙紮,最後沒有聲音,雙方扭打在壹起。打完了,明天兩人還是壹起商量,然後再打。
當然,和熊十力吵架的學者不止壹個。他與、孟和梁漱溟爭吵不休。梁漱溟也是個牛人,壹直很自信。1941年,珍珠港爆發,日軍進攻香港,躲在香港的知識分子乘船撤離。天上有飛機轟炸,水上有水雷。船上的文士都緊張得夜不能寐。只有梁漱溟鼾聲如雷,睡得很香。人們問他:先生不害怕嗎?他說:妳怕什麽?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中國會怎麽辦?兩個牛人壹見面,當然吵架的水平不會低。直到梁漱溟晚年提到自己已經過世的老友,他依然忘不了那些年關於佛教的論戰。
同齡的學者對學生如此嚴格。他的學生都說熊老師很少誇別人,但是他很愛教他們,而且總是罵他們。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北大的學生很囂張。學校聘請老師,學生也要參與提意見。如果他們不同意,他們必須重新考慮。因此,沒有壹個教授敢在課堂上管教學生。當教授不來上課時,學生們找他們的茬是很常見的。不過熊十力不買這壹套,就開口訓練了。著急的時候甚至動手打架。說也奇怪,自大的北大學生還真不敢把熊踢出去。
最能顯示熊十力傲慢的,是他對待權貴的態度。他從不關心人民是誰,是將軍還是高官。他要吸取教訓,就吸取教訓,不留面子。許在蔣介石的侍從室裏,臉色又紅又紫。他是來問學習的。熊十力真是壹頓臭罵,讓許壹輩子都記得,說這是他上學路上的壹頓臭罵。
那壹代的讀書人都很自大,不知道什麽是謙虛。牛的背後,是真性情,真倔強。學習如此,師友如此,弟子也是如此。他們其實是永恒的孩子,用壹顆純真的心面對整個世界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