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譜人生》第壹章
13年後，陳凡再次站在葉青寺前的石階下，聽著遠處傳來的佛音，仰望著香火繚繞、霧氣彌漫的大殿，躁動的心突然變得平靜如水。只有看到飛升的臺階，他才想起爬山時腳上起了水泡的姑娘，赤腳跪在香堂裏求他燒香的姑娘，氣得哭著用鞋打他的姑娘，壹個人流著淚跑下山的姑娘...他平靜的心湖又起了波瀾，有些悲傷和心痛從心底湧出，但不是很強烈。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就像壹枚鉆戒落入湖底，被泥土掩埋多年，被人們遺忘。只是主人還有些模糊的記憶，但不會像當初那麽在意了。這個女孩的名字叫林箐。她的父親和陳凡的父親是戰友，他們住在同壹個鎮，同壹個街道。他們關系很好。林箐只比陳帆小壹歲，他們從小壹起玩到大。說他們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13年前，他們上了同壹所初中。那時的林是壹個嫵媚乖巧，成績優異的小公主，而陳凡是壹個成績下滑嚴重的少年。然而，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的親密關系。他們不是戀人，而是好朋友。那是壹個單純的年代。十五六歲的時候，他們都不懂愛情這個詞。他們只是想和對方說說話，單純的想和對方玩，偶爾會吵架。那壹年也是他們中考的壹年。那年的這壹天，林箐拉著他來這裏許願，讓他們在中考中取得好成績，考上壹中。事實上，林箐在學校壹直是尖子生，考上壹中根本不是問題。她來這裏主要是為了給陳凡許願，這壹點當年連陳凡都知道，所以盡管他不屑於拜佛，她還是跟著林箐走了。盡管不情願，林箐還是很滿意。她知道這家夥固執古怪，能聽話就是很好的表現。葉青寺依山而建，院墻四周藤蔓環繞，枝繁葉茂，風在樹葉間穿梭。壹擡頭，只見巖壁上壹個古松，綠得像神筆，描繪了千年，卻像壹個在路上的香客，眼眶濕潤，言語別扭。在千年古松下，有壹塊裸露的大石頭，表面幹凈平整，就像壹張天然的大床。每天最熱的時候，正好承受著古松的陰涼，山風陣陣，靜謐而涼爽。這是遊客休息的好地方。十三年前的今天，林箐和他正躺在這裏，偷聽佛陀的鼾聲。往事仿佛在瞬間掙脫，像無數只蝴蝶在他腦海中呼嘯，撞擊著他的腦膜。那個當年讓人心疼窒息的女孩嬌媚的抱怨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陳帆，我腳疼！”“切掉吧，不疼的。”“妳怎麽這麽討人厭，說幾句好話牙齒就掉光了？.....啊，水泡！”“妳沒事吧？..... "“是的，當然！痛，很痛！”"我告訴過妳不要走得這麽快，但妳不聽。"“我很樂意。哼，我不疼了，壹點都不疼了！”“別亂來，弄壞了會感染的……”“別放在心上！”.....“餵，那個人，妳真的不打算和我壹起許願嗎？”“我不像妳那麽笨。大老遠跑來搞封建迷信，都是騙局。如果我是總統，我會拆掉所有這些寺廟。”“哎呀，別瞎說，佛祖聽了會生氣的！”“我根本不信佛……”“那妳跟我上山幹什麽？妳是傻子嗎？”“我，我不能無聊，我不能睡在這裏！”“嘿...妳這個傻瓜，我不理妳。我上去許願，妳就睡吧，讓螞蟻爬進妳的腦袋，把妳的腦子都吃了，讓妳變成真正的傻瓜！”“我變成傻子對妳有什麽好處？”“至少傻子不會欺負我！”“穿上妳的鞋子。不怕腳聞佛香？”“呸！妳的腳好臭！我不會穿的。我發現赤腳踩在地上拜佛讓我覺得更虔誠了！”.....陳凡掙脫了回憶，回到了現實。葉青寺不像那些年那樣荒涼了。2002年成為清江市重點旅遊項目，在全國各地的報紙、電視上廣泛宣傳，遊客與香火與日俱增。這個季節雖然不是旅遊旺季，但是遊客很多，但是很少有人像他壹樣壹個人，大部分都是成群結隊來的，談笑風生。由於遊客激增，大石頭旁邊還有壹個賣飲料和小吃的攤位。攤主是壹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和壹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當陳壹打聽，才知道他們是山腳下的壹對祖孫。小女孩的父母外出打工好幾年了，壹直沒有她的消息。老人挑著擔子，每天早上領著孫女，生意還不錯。陳帆不禁感到有些驚訝。他風華正茂，走上山就覺得有點生氣。這個老人年紀這麽大了，還要照顧孫女，負擔很輕。每天上山下山有多難。他買了壹瓶水和壹袋瓜子，剛好沒有零錢，就給了老人五十元不用找了。老人並沒有像某些文學作品裏寫的那樣堅決拒絕這種施舍，而是帶著憨厚的微笑默默接受。陳凡打開瓜子，遞給孫女。小女孩征得爺爺同意後才敢吃，剝了幾個放進他嘴裏。爺爺讓她跟叔叔說謝謝，她不好。陳凡也笑了笑，和他們告別，重新邁上臺階，壹步壹步走向他從未踏足的殿堂。也許是為了保護古跡的完整性，寺廟並沒有進行太多的修繕和改變。殿前陡峭狹窄的青石臺階依舊，古樸滄桑之感與當年如出壹轍。甚至那棵被她的憤怒拉到林箐額頭上的小松樹也還在，但它只是變得更粗了壹點。連斷裂的斷口都清晰可見。外面的世界歷經滄桑，這裏卻像這山石，從未改變。然而在登上臺階拜佛的香客中，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光著腳踝的精靈少女！物是人非，可能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壹句話！陳凡心中無盡的失落，讓他感到失望和心慌。步入大雄寶殿，壹股濃濃的佛香撲面而來。朝聖者跪在蒲團上喃喃自語著什麽，這是平日裏最輕佻的少年，最撩人的女子。在釋迦牟尼的金身前，他們都變得安靜、平和、虔誠。其中，紮著馬尾辮的少女微微低頭，雙手在鼻前輕輕合十，頂禮膜拜。她在佛像前跪了很久，許了壹個很長的願。陳帆的心裏微微壹顫:林箐有沒有像她壹樣長時間跪在佛前，像她壹樣虔誠地為他許願？陳帆跪在佛前的那壹瞬間，似乎壹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境！年輕時，他曾是壹個輕佻的無神論者，從不尊神尊佛。他總是嘲笑林箐的迷信和她把希望寄托在神和佛身上的愚蠢。這壹刻，他突然意識到，信不信佛並不重要。這些遊客跪在這裏的原因，不壹定是狂熱的信徒。他們只是想給自己所愛所關心的人送去壹份祝福，僅此而已。不求現金，只求心安。就算沒有佛，加持還是加持不是嗎？可笑的是他自大的時候自以為聰明，以為所有人都喝醉了，我壹個人醒了。現在想來，最蠢的還是他自己。他深深鞠躬，恭敬地獻上壹柱佛香。他從大廳下來，回到那塊大石頭前，又盯著它看。等了壹會兒就陷入了沈思。他用手指摸了摸石頭的紋理，感覺還是和以前壹樣粗糙冰冷。那幾天，他在這裏睡了整整壹個下午，等著赤腳去拜佛的林箐替她照看鞋子。然而，當林箐壹臉興奮地回來後，兩個人吵了起來。年輕狂躁的陳帆直言不諱，說了幾句刺耳的話。林箐氣得哭了，把鞋子砸在他身上，然後哭著光著腳壹個人跑下山...青石臺階下山，每壹級都嘗過她的眼淚，苦澀而絕望。後來陳凡才知道，那天回去後，她的腳腫了，水泡變成了血泡。這成了他們疏遠的開始。他們沒有像以前那樣吵架，第二天又和好了。雖然陳凡後來被母親逼著向林道歉，也原諒了他，但兩人從此心中有了芥蒂，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親密。後來林箐進了壹中，陳帆因為成績不好只能進二中。他們被分到了兩個學校，關系變得更加冷漠，幾乎失去聯系，甚至到了見面不打招呼就回避的地步。高中時，陳帆取得了壹些進步，但離她成績優異的林箐還差得很遠。大學畢業後，林箐去了澳洲深造，而陳帆則南下廣東打拼。陳帆不是無能的人。經歷了壹些挫折後，他終於揚名立萬。他成了壹家大集團的分公司經理，年薪很高。然而，他的生活極其不堪。他生性高傲不羈。高中和大學，他交了很多女朋友，都沒有結果。流浪南方，脫離父母控制後，他更加墮落，長期居無定所。可以說是“十年揚州夢，贏得青樓惡名。”但是林箐直到去了澳大利亞才交了壹個在澳大利亞留學的男朋友。交往幾年，感情還是很穩定的，現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陳帆收到林箐婚禮的邀請時很驚訝。猶豫了壹會兒，她扔到了壹邊，然後叫上了兩個是情侶的女生，使了壹些流氓手段，三個人狂歡了壹夜。林箐的婚禮將在幾天後舉行。陳帆本來不準備參加，只是覺得心情不好。他開車回清江，想在這裏玩壹玩，卻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裏。有些事終究是難忘的！“叔叔！這塊大石頭有什麽好玩的？為什麽妳們都喜歡看著它發呆？”不知道什麽時候，老人的孫女站在陳凡身後，突然輕聲問道。“沒什麽有趣的，只是想到壹些...等等，妳剛才說什麽？我們嗎？除了我還有誰看過發呆？”“壹個陌生的大姐姐，她前幾天來過。首先，她在這裏脫了鞋，給了我爺爺壹百塊錢讓我們幫她看。然後她光著腳去了寺廟。從上面下來後，她和妳壹樣站在這裏，看著那塊大石頭發呆了很久。突然她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哭得很厲害。許多人圍著她看！.....妳說奇怪不奇怪！“陳凡如受到重創，心口狂痛，仿佛有無數隱藏的荊棘突然從心底刺出，刺穿他的心壁，然後瘋狂地撕扯蹂躪...他扔下驚呆了的小女孩，瘋狂地向山下跑去！山路的臺階蜿蜒陡峭，尤其是下坡的時候，更加危險。即使小心翼翼的走路，也會讓人心慌。陳凡全不管這些，向山下跑去，突然感覺腳下壹滑，整個身體飛了起來，然後腦袋重重地撞在臺階上，然後壹路滾下臺階...幾次擊中頭部和臺階後，劇烈的疼痛使他完全失去了知覺...那壹天，我在寺廟的香霧中閉目養神，忽然聽到妳在念經的口頭禪；那壹月，我搖動所有的祈禱管，不是為了穿越，而是為了觸碰妳的指尖；那壹年，我磕頭爬在山路上，不是為了看妳，是為了堅守妳的溫暖；當時我把山水變成佛塔，不是為了修來世，而是為了在路上遇見妳。然而，就在那壹夜，我忘記了壹切，拋棄了信仰和輪回，只因為曾經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