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年壹度的狂歡又過去了。每年冬末、早春和玫瑰星期壹,狂歡節的高潮,這壹天“白癡和女巫”遊行穿過城市,成群的“惡魔”在周圍跳舞。而當人們在吶喊、跳躍、自得其樂的時候,誰會想起幾百年前“女巫”們的悲慘故事?
從弗萊堡古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向南望去,百米開外矗立著古色古香的馬丁門。在敦實的石墻上,釘著壹張用德語解釋的金屬牌,上面寫著:“1599年3月24日,瑪格麗塔·m、卡塔琳娜·s、安娜·w被斬首焚燒,成為迫害女巫的邪惡浪潮的犧牲品。他們只是弗雷堡眾多無辜民眾的代表。我想用這張卡片來紀念那些鬼魂。”然而寥寥數語,卻讓人思緒萬千,引起我內心深處的壹種欲望,想要揭開隱藏在背後的那段漫長、黑暗、恐怖的歷史,那是中世紀歐洲和人類文明史上的血腥篇章。這個故事發生在400多年前。
當時,弗雷堡有壹個叫雅克的裁縫。他聰明、誠實、勤奮,是著名的裁縫總會的會長。從65438到0562,他也加入了市政府,成為30個市領導之壹。雅克膝下有壹對女兒。妻子病逝後,雅克很快再婚。他的第二任妻子瑪格麗特為他生了壹兒壹女,壹個男孩叫菲利普,壹個女孩叫蘇珊娜。
18轉瞬即逝,孩子都長大了。女兒蘇珊娜婚後仍與其他男性交往,這是違反當時相關法律規定的。但是,只要雅克還在政府,這個家族的名聲就能維持下去。只是在1583他覺得自己年老體衰,要求辭職後,關於妻子瑪格麗特和女兒蘇珊娜的傳聞再次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
1587年的某壹天,蘇珊娜的丈夫因為欠債被監禁了幾天。借此機會,蘇珊娜與大學生情人馬庫斯交往頻繁,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不雅行為,導致馬庫斯多次被拘留。但壹旦被釋放,他又這樣做了,所以警察不得不把他們壹起關進監獄。但是馬庫斯在監獄裏還是不安分,每天都在制造噪音。最後,市政府不得不下令將馬庫斯趕出弗雷堡區,不得再進入城門。
可憐的雅克當時病重,再也找不到老同事老朋友為獄中的女兒說情。瑪格麗特不得不親自出馬,花錢贖回女兒。但是故事並沒有結束。有壹天,壹個遊手好閑的屠夫在聊天時叫瑪格麗塔“女巫”。雖然他立即收回了這壹說法,並承認這只是壹句“草率、不負責任和口誤”的廢話,但它卻像長了翅膀壹樣傳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女巫和“異教徒”是壹個名字,被劃為女巫的人無異於被判了死刑。
雅克起初盡力為妻子辯護,但無能為力,不久便去世了。接下來,雅克前妻的兩個女婿與瑪格麗塔爭奪遺產,而蘇珊娜從未愛過的丈夫卻趁此機會搶走了大部分錢財,逃之夭夭。從此,可憐的瑪格麗特開始了漫長而艱難的生活:家裏的勾心鬥角,處處被指責為寡婦的處境,以及人們對她財產的嫉妒。她最終在2月1599日被4名弗裏堡市民指控為“女巫”,並於當天被捕入獄。與此同時,卡塔琳娜和安娜被囚禁。在他們之前,有六名婦女作為“女巫嫌疑人”被拘留。
起初,瑪格麗特不承認自己是“女巫”,犯下了反叛上帝的罪行。但在不斷升級的酷刑下,瑪格麗特不得不坦白所有強加在她身上的罪名。她的供詞如下:
1.十年前的壹個晚上,壹個黑臉男人出現在她的花園裏。那個男人和她調情,她滿足了他的願望。他是壹個冷酷的人。
他勸她不要相信上帝,她信了,但她立刻感到內疚。
3.那人說他叫黑梅林,給了她壹把女巫掃帚和壹些女巫霜(巫術用——作者註)。
她曾經有壹段時間晚上在她的花園裏飛行。
她用這把掃帚飛到了喬治的家,還拜訪了卡塔琳娜的家和安娜的家。
6.有許多她不認識的女人來過她家,她們壹起吃喝。對於今天這個看似荒誕的供詞,法庭很快做出了判決:判處死刑,於1599年3月24日執行,劍斬,柴堆焚燒。審判的結尾是:“上帝寬恕這個可憐的靈魂。”
傳統上,女巫像異教徒壹樣被活活燒死。然而在她之前,13年2月,市政府委員會表決其他三名女巫的處決方式時,以絕對多數通過了“先斬首,後燒死”的決定。因此,她和另外兩個“女巫”不會再被活活燒死,但在被斬首後,屍體仍會被扔在柴堆上焚燒,以確保徹底消滅“女巫屍體”。
frejborg 1599 3月24日,那個寒冷的早春日,在當時離馬丁門不遠的河堤上,瑪格麗特等三個被指控為女巫的人將在這裏被斬首。河堤下,河對岸,擠滿了前來觀看的人。他們在刀光下看到飛濺的鮮血,然後跟著裝著屍體的大車來到位於城南2公裏的火葬場。它是壹條重要的商業交通要道。在事先準備好的柴堆周圍,聚集了更多的人觀看,在那裏焚燒屍體是殺雞儆猴的最佳場所。
瑪格麗特、卡塔琳娜和安娜在歐洲中世紀晚期迫害女巫的邪惡浪潮最瘋狂的時期(1590 ~ 1630)成為宗教邪惡勢力的犧牲品。這場始於1480左右,壹直延續到1780的迫害惡潮,席卷了歐洲幾乎300年。像瑪格麗特這樣的好女人突然從天而降,火災中死去的無辜者實在難以計數。專家估計的受害者人數差異很大,從十萬到幾百萬不等。數據不明的原因,壹方面是法庭記錄早已失傳,另壹方面是在很多案件中,很難確定受害者是基於巫術還是異端被定罪的。然而,在德國,仍然有兩個可信的數字可以解釋當時猖獗的迫害浪潮。壹是在巴伐利亞州的小鎮班貝克,當時這座擁有6000人口的城堡中,有600人被判為女巫,並在5年內葬身火海;而在同壹時間的維爾茨堡(人口約6000人),有近900人冤死,相當於每兩天就有壹個“女巫”被處決。要弄清“女巫”這個詞的起源,我們得追溯到人類文明的早期歷史。事實上,人類社會對巫術、巫術和具有超自然力量的魔鬼的想象由來已久。古代生產力很低,生活多由自然因素決定。當人們需要解釋饑荒、貧困、流行病、天災人禍等生存困境時,很容易把壹切都歸咎於壹種非自然的或超自然的力量——惡魔、巫師、genies就這樣產生了。即使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在壹個不文明的社會裏,仍然存在著對巫術的信仰。
在對早期歐洲文化影響很大的古希臘羅馬文學中,人們可以找到很多關於巫術和惡魔的描述。古希臘的赫卡忒是壹個強大的女妖,她要求人們用狗來祭祀她。每當夜幕降臨,她就會在地獄之犬的陪伴下來到人間,嚇唬美狄亞這樣的女巫。他們應該被認為是最古老的女巫。
在公元前450年的古羅馬,也有女巫可以破壞收成的傳說。在當時的拉丁文字中,女巫的形象多種多樣。它們有的能在夜晚變成貓頭鷹,有的能吸人血,有的能拐賣兒童,有的能制毒,有的能興風作浪。
古羅馬作家寫的女巫原型可以在公元100年左右讀到。她們是被皇帝和上帝拋棄的女人。他們向神鞠躬,並謙卑自己。死者的墳墓是他們的家。他們知道地獄的所有秘密,用屍體和糞便制作女巫膏。他們都是由人類變成的怪物。他們殘忍、兇狠、傲慢、瘋狂,還能預知未來。
在戰爭、瘟疫和饑荒不斷的古代歐洲,經常導致人口銳減,朝不保夕的生活加劇了人們不安的恐懼,他們不得不尋找壹些替罪羊來發泄憤怒和仇恨。比如猶太人,首當其沖。人們指責他們在井裏下毒,在門把手和墻上塗藥膏加速疾病傳播。
此外,聖經中對撒旦魔鬼王國的描述也是人們“炮制”巫妖的根源。撒旦是上帝的敵人,是魔鬼和地獄的王,是上帝的主要競爭者和誹謗者。撒旦也被說成是壹個惡毒的鬥士,因其嫉妒和傲慢的卑劣性格而被上帝降世。
盡管如此,直到中世紀中期,雖然有人提出應該處死女巫,但是關於巫術存在的爭論仍然沒能形成氣候。在德國的加洛林王朝(751 ~ 987),相信鬼和巫術的人反而被指控。當時(公元900年),在壹本主教專用的教科書中,有很多關於巫師和惡魔的描述,但都歸結為迷信,傳播者要受到懲罰。
但到了12年末13年初,西歐的天主教會發生了重大轉折,教皇的權力在因內贊三世統治時期(1198 ~ 1216)達到了頂峰。Innocent建立了嚴格的教會等級制度,其中教皇是天主教會的最高領袖,下面還有大主教和主教。主教有自己的管轄權,管理他們教區的教會事務。教皇擁有壹切權力,所有國家的主教都應該完全聽命於教皇。英諾森有句名言:“教皇是太陽,皇帝是月亮,就像月亮想從太陽那裏得到榮耀,皇帝想從教皇那裏得到政權。”當時英國、瑞典、丹麥等國封建君主制下的國王都向教皇俯首稱臣,德國皇帝也不例外。
教皇權力絕對集中的壹個重要結果就是信仰和文化教育的壟斷。他們建立了反對異端的理論大綱,並殘酷迫害和鎮壓那些他們認為懷疑或反對天主教教義的人。在他們血腥鎮壓法國南部阿爾比的反對派武裝時,成千上萬的法國人被搶劫和殺害。
從1232開始,羅馬教會授權多明我會傳教士主持對異教徒“卑劣行徑”的討伐、審判和迫害。任何被視為不尊重天主教教皇權威、公開回避教會教義的人,都會被判為異端,受到臭名昭著的“異端裁判所”(又稱宗教裁判所,成立於1231)的迫害。多米尼克(1170 ~ 1221年)是西班牙人,多米尼克是1216年傳教修士會的創始人。異端法庭的最高裁判官大多是多明我會傳教士協會的成員。他們對付“邪教”的方法是秘密審判、酷刑和火刑。1252年,教皇也公開承認酷刑是合法的審訊方式。這就使得之前壹直被認可的表白方式,比如自我陳述,向上帝發誓清白,變得壹文不值;也打破了以往教會法庭“有檢察官就有法官”的慣例。
1233年,教皇格裏高利九世在《關於懲治異端的詔書》中首次將異端等同於巫術。
第壹個執行教皇法令的德國人是馬爾堡,他是當時德國各地異端法庭的庭長和法官。按照規定,裁判官可以得到“異端”全部財產的壹半。因此,他專門逮捕貴族和富人,對他們進行審訊,以異端罪判處死刑。恐怕正是因為他的惡行,人們非常憤怒,很快就被殺了。接著,在美因茨的德國教會會議上,教會壹致通過了消滅傳教士、整頓異端法庭的決議。這壹決定使德國在接下來的250年裏避免了異端法庭的抹黑,在教皇頒布懲罰女巫的敕令和出版《錘女巫》這本書之前。然而,在西班牙、法國和意大利這些異端法庭的重災區,無數無辜的人被這個法庭迫害。著名天文學家布魯諾就是其中之壹。他因背教義提出“宇宙是無限的,太陽不是宇宙的中心也不是靜止的”理論,於1600年2月在意大利羅馬的花卉廣場被燒死。
1479年,為了對付德國地方政府對異端宗教裁判所的抵制,教皇英格森八世任命兩名多米尼加傳教士英格瑟·多裏斯和斯賓格為德國和萊茵河地區的異端裁判官。攝取多裏斯在許多地區追捕異教徒和巫師。斯賓格是壹位偉大的學者,也是科隆神學院的教授。
這兩個都是無情極端的牧師。正是他們兩人於1484年南下羅馬拜見教皇英格森八世,向教皇講述了德意誌地區撒旦王國存在的必然性和危害性以及堅決鎮壓的必要性,並說服教皇下詔懲罰禍國殃民的女巫。三年後,兩位神學家聲名狼藉的《己烯之錘》應運而生,這是接下來幾百年迫害女巫的邪惡浪潮中重要的暴力綱領和法律文件。於是,德國成為了殺害女巫邪惡浪潮中的西歐重鎮。
1452年,中國活字印刷術發明400年後,古騰堡發明了26個拉丁字母的印刷技術。這種印刷新技術的應用和普及,使這本書在歐洲迅速傳播開來。起初對女巫的存在持懷疑態度的人逐漸相信了。然後,起訴書如雪片般飛來。那時候柴火在燒,煙塵遮住了太陽,到處都是殺聲。人民在壹次次瘟疫的威脅下的生活,再加上精神上的絞索,可謂水深火熱,苦不堪言。這本書的出現最終導致了壹場持久而廣泛的懲罰女巫的浪潮。從1487到1669的近200年間,該書重印了近30次。《錘巫》這本書有三個主要部分。第壹部分詳細闡述了神國裏惡魔國的真實存在。該書開篇就明確指出:“否認巫術存在的人是異教徒。”書中還解釋道,巫術的擁有者多為女性,是因為女性無止境的快感需求,以及她們貪婪的生理欲望,決定了她們想要與魔鬼私通以達到滿足。另外,女人意誌薄弱,容易被魔鬼誘惑。更有甚者,他們引用《聖經》解釋說,因為女人是上帝從亞當的胸底肋骨造出來的,所以女人本身不可能完美,註定不如男人。另外,人類的罪惡是在夏娃之後才出現的,所以女人壹定是萬惡之源。在這壹理論的指導下,被指控施行巫術的人中,近90%是女性。該書的第二部分系統地描述了女巫的行為特征:她們會在空中飛翔,與怪物通奸,制造饑荒和瘟疫...書的第三部分是對女巫的具體審訊程序,這是保證審訊成功的有效方法。這裏沒有起訴程序,也沒有辯護人。除了刑訊逼供外,還有女巫測試。特別是這本書的作者強調,因為魔鬼對女巫施了魔法,女巫將不再對疼痛敏感,這壹點應該作為判斷殘酷懲罰的依據。
矛盾的是,當時的宗教法庭實際上是參照書中的這些規定進行審判的。除了體罰,他們用的女巫篩選法更是讓人瞠目結舌。例如:
燒鐵法:用燒紅的鐵塊燒傷被告人的手。如果手被燙傷了,那就是有罪的。
針灸:讓被告脫光衣服,用針刺全身。如果他身體的某個部位沒有感覺,就會被判定為女巫。
淹水:將被告的手腳捆綁起來,扔到湖裏。如果她浮在水面上,說明她受到了魔鬼的保佑,必須被送上火刑柱。
這些荒謬審判的結果是,無論他們是否“有罪”,他們都將死去:他們要麽淹死在水裏,要麽被燒死。
比如本文前壹段介紹的瑪格麗特的供詞,以及當時所有被刑訊逼供的“女巫”的供詞,都大同小異,都符合這本巫師指南《錘女巫》中制定的女巫定罪標準。他們都有四大罪名:與魔鬼訂立協議(鬼迷心竅)、與魔鬼私通(成為撒旦王國的壹員)、參加女巫聚會(他們是串通好的)好在噩夢終有盡頭。17世紀初,西歐各國反對迫害女巫的呼聲越來越強烈。1614年,西班牙異端裁判所根據北部地區壹名裁判官的詳細事實報告做出結論:關於女巫存在的說法完全是虛構的,毫無根據,大部分定罪缺乏真實性。從此教會司法部門需要加強整頓和管理,不允許再有關於女巫的指控。到1650年,西班牙的女巫審判基本被禁止。
然後,隨著聲勢浩大的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的興起,唯物主義哲學得到了越來越廣泛的傳播和普及,個人觀點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在認知過程中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認可;另壹方面,自然和國家的地位也脫離了神的神權。科學家和哲學家不斷提高對自然界的理解和解釋,打破了對魔法和巫術的迷信。文明最終戰勝了野蠻,西歐國家也在啟蒙運動的強大壓力下禁止了對女巫的審判(德國北部1649,法國1672)。1714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壹世頒布了壹道特別的聖旨,禁止濫用司法迫害女巫:所有的懲罰和審判結果都必須得到皇帝的批準。
德國最後壹個女巫死於1775,而歐洲最後壹個女巫是安娜·戈爾迪,她於1782在瑞士被斬首。
如今,女巫已經成為歐洲文化中壹個特定的人類形象,她會出現在狂歡節遊行和文學作品中。那些悲慘的故事並沒有被遺忘,人們仍在以各種形式重現這段歷史,回憶過去的黑暗。在弗賴堡,女巫迫害史展覽已經成為古城的旅遊項目之壹。在中世紀刑具博物館裏,人們還能看到陰森可怕的畫面,再現靈與肉的震顫。弗賴堡裁縫妻子瑪格麗特的遭遇最近被寫進了小說,人們將永遠記住人類文明史上這荒誕黑暗的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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