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壁鳩魯的哲學,像他那個時代的所有哲學壹樣(除了懷疑論的部分例外),主要是想要和平。他相信快樂是好的,他以鮮明的壹致性堅持這壹觀點,直到最後。他說,“幸福是幸福生活的開始和結束”。第歐根尼·拉爾修引用了他在《生活的目的》壹書中所說的話:“如果我把愛好、愛和聽覺、視覺的快樂都拿走了,我不知道我怎麽能想象善。”。他還說:“壹切善的根源是嘴的快樂;甚至智慧和文化都必須由此衍生。”他告訴我們,心靈的快樂是對身體快樂的欣賞。唯壹讓心靈快樂的是,我們可以學會觀察快樂,而不是痛苦。所以,比起身體的快樂,我們更能掌控心靈的快樂。“德”是壹個空洞的名稱,除非它指的是“追求幸福時的小心平衡”。比如正義就在於妳的行為不怕引起別人的反感,這就產生了壹種非常類似於“社會契約論”的社會起源理論。
伊壁鳩魯不同意他的壹些快樂主義前輩區分積極和消極的幸福,或動態和靜態的幸福。動態的快樂在於獲得壹個想要的目的,在此之前,欲望伴隨著痛苦。靜態的幸福在於壹種平衡的狀態,這是事物存在這樣壹種狀態的結果。如果沒有這種狀態,我們會希望。我們可以說,當饑餓的滿足正在進行時,是壹種動態的快樂;但是當饑餓感完全得到滿足的時候,那種寂靜就是壹種靜態的快樂。在這兩者中,伊壁鳩魯認為追求第二種更為審慎,因為它沒有摻雜任何別的東西,它不必依賴痛苦的存在作為對欲望的刺激。當身體處於平衡狀態時,就沒有痛苦;因此,我們應該要求平衡、平和的幸福,而不是強烈的幸福。看來,如果可能的話,伊壁鳩魯寧願永遠處於節制的狀態,而不是大吃大喝。
這樣,在實踐中,他已經到了沒有痛苦,而不是快樂的地步,成為壹個有智慧的人。胃可能是壹切的根源,但胃病的痛苦可以壓倒饕餮的快樂;所以伊壁鳩魯只以面包為生,節假日吃點奶酪。對財富和榮譽的渴望是徒勞的,因為它們讓壹個知足的人不得安寧。最偉大的美德是謹慎:它甚至比哲學更有價值。他理解的哲學是刻意追求幸福生活的實踐體系;它只需要常識,不需要邏輯或者數學或者柏拉圖制定的任何精心訓練。他敦促他年輕的弟子兼朋友比托克裏斯“逃避任何形式的啟蒙”。因此,說服人們避免公共生活是他的原則的自然結果,因為與壹個人獲得的權力成比例,嫉妒他並想傷害他的人的數量會增加。即使他避免了外在的災難,內心的平靜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不可能的。智者必須努力讓自己的人生變得無知,這樣才能沒有敵人。
性,作為最“動態”的快樂之壹,自然是被禁止的。哲學家宣稱:“性交從來對人沒有好處;如果不傷人,那就是幸運。“他很喜歡孩子,但為了滿足這種興趣,他似乎不得不依賴別人不聽他的建議。其實他好像很喜歡孩子,甚至違背了他的初衷;因為他認為婚姻和孩子會分散人們對更嚴肅目標的註意力。盧克萊修在貶低愛情方面追隨他,但並不認為性交只要不與激情結合就是有害的。
伊壁鳩魯認為,最可靠的社會幸福是友誼。伊壁鳩魯是壹個像邊沁壹樣的人。他還認為,在所有時代,所有人都只追求自己的幸福,有時明智,有時不明智。但他和邊沁壹樣,經常被自己溫柔多情的天性所激勵,去做壹些值得稱贊的行為,而根據他自己的理論,這些行為是他本不應該做的。他顯然非常喜歡他的朋友,不管他從他們那裏得到了什麽;但他試圖說服自己,在他的哲學中,他和所有人壹樣自私。根據西塞羅的說法,他認為“友誼和幸福是不可分的,為此,必須培養友誼,因為沒有友誼,我們就不能安全而幸福地生活”。然而,他有時會在某種程度上忘記他的理論:他說“所有的友誼本身都是可取的”,並補充說“盡管它們是基於對幫助的需要”。(1)伊壁鳩魯的倫理學雖然在別人眼裏是庸俗的,缺乏道德的崇高性,但他是很真誠的。我們已經看到,當他提到他花園中的群體時,他指的是“我們神聖的群體”;他寫了壹本關於聖潔的書;他擁有宗教改革家的全部熱情。他必須對人類的苦難有強烈的悲憫之情,有不可動搖的信心:只要人們能接受他的哲學,人們的苦難就會大大減輕。這是壹種病人和弱者的哲學,用來適應壹個幾乎不可能再冒任何風險的快樂世界。少吃,怕消化不良;少喝點,怕第二天早上醒不過來;避開政治、愛情和壹切感性活動;不要結婚生子,免得失去親人;在妳的精神生活中,讓自己學會觀看快樂而不是痛苦。身體上的疼痛顯然是壹件大壞事;但如果身體非常痛苦,那也是短暫的;如果拖得久了,靠精神訓練和只想著快樂不管痛苦的習慣就能忍受。最重要的是無所畏懼地生活。
正是因為這個避免恐懼的問題,伊壁鳩魯被引向了理論哲學。他認為恐懼的兩大來源是宗教和對死亡的恐懼,這兩者是有聯系的,因為宗教鼓勵死者是不幸的觀點。所以他追求的是壹種可以證明神不能幹預人事,靈魂隨肉體消滅的形而上學。現代人大多認為宗教是壹種安慰,但對伊壁鳩魯來說,恰恰相反。在他看來,超自然力量對自然過程的幹預是恐怖的來源,靈魂的不朽是希望它能從痛苦中解脫的致命傷。所以他創造了壹個巧妙的理論來治愈人們會引起恐懼的信念。
伊壁鳩魯是唯物主義者,但不是決定論者。他追隨德謨克裏特斯,認為世界是由原子和虛空組成的;但與德謨克裏特斯不同,他不相信原子總是完全被自然法則公司所控制。我們知道,希臘的必然性概念起源於宗教;所以他的想法可能是對的,就是只要有必然性的空間,那麽對宗教的攻擊就永遠是不徹底的。他的原子有重量,壹直往下掉;但不是朝向地心,而是絕對向下墜落。但是,壹個原子總會受到類似自由意誌的東西的影響,所以稍微偏離向下的軌道,與其他原子發生碰撞。從那以後,旋渦的發展等等都是按照德謨克裏特斯的教導進行的。靈魂是物質的,是由氣息、熱量等粒子組成的。(德謨克裏特斯認為呼吸和風與它們有本質的區別;他們不僅僅是動了氣。靈魂-原子充滿了整個身體。感覺是因為身體投射的薄膜,壹直在觸碰靈魂——原子。這些薄膜在其原體解體後仍能存在;這就能解釋做夢了。人死後,靈魂消散,它的原子(當然繼續存在)不再有感覺,因為它們不再與肉體相連。所以,用伊壁鳩魯的話說,“死亡與我們無關,因為消散的壹切都沒有感覺,沒有感覺的壹切都與我們無關。”
至於神,伊壁鳩魯堅信他們的存在,因為否則他將無法解釋廣泛流行的神的概念的存在。但是他確信上帝自己沒有問我們任何關於世界的事情。他們都是遵循伊壁鳩魯戒律的理性享樂主義者,所以不參與公共生活;政府是壹個不必要的麻煩,他們的生活是幸福快樂的,所以他們不覺得政府有吸引力。當然,心靈感應,占蔔之類的行為純屬迷信,相信命運也是迷信。
所以沒有理由害怕我們會激怒上帝,或者害怕我們死後會在陰間受苦。雖然我們不得不服從自然的力量(這是可以科學研究的),但我們仍然擁有自由意誌,在壹定限度內,我們是自己命運的主人。我們無法逃避死亡,但死亡(正確理解)並不是壹件壞事。如果我們能夠按照伊壁鳩魯的座右銘謹慎地生活,我們也許能夠在壹定程度上擺脫痛苦。這是壹個溫和的福音,卻足以激發那些深切感受到人類不幸的人的熱情。伊壁鳩魯對科學本身不感興趣。他重視科學只是因為科學為各種被迷信歸因於上帝作用的現象提供了自然主義的解釋。當有幾種可能的自然主義解釋時,他認為沒有必要選擇其中之壹。比如,對於月球的盈虧,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解釋;但只要不引向上帝,它們中的任何壹個都和其他解釋壹樣好;至於試圖判定哪個是真的,那是無用的好奇心。所以伊壁鳩魯實際上對自然知識沒有任何貢獻也就不足為奇了。他們也做了壹些有用的事情,因為他們抗議了後期異教徒對巫術、占星術和見神論的日益增長的信仰;但和他們的創始人壹樣,他們總是教條而局限,除了個人幸福,對壹切都沒有真正的興趣。他們可以背誦伊壁鳩魯的教義,但是在這個學派存在的幾百年裏,他們沒有給伊壁鳩魯的教義增加任何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