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論自然會打動很多不是很有哲學頭腦的人。人們看到了不同派別之間的差異和他們爭論的尖銳性,所以他們得出結論,我們所有人都假裝擁有實際上不可能獲得的知識。懷疑主義是對懶人的壹種安慰,因為它證明了無知的人和著名的學者壹樣聰明。對於那些在質量上要求福音的人來說,可能顯得不盡如人意;但就像希臘化時期的每壹種理論壹樣,它成了壹種緩解焦慮的藥劑,本身就很受歡迎。為什麽要擔心未來?未來完全不可預測。妳不妨享受當下;未來的壹切都還不確定。由於這些原因,懷疑論在普通民眾中獲得了相當大的成功。
需要指出的是,懷疑主義作為壹種哲學,不僅是懷疑,而且是任意的懷疑。科學家說:“我以為是這樣,但我不確定。”有求知欲的人說:“我不知道它是什麽樣子,但我希望我能弄明白。”哲學懷疑論者說,“沒有人知道,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正是這種教條主義使得懷疑論體系變得軟弱無力。懷疑論者當然否認他們武斷地肯定知識的不可能性,但他們的否認並不令人信服。
然而,皮浪的弟子泰門提出了壹個理性的論點,從希臘邏輯的立場來看,這是很難回答的。希臘人唯壹認可的邏輯是演繹邏輯,所有的演繹都像歐幾裏得壹樣,必須從公認為不證自明的普遍原理出發。但是丁滿否認有任何可能找到這樣的原理。所以壹切都要用別的東西來證明;所以所有的論點要麽是循環的,要麽是束縛在虛無中的無盡鏈條。這兩種情況都不能證明什麽。我們可以看到,這個論點已經切入了統治整個中世紀的亞裏士多德哲學的根源。
今天不完全懷疑的人所提倡的某些形式的懷疑主義,對於古代的懷疑主義者來說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他們不懷疑現象,也不懷疑那些他們認為只代表我們對現象的直接認識的命題。泰門的大部分作品已經失傳,但他現存的兩句話可以說明這壹點。壹句話就是:“現象總是有效的。”另壹句是:“蜂蜜是甜的,我從來不確定;蜂蜜看起來很甜,我完全承認。“①壹個現代懷疑論者會指出,現象只是壹種表象,它既不有效也不無效;有效或無效必須是壹個語句;但是沒有壹種說法能和現象聯系得如此緊密,不可能是假的。同理,他也會說“蜂蜜看起來甜”這種說法只是概率很大,而不是絕對可靠。在某些方面,泰門的理論與休謨的理論非常相似。他認為從未被觀察到的東西,比如原子,我們無法有效推斷;當兩種現象被我們反復觀察時,我們可以從壹種現象推斷出另壹種現象。
泰門在他漫長生命的最後幾年住在雅典,於公元前235年死於雅典。隨著他的死亡,皮浪的學校作為壹個學校走到了盡頭;但他的理論——說也奇怪——有些改革,但它被代表柏拉圖傳統的學院所接受。
引起這場驚人的哲學革命的人是與泰門同時代的阿西勞斯,他於公元前240年左右老死。大多數人從柏拉圖那裏接受的是對超感官理性世界的信仰,以及不朽的靈魂優於易腐的肉體。但柏拉圖是多面的,在某些方面也可以看作是宣揚懷疑論。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自稱壹無所知;自然,我們總是把這句話當成諷刺,但也可以認真接受。很多對話都沒有得出什麽肯定的結論,其目的就是讓讀者處於壹種懷疑的狀態。有些對話,比如巴門尼德的後半部分,除了指出任何問題的雙方都可以給出同樣可信的理由之外,似乎沒有別的目的。柏拉圖的辯證法可視為目的而非手段;如果以這種方式處理,它本身將成為最令人欽佩的懷疑論辯護。這似乎是阿塞洛解釋柏拉圖的方式。他認為自己還在追隨柏拉圖。他砍下了柏拉圖的頭,但他保留的樹幹無論如何還是真的。
如果跟他壹起學習的年輕人能不被它麻痹的話,阿西勞斯的教學方法會有很多值得稱道的地方。他不主張任何論點,但會反駁學生提出的任何論點。有時他會提出自己前後矛盾的兩個命題,來說明如何令人信服地論證其中任何壹個。壹個有足夠叛逆勇氣的學生,可以學到機智,避免謬誤;但事實上,除了聰明和對真理的漠視,似乎沒有人學到任何東西。Acesilaus的影響如此之大,以至於整個學術界在大約200年的時間裏壹直持懷疑態度。
在這段懷疑的中間,發生了壹件有趣的事情。公元前156年雅典派往羅馬的外交使團中有三位哲學家,其中壹位是卡恩·亞德,他當之無愧地接替阿西裏奧斯擔任學院院長。他看不出有什麽理由認為他作為使節的尊嚴會阻礙他的大好機會,於是他開始談論在羅馬的學習。當時年輕人渴望模仿希臘習俗,學習希臘文化,於是蜂擁而至聽他講課。他的第壹次演講是發展亞裏士多德和柏拉圖的正義觀,完全是建設性的。但是,他的第二次發言是為了反駁他第壹次所說的壹切,不是為了建立相反的結論,而只是為了證明每壹個結論都是不可靠的。柏拉圖的蘇格拉底認為,對犯罪者來說,給別人造成不公正比忍受不公正是更大的罪過。在他的第二次演講中,carn Yard以極大的蔑視對待這壹聲明。他指出,大國之所以成為強國,是因為它們對弱小鄰國的不公正侵略;這在羅馬是很難否認的。當船破水時,妳可以犧牲其他弱者來保全自己的生命;如果妳不這樣做,妳就是壹個傻瓜。他似乎認為“先救婦孺”不是壹句能導致個人得救的座右銘。在勝利的敵人面前潰敗,發現有受傷的戰友騎著馬,丟了馬怎麽辦?如果妳是理性的,妳會打倒他,帶走他的馬,不管正義是什麽。令人驚訝的是,所有這些都不是來自壹個名義上的柏拉圖追隨者的建設性論點,但它似乎讓具有現代思想的羅馬青年非常高興。但這讓壹個人很不開心,那個人就是老卡托;老卡托代表了壹種嚴厲、刻板、愚蠢、粗暴的道德準則,而正是這種道德準則,羅馬人打敗了迦太基。老卡托從小到大過著簡樸的生活,壹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做著嚴格的體力勞動,只吃粗糧,從來不穿價值超過100美分的衣服。他忠於自己的國家,拒絕壹切賄賂和腐敗。他嚴格要求其他羅馬人具備他自己踐行的所有美德,並堅持指責和揭露壞人是壹個正直的人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他極力宣揚古羅馬的嚴肅風尚:“卡托把壹個叫馬尼利烏斯的人趕出了元老院。這個人本來很有希望明年被任命為執政官,只是因為這個人白天在女兒面前太過激情地吻了自己的妻子;當卡托譴責他這樣做時,他告訴他,他自己的妻子從來沒有吻過他,除非打雷。”①
卡托當政時,奢侈和宴會是被禁止的。他希望他的妻子不僅要用母乳餵養自己的孩子,還要用母乳餵養他的奴隸的孩子,這樣奴隸的孩子在用同樣的乳汁餵養了他自己的孩子之後,也能愛他自己的孩子。當他的奴隸老得不能工作時,他毫不憐憫地賣掉他們。他堅持他的奴隸應該壹直工作或睡覺。他鼓勵他的奴隸互相爭吵,因為“他不能忍受奴隸變成了好朋友”。如果壹個奴隸犯了壹個嚴重的錯誤,他會把其他所有的奴隸都叫來,誘導他們詛咒那個犯了錯誤的人。然後他當著其他奴隸的面親手處決了他。
卡圖和卡恩亞德的對比真的很全面:壹個是道德太苛刻太傳統,導致粗魯,壹個是道德太無節制,太沾染希臘化世界的社會墮落,導致卑鄙。
“馬爾庫斯·卡托從壹開始就不喜歡——當年輕人開始學習希臘語,以至於希臘語在羅馬變得越來越重要的時候——害怕渴望學習知識和辯論的羅馬年輕人會完全忘記榮譽和武力的榮耀。.....於是有壹天他在元老院公開抨擊這些使節在這裏待的時間太長,做事不迅速:考慮到這些使節都是狡猾的人,很容易說服別人相信他們。如果沒有其他考慮的話,僅此壹點就足以說服元老院對使節們做出決定,讓他們回國教書,教自己的希臘孩子,把他們單獨留在羅馬;讓羅馬的孩子們像以前壹樣學會服從法律和元老院。他對元老院這樣說,並不是因為他對卡恩·亞德有任何個人仇恨或惡意(正如壹些人所懷疑的),而是因為他壹直討厭哲學”。①
在卡托眼裏,雅典人是沒有法律的劣等民族;所以被知識分子淺薄的詭辯腐蝕了也沒關系;但是羅馬青年必須是清教徒,帝國主義者,無情和無知。然而,他沒有成功;後來的羅馬人不僅保留了卡托的許多缺點,也接受了卡恩亞德的許多缺點。在卡恩·亞德(約公元前180-110)之後,學院的下壹任院長是壹個迦太基人。他的真名是Hasdrubal,但在和希臘人打交道時,他喜歡自稱Cledomako。與只局限於演講的卡恩·亞德不同,克萊多馬可寫了400多本書,其中壹些是用腓尼基語寫的。他的原則似乎和carn Yard的壹樣。在某些方面,它們是有用的。這兩個懷疑論者都在反對越來越流行的占蔔、巫術和占星術。他們還發展了壹種關於概率程度的建設性理論;雖然我們永遠不可能有理由覺得自己可靠,但有些事情似乎比其他事情更現實。可能性應該是我們實踐的指導,因為按照最可能的假設行事是合理的。這壹觀點也為大多數現代哲學家所認同。可惜,發揮這種觀點的書已經失傳了;我們很難根據現有的壹些線索重建這個理論。
在克萊頓·麥凱之後,該學院不再持懷疑態度,自安提阿(死於公元前69年)以來,其理論實際上已經變得類似於幾個世紀以來的斯多葛派。然而,懷疑並沒有被偽造。人被印上將軍和皇帝,物被印上榮譽、智慧、幸福和財富;諾索斯(如果我們知道壹點的話)可能早在兩千多年前就有懷疑論者,他們試圖通過質疑動物女神的神性來取悅放蕩的朝臣。缺氧癥的年齡無法確定。他拋棄了卡恩·亞德所倡導的可能性理論,回到了懷疑論的原始形態。他的影響是相當大的;在他之後是公元二世紀的詩人盧西恩,以及唯壹壹位作品流傳後世的古代懷疑論哲學家塞克托爾·恩皮裏·庫什。例如,有壹篇短文“反對信仰上帝的論點”,由埃德溫·比萬在他的書《晚期希臘宗教》第52-56頁中翻譯成英語,據他說,它可能是由Sexto Empiri Kush根據Claidomarco的口述從carn的Yade中提取的。
本文開篇就說明了懷疑論者的行為是正統的:“我們懷疑論者在實踐中遵循世界的做法,對此沒有意見。我們談論上帝,就好像他們存在壹樣。我們尊重上帝,說他們執行自己的命運。但我們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表達我們的信仰,從而避免了教條主義者的魯莽。”
然後他認為人們對上帝的本質有不同的看法。比如有人認為他有身體,有人認為他沒有身體。由於我們對他沒有任何經驗,所以無法知道他的屬性。上帝的存在不是自明的,所以需要證明。同時,他還有壹個令人困惑的論點,指出這樣的證明是不可能的。其次,他談到了罪的問題,並總結道:“那些積極肯定上帝存在的人,無法避免陷入壹種不敬虔之中。因為如果他們說上帝統治壹切,那麽他們就把他視為邪惡事物的創造者;另壹方面,如果他們說上帝只統治某些事物或者什麽也不統治;然後,他們將不得不使上帝狹隘或薄弱,這顯然是壹個完整的不虔誠。”
雖然懷疑論繼續打動壹些受過教育的個人,直到公元前三世紀,它違背了時代的性格,這是越來越多地轉向教條式的宗教和拯救理論。懷疑論者的力量足以讓受過教育的人對國家宗教不滿,但他們無法提供任何積極的東西(即使在純知識領域)來取代它。自文藝復興以來,神學懷疑主義(就其大多數支持者而言)被對科學的熱切信仰所取代,但在古代並沒有這種對懷疑的替代。古代世界未能回答懷疑論者的論點,因此回避了他們。奧林匹克之神不再被人們所信仰,東方宗教入侵的路徑被掃清,於是東方宗教開始贏得迷信者的支持,直到基督教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