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個小時。”
這是壹個36歲的男人告訴我的。
不是每個人的家庭都那麽幸福,有些人從來沒有體驗過來自所謂家庭的溫暖。
而正是他的出身家庭,讓他對“活著”充滿了絕望。
這是他的自述。
01
“死了就好了。”
我母親在我滿月的時候去世了。
從我記事起,我父親就壹直在喝酒。他很喜歡打我,有什麽打什麽。我還記得小時候,每家有四個單元,他就把我從1打到4單元,沒人敢攔我。
他會把我拎起來,砸在地上,然後把我拖進屋裏,把腳放在我脖子上,說:
“信不信由妳,我打死妳!”
有壹次,他弄傷了我的腿,讓我很難走路。有時候他玩累了,會讓我跪在地上。
我永遠打不過他,體重還很輕。我只能對他說:
人,總是要死的。妳死了就好了。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不喝酒的時候就是壹個慈愛的父親。
有時候他在說話的時候,我只要看他壹眼,他就會罵我:
“妳在看什麽?妳信不信,我捅了妳!”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體驗過放假的感覺。小時候第壹次知道生日這個概念的時候,我希望爸爸給我買壹個小蛋糕,哪怕是壹塊錢。
但他不會,他只會扇我壹巴掌,我再也不會慶祝我的生日了。
不知道假期在哪裏,也不知道別人在高興什麽。我只知道我將壹無所有。
我也想逃離,逃離這個家,逃離他。
但是當我最後同意攢錢搬出去的時候,他又把我叫回來,住在現在的公租房裏。
他會像其他父母壹樣讓我結婚,但我不會。我告訴他:
因為我怕妳把我孩子打死。
我以前真的很討厭他,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已經和他在感情上隔離了,他在血緣上法律上是我的父親,但是我在感情上不認他。
我只能說,錯的不是我。
02
“她好像和別人的媽媽不壹樣。”
在我的生命中,我見到的第壹個女人是我的繼母。
事實上,孩子對親情的感覺非常敏感。當時我對後媽的感覺是“她好像和別人的媽媽不壹樣”。
我以為我可以擁有壹個愛我的人,但我不這麽認為。
只要我父親不在,她就永遠不會做我那份飯。
小學六年是我最難熬的時候。
那時候最便宜的冰棍15分錢,我舍不得花。
那六年,我吃的最多的就是自來水。有時候餓了就沖進男廁所喝自來水。
平時她用家鄉話罵我,爸爸打我她也會添油加醋。
不管有沒有工作,有錢就自己存,要花錢就找我爸要。
在我的腦海裏,我開始懷疑我媽是不是這樣存在的。
因為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我不太善於和別人說話,尤其是陌生人,以後工作上也不敢談工資。
我不怕交流,壹點都不怕。
我不知道被善待是什麽感覺,因為從來沒有人善待過我。
在我的生活中,除了暴力,就是欺淩和排擠。
03
“我打妳是給別人看的。”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遇到過在學校很窮或者穿著很臟的同學。我就是那個人。
沒有人願意和這樣的人做朋友,也沒有人這樣愛我。
校園暴力對我來說就像吃飯壹樣日常。
當然比我爸打我輕。
從壹開始,有些人會用筆在我的校服背面亂塗亂畫。我父親曾經告訴我:
如果有人欺負妳,打回去。
所以我會跟他們打,結果卻是被打。
我不是沒試過告訴老師,但是有什麽用呢?
老師會說:“為什麽他不欺負別人,只欺負妳?”
最可笑的是,是我爸幫我制止了校園暴力。
四年級的時候有壹次我在上課,爸爸突然沖進來打我,把我拖出去。
他只是壹手抱起我,把我抱到護欄外。他壹松手,我就能直接從四樓掉到壹樓。
因為我的叫聲太大,吸引了很多人才把我拉回來。
從那以後,同學欺負我的次數少了。
他們可能覺得,再怎麽欺負我,也永遠超越不了我爸。
我爸只是笑著對我說:
我打妳給別人看。
所以後來不管發生什麽事,老師都沒有給我爸媽打電話,因為老師怕我死在學校。
04
“自殺只需要兩個小時。”
家暴和校園暴力的前前後後的承受徹底打敗了我。
我不知道抑郁癥的概念,但是當我步入社會,那些抑郁、焦慮、社交障礙就壹點壹點暴露出來了。
那時候,我壹個人住在壹個小房子裏。我沒有每天開燈,但是我看不到我的手指。
我花了五個小時才起床。從躺下到靠在床上需要三個小時,再穿好衣服需要兩個小時。
有時候真的沒有力氣。我靠在床邊,眼淚猛烈地流著。
因為要上班,白天要裝成正常人,晚上回來要崩潰。
我想過自殺,也試過了。
我用的方法是割腕,切掉壹根血管。
當時出去獻血,壹次是400ml,多壹點是500ml。我算了壹下,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能完成。
於是我開了壹個鐘點房,開了兩個小時,用刀片割開手腕上的血管。
剛開始我站在那裏,但是血會凝結,我就用水洗了壹下,讓它保持流動,後來我漸漸沒力氣了,就躺下了。
我以為這樣就能結束我的痛苦,但結果並不像我希望的那樣。
差不多三個小時才退房,前臺覺得不對,就把門撬開了。
我得救了,被送到了醫院。
我爸當然知道這件事,但他從來不勸我不要死。和往常壹樣,他發泄了自己的情緒:
如果我知道妳是這樣的,我就不會管妳了。
後來我對“自殺”並沒有什麽具體的想法,但不代表我真的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簽了遺體捐獻協議,我想我會在堅持不住之前自己解決。
脈沖切割,氮氣,什麽的。
只要能結束痛苦。
05
“活著對我來說很累。”
其實我去醫院是看病的,不是為了治療。
我只想知道離我死還有多久。
兩年多前,我被診斷出母親的病。
我因為喝酒住進了醫院。醒來的時候醫生問我妳們家有沒有人得尿毒癥,我知道是遺傳的。
我會覺得很累,兩邊腎臟會疼,但我覺得這些都不是不能忍受的。
我似乎沒睡好覺。
高三的時候需要出去找實習。我父親每天直到午夜才下班回來。他回來的第壹件事就是叫醒我。
其實也沒什麽。他說他只是想看看我是否睡著了。
第二天騎車出去找工作,就會開始犯困,容易撞車。
有時候撞了樹,有時候撞了別人的車,甚至騎電瓶車還撞了公交車。
可能我已經習慣撞見了。我不知道為什麽。當我騎自行車時,樹變成了壹座山。
現在要麽熬夜,除非白天特別累,晚上能睡好壹點。
頭疼,眼疼,腰疼,這些都是日常飯。
有壹次急性腸胃炎,我疼得打滾。疼的受不了了,就開始打自己屁股,直到暈過去。
我覺得沒有什麽是我扛不動的,扛得動的話根本不需要去醫院。
因為活著對我來說很累。
所以我會像小時候壹樣安慰自己:
人總是要死的。
06
“我好像不需要友情,也不需要愛情。”
我沒有經歷過愛情,也不知道怎麽去經歷。
我覺得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會結婚。我已經這樣了,沒必要再拖壹個人下水。
至於友情,曾經身邊沒有壹個人,現在有了壹些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
我也會慢慢跟身邊的人說我的情況,讓他們有時間接受。
不會在未來的某壹天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死了。
他們會建議我“放輕松”“開心點”
我知道我想變得開朗快樂,但是沒有人告訴我如何實現這個目標。
我知道我需要更多的與人交流,但是我感覺陌生人與我無關。我們能說什麽呢?
對我來說,如果超過兩個人,我覺得就是很多人了。
對於我的朋友們,我想說謝謝,我想說對不起。
我認識很多抑郁癥患者。壹個人每晚都會自殘,雙手沾滿鮮血。
他們喜歡自殘,因為這很痛。
在我的理解中,他們希望帶著痛苦的感覺活著。
但在所謂的“健康人”眼裏,別人的抑郁就像是在看壹場比賽。
這就好像有人要在鬧市區跳樓,但圍觀的人都在喊“快跳”
我會保存別人的偏見,當我沒有足夠的死的意誌的時候,我會壹根壹根的加上這些吸管。
當我的死亡欲望和求生本能在互相拉扯的時候,我會想,我必須壓抑這種本能。
但是有些事情,沒有經歷過是無法理解的。
接受不接受都無所謂。
這是每個人的自由。
07
“成年人永遠學不會怎麽做父母。”
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
就像我看到了壹幅畫,我站在壹個很大很大的黑暗中。在遠處,有壹堵高大的墻。墻裏有壹個人。我以為那個人就是我自己,但是他不理我。
就是處於與自己隔絕的狀態。
對我來說,抑郁是我經歷的必然結果,就像我吃完飯會覺得飽,挨打會覺得痛壹樣。
因為我的家庭和我的父親,我才是現在的我。
事情從來不是壹蹴而就的,有些只是積累的傷害,抑郁癥也是如此。不可能在某壹天突然發生。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沒人理我。爸爸去上班了,我壹個人呆在自己的小房間裏,自己玩。
坐在床上像這樣垂著腿計算時間。
但我畢竟是個孩子,表達能力有限。
當孩子表達能力有限的時候,父母總覺得自己覺得不舒服就會說出來,其實真的說不出來。
大人對情緒沒那麽敏感,所以孩子什麽都不說就覺得自己是對的。
大人可能不知道,孩子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教他們如何做父母。
但是成年人永遠學不會。
妳想對那些蒙在鼓裏的抑郁癥患者說些什麽?
如果可以,盡量不要忘記過去。壹旦忘記了過去,以後再回來就會回到抑郁的狀態。
如果能走出抑郁,至少先照顧好自己,更別說能幫到誰了。
畢竟現在能照顧自己的人很少,但我希望妳是其中之壹。
如果妳現在正在服藥或接受治療,就要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因為沒有人比醫生更希望病人活下來。
至於妳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麽樣的,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妳只需要關註自己的感受就可以了。
不要強迫自己做任何事,慢慢來。
齊魯老師拍了壹部關於抑郁癥的電影《願黑夜永無止境》。記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