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只有大老板或領導才會帶著黑色公文包上班喝茶,沒有中年文藝人士會背著“體面”的包上班。壹本正經的背包,在我的家鄉,在我的父母,在下壹代的生活中,幾乎是不存在的。
但父親每天上班或工作都帶著它,或包在腋下,或幹脆扛在右肩上,所以我覺得那個原本用來裝各種物品的無紡布手提袋就是他的包。
這些物品壹般都放在那個包裏:鑰匙、充電器、修胡子盒、水杯、衛生紙、筆記本、筆。
有時候會有壹本經書,或者壹本《黃帝內經》。冬天會有厚厚的皮手套和防風的電動車皮套,下雨的時候過年會有雨衣花生瓜子,夏天什麽都不帶。天氣熱了,身體本身就是負擔,父親皮膚又黑又紅。因為他的腿很少露在外面,所以手臂、腿和肚子之間形成了壹條清晰的分界線。
他爸爸休息的時候,他不休息。他經常去菜園挑糞或者澆土,回家就帶回壹袋青菜。這時,他的“包”就變成了便攜的“菜包”。這個菜園是我們家最早的老房子拆了之後建的,父親閑暇時最方便待的地方就是這個菜園。雖然這只是壹小塊菜地,但是需要付出很多汗水,它最大的好處就是妳可以在家壹年四季吃到新鮮的蔬菜。
我喜歡菜園的活力,雖然我經常在摘菜的時候開玩笑。我不像壹個在鄉下長大的女孩,不夠聰明,還有點笨。但我總是知道如何去感受。每次從外面回老家,我都願意去幾次。有時候陪爸爸媽媽去摘菜,有時候會壹個人呆壹會兒。在菜園子裏,整個人會平靜很多,仿佛在那壹瞬間離自己的家鄉和父親的心更近了。
父親頭發濃密,很像他。我有多幸運,我大概不用擔心禿頂了。他年輕時,胡子長得又快又硬。那時候我和弟弟還小。他會用胡子刺我們的臉,和我們壹起玩。雖然有點疼,但離得這麽近,他還是很開心。
當然,等我長大了,就不會有這種難得的互動了。父親的胡子從油脂分泌旺盛的狀態變成了白茬的狀態,生長速度也慢了很多,就像他頭上的黑白毛壹樣。
即便如此,他還是會在包裏帶著壹個金色的小盒子,裏面有幾把銀色的刀片和壹個T型的銀柄,刀片安裝的縫裏還會嵌著幾根倔強的短胡須。哪怕只是壹件廉價的修胡子裝,看起來也很精致。總覺得比電動的好看。
其實我對父母衰老的察覺特別慢,就像我自己的成長也特別慢,連“晚熟”都不壹定算。總覺得父母還四十多歲,我應該還在上學,而不是四處漂泊,工作五年。其實在父親開始特別註重養生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我的父母都不小了。
父親有時喜歡看壹些通俗的醫學書籍,對經絡也略知壹二。還記得我上中學的時候,他上班前經常做肚臍按摩操。他胖乎乎的肚子順時針壹揉真的很可愛,嘴裏還念著壹些“經文”,壹本正經的樣子讓人覺得別扭。
這就是為什麽他總是把《黃帝內經》放在包裏。而算命的書只是為了娛樂。他的筆記本清楚地列出了我們家幾個人的生日。我有空的時候喜歡聽他分析運勢,即使最後的結論通常是哥哥姐姐婚姻事業的希望,我也經常覺得他真的很難。書中還會有壹些其他重要的記錄,不外乎收支情況,還有壹些與他的妻子、孩子、兄弟、父母有關的重要事情。
我和父親都比較沈默寡言。有時候覺得交流很少,有時候又覺得沒必要多說。如果我能大概理解他的壹些行為中的壹些東西,我也許能彌補這方面的壹些不足。
在我眼裏,父親的“書包”承載了太多的家庭責任。它不是壹個個性化、個人化的存在,而是壹個非常簡單的裝卸載體。父親的“袋子”裏裝著壹個普通農村男人的簡單日常生活。雖然外表簡單,但內容充實。
在我父親的世界裏,可能永遠不會有像或LV這樣的包包。對他來說,只要那個包能裝下自己的“裝備”,壹個包的使命就實現了。時尚或商業對他來說意義不大。相反,坦誠會讓他覺得更踏實,不用擔心“袋子”會被糟蹋的問題。
小時候,每次看到爸爸的包,我都很失落。當我看到他把它放下時,我很高興。但是,大部分時間他都要背壹個包,壹臉的疲憊讓人放下就心疼。
我壹直在想,他是不是要背很久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