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星座運勢大全官網 - 免費算命 - 鐘祥的暖氈

鐘祥的暖氈

不知道南方或者其他地方是什麽樣的。在我住的西北,人的炕要鋪毛氈。

西北和南方相比,地理位置不同,氣候溫度差異很大,冬天特別冷。到了早春或初秋,天氣變冷,人們就要在家裏的炕上鋪上厚厚的毯子,在炕洞裏填上幹柴火,使炕暖和暖和,這樣就可以舒服地過夜了。柔軟溫暖的毛毯在當地人的生活中尤為重要,不可或缺。

毛氈大多是由羊毛制成的。我們老家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羊,三五只或者七八只,數量不壹。養羊有很多好處。生小羊可以賺錢,長大了可以吃,剪頭發可以卷毯子,剩下的湯和饅頭渣都要吃,不浪費。

端陽節前後,天氣酷熱,地面變暖。柳川河已經變得滾燙,水面閃耀著太陽曬出的碎金。孩子們脫下衣服,壹絲不掛地鉆進清澈的河水裏,隨意遊泳,潑水玩耍。這個時候放羊,在山坡或者樹林裏吃草,多是轉圈,兩三只或者四五只,根本不吃草。原因是羊身上的毛太厚了,熱得受不了,就直直地鉆到對方身下,或者跑到樹蔭下、田埂下,急急忙忙地躲起來。

陽光明媚的中午,大人帶著孩子,把羊趕到河邊,準備給它們洗澡。羊到了河邊,受不了烈日,開始四處亂跑,匆忙躲進樹蔭裏。大人穿著短褲,小孩* * *,牽著羊慢慢往河裏走。羊洗慣了,什麽都不怕。他們壹步壹步走進河裏,涼爽而舒適。當羊頭沒被淹時,人們停下來,開始慢慢洗。

濕羊毛大部分浸在水裏,背上的羊毛浮起來,順著湍急的水流向下遊落下。人們彎腰去抓羊毛,反復摩擦,清洗每壹部分。十多分鐘後,臟羊毛洗幹凈了,身上亮晶晶的,還滲了不少水。屍體很重,被推上岸。當羊群到了岸邊,站定後,它們使勁搖晃著身體,抖落頭發裏的水分,使頭發蓬松起來,像壹朵白色的輕雲,沁人心脾。

天氣最熱的時候,遊手好閑的大人把羊圈裏的羊拉出來,在院子裏剪毛。羊毛又白又亮,又厚又軟,非常好看。剪羊毛就像給羊脫下厚厚的棉衣。已經不熱了,但是降溫了。在修剪過的胡茬上,新的細毛很快就會悄悄地長出來。剪下來的羊毛,根據羊的大小或者羊毛的長短,有三四斤的,也有五六斤的,重量也不壹樣。賣羊毛的話可以拿零花錢,買日常消費品,用塑料袋裝起來塞在透風的屋檐下卷地毯。沒有羊的人,想卷毯子的時候就去附近集鎮買,或者去鄰居家借壹些,以後再還。

記得小時候,來村裏卷毯子的手藝人都是外地來的陌生人,用東鄉話嘰嘰喳喳,大多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我家所在的村子裏住著回族人,都講漢語,學校裏也有漢語課。我從小就接受中文教育。客人來我家,尤其是我叔叔阿姨或者他們家,跟我媽說東鄉語,臉上帶著笑容。妳說什麽,語言都很過癮,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我靜靜地聽著,卻什麽也沒聽懂。我似乎是壹個局外人。聽久了,或多或少能知道壹些東西,比如器物的名稱,常用詞等。

在我們東鄉族,有很多能工巧匠,比如碗匠、鐵匠、銅匠、木匠、氈匠,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到了八九月份,莊稼收了,人閑了,手藝人閑了。三四個意氣相投、關系不錯的人,背著巨大的弓、柳條、竹簾去附近的村子裏給人卷毯子。

據史料記載,氈滾技術最早是從蒙古遊牧部落傳入的,至今已有上千年的歷史。到宋末元初,西北地區雜居的蒙古、回、漢、東鄉族、撒拉族、保安族等少數民族常年往來,和睦友好。蒙古族制作的氈子幹凈、美觀、柔軟、厚實、耐用,受到其他民族的廣泛歡迎。他們積極學習和掌握毛氈技術,為自己所用。就這樣,蒙古族傳統的搟面杖技藝從壹個故事流傳到另壹個故事,被廣泛應用於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後來隨著這項技術的不斷發展,出現了制氈工這個職業。

卷氈的材料多為羊毛,但也有牛毛。牛毛卷出來的毛氈不太軟,容易脫落,所以大多不用。有的人剪羊毛,隨意放在屋檐下,或者把墻弄裂。時間稍微長壹點就滲進雨水裏,濕濕的擰成壹個結,不容易撕。氈工拿著這些羊毛,在院子的平地或門扇上壹層壹層地攤開,在陽光下暴曬,撿裏面的羊糞蛋、雜草、布片等雜物。

剪下來的羊毛雖然洗過了,看起來很白,但是撕開來,還是很臟,極其油膩。在鋪好的羊毛中,摻入細幹土,柳條抽打,與土、油混合後,互相摩擦擠壓,油膩慢慢去除。

接下來,在兩個大房間裏,搭起木架子,鋪上炕大小的平板,開始打毛線。年輕的費爾特穿著防護服,戴著防護帽,臉上罩著面罩,手裏拿著巨大的弓,砰砰,砰砰,聲音忽高忽低,傳得很遠。顫抖的弓弦上,毛球不停地跳躍、抖落,夾帶的泥沙、灰塵、沙粒紛紛脫落,使得頭發異常蓬松、雪白。

毛竹簾比氈面大,很結實,起到包、搓、擠的作用。毛線壹層壹層鋪在竹簾上。基本合適的時候,看看這裏,看看那裏。薄的部分加壹點,厚的部分減壹點,直到厚薄均勻,高度合適。氈的面積有四六尺,五七尺,也是滿屋子,根據炕的大小拼接的兩三頁。四六尺,五七尺都是正常尺寸,壹般人都能接受。

上面有羊毛,該噴水了。不知道是那時候噴霧器還沒做出來,還是人買不起,還是有什麽特別的壓力,制氈工都是用嘴噴水。他們拿起盛滿清水的唐瓶,喝了滿滿壹口,對著鋪好的毛線噴了出去,前後左右,噴得很均勻。反復噴灑後,松散膨脹的羊毛變得又濕又細又結實。

在組裝好的門板上,放上卷好的毛氈,倒上開水,反復沖洗,清洗裏面的油汙,讓毛氈表面變得光亮。洗完後,用三根繩子把他們捆起來,放在傾斜的門板上。三個人坐在後面的長椅上,抓著繩子的壹端,翹著二郎腿,上下踩踏。松繩的時候往下踩,把裏面的臟水擠出來,緊繩的時候往上提,往上面倒水,使勁踩,臟水就不斷往下滴。最後打開窗簾,鋪在平整的門板上,由技術嫻熟的師傅用鉤子摩擦,使其整齊、有棱角、美觀大方。

在思想活潑的家裏,洗地毯的時候還哼著長長的“地毯調”。聲音低沈蒼涼,憂郁感人。大部分內容反映了生活的艱辛,男女之間的愛情和對未來的期待。氈匠們邊滾邊唱,偶爾喝杯茶,講幾個調皮的笑話,讓疲憊的身心得到放松。

壹些腦子靈活,會編曲的伐木工,把制氈的過程和必要的程序編織成優美的歌詞,即興哼唱,押韻朗朗上口。只是壹首歌,樵夫們開懷大笑,身邊幫忙的家人也忍不住笑了。非常熱鬧。家境好壹點的,聽了這些悲涼的曲子,都覺得伐木人出門在外,活得辛苦不容易。氈制很累,他們的心被軟化,增加了他們的工資。

毛氈鋪開後,就該晾幹了。綁在樹間的鐵絲,豎在墻根的木桿,平放的寬大門扇,都是曬毛氈的地方。當陽光燦爛的時候,大地明亮而美麗,毛氈又白又亮。用手輕輕摸壹下。它毛茸茸的,很暖和。調皮的孩子,把臉湊上去感受壹下。毛氈上的光和熱,透過人的皮膚,瞬間滲了進來,暖暖的,很幸福。

當這戶人家卷完毛氈後,伐木工人拿著他們的工資,背上他們的設備,去另壹戶人家卷毛氈。當費爾特夫婦到達村子時,消息立即傳開了,人們都知道了。想卷毛氈的話,抽時間來妳家,了解壹下情況,看看是不是熟人,毛氈卷的怎麽樣,質量好不好。覺得滿意了就說要滾,或者留點錢,定好滾的時間。完了就走,不然就在人家後面。就這樣,氈匠們挨家挨戶,輪流卷著毛毯,壹村壹村,有時壹個多月,有時兩個多月。直到天冷得滾不下來,我才回家。

隨著時代的發展,出現了機制氈和手工棉氈,市場上很難買到。傳統的制氈技藝不再興盛,大部分伐木工都轉向了其他職業,已經很少見到了。

如今,我已在這座城市多年,對過去的生動記憶也漸漸淡去,似乎有壹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只有那簡單的搟面場面和那綿長感人的搟面旋律能時不時想起,感覺是那麽的美好和溫馨。

鐘祥東鄉人,甘肅省康樂縣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甘肅省宣傳文化系統“四團”人才,副研究館員。著有詩集《心路歷程》《黑暗中的壹個亮點》《散文集》《故鄉之戀》《薩爾塔之戀》《散文集》《魅力臨夏》《陽光照耀下的黃土地》等。作品入選各種文學選集,曾獲國家文學、小說選登、中國作家等文學獎項。散文集《路在全國》獲第五屆甘肅黃河文學獎和第十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