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李白更早的神仙屈原不是第壹個。在他之前有屈原,他壹次又壹次地被貶。
李白從天堂“下凡”,仍以高分。後來被長安排斥到外省,甚至被判了壹個久治不愈的夜郎。屈原被從大城市貶到農村,與山鬼為伍,灰頭土臉。壹傷心,他從山野被貶到了水國,成了最有名的水鬼。或者水仙花。再大的神仙也受不了這種降級。甚至失去了凡人的幸福。他抱著壹塊石頭,把地平線降低到水平。地平線以下,地平線以下,他壹無所有。
墮落詩人的傳統始於屈原。離騷其實是壹個永恒的主題,意思是“失樂園”。喪、行、思之美、悲歸空,都有類似的失落感。魂歸故裏,哀江南...屈原既喚出了自己的靈魂,又喚出了故國的靈魂,呼喚新的開始,不變的容顏,又夢見故國依舊,鄉音纏綿。
故鄉是流亡者最美的仙境,只能在夢裏重溫。可惜的是,屈原的夢,越走越遠,先是濺上露珠,再是淚水。變得沈重,像壹雙濕漉漉的翅膀,再也飛不起來。這個時候他只能是不願意去問真相,因為那是遙不可及的。即使妳不斷向天空祈求,天空也聽不見妳。無法高飛,不屑在世俗的地面上爬行,他親手將石頭綁在無用的翅膀上,自暴自棄,沈入水底。他的羽毛最後完全被河水濺到了。
屈原的選擇是果斷的,沒有任何余地,要麽成仙,要麽成鬼。要麽像鳥壹樣飛翔,要麽像魚壹樣遊泳。國王降級後,他繼續降級,直到自己幹凈為止。
屈原之後,有賈誼。賈誼之後,有李白。在李白之後,有更多的墮落詩人...
《史記》中,司馬遷為什麽要把屈和賈合寫壹部《屈原賈生傳》?因為他們都是墮落的詩人。而且司馬遷本人也飽受被貶之苦,尤其是非人的宮刊,簡直讓他陷入了非人非鬼的黑暗之中,壹夜之間生不如死。在精神上,他其實又走了屈原的落難之路。但是,他拿的不是石頭,而是壹部滴著墨和淚的史記。難怪後世稱《史記·離騷》無韻。司馬遷的失落和失落後的惆悵,未必比屈原輕。他含淚寫《屈原與賈誼傳》的時候,其實是在偷偷畫自己,也就是“在別人的故事裏,流著自己的眼淚。”
屈原之後,那麽多墮落的詩人,那麽多落魄的文人,不自覺地繼續寫《離騷》。離騷也是壹種鄉愁,不僅是對天水相隔的故國,也是對我心目中的理想國。屈原壹步壹步回頭。在他悲涼的追憶中,故國被極大地美化和詩化了,變成了理想國,遙不可及,令人擔憂。唉,他不僅被國王貶到了壹個遙遠的地方,成了壹個邊緣化的人物,還被逐出了烏托邦。他所謂的美國政治理想註定無法實現。他遭受了雙重打擊:遠離家鄉,理想幻滅。
所有墮落的詩人都是墮落的神仙,都是夢想破碎的人。
屈原和李白誰更偉大?誰更能代表中國?
如果說李白是中國詩人之父,那麽屈原則就是李白之父,是中國詩人的鼻祖。
如果說李白是謫仙,那麽屈原則就是謫仙之父,中國謫仙詩人之祖。“如果妳住在寺廟裏,妳會擔心妳的人民;若遠在江湖,必憂夫。”在範仲淹寫《嶽陽樓記》之前,屈原早就想這麽做了。這兩句話簡直就是屈原的寫照,同時也成為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坐標。屈原首先使苦難成為詩歌的花邊,使詩歌在無盡的苦難中超越自我。是的,苦難會導致詩人的崩潰甚至毀滅,但詩歌是不朽的。不朽的詩篇可以使死去的詩人復活,甚至永生。
李白與天目山夢升天前,屈原乘飛龍出行,驅雲服神。《離騷》首先表現了詩人的夢遊。只有夢遊的詩人才能寫出神曲。
屈原打開了中國詩人非凡想象力的軟木塞,釋放了那被放在九霄雲外的靈魂,吸風飲露,在樹葉下的洞庭裏興風作浪。從這個意義上說,屈原絕對是李白的開創者。
屈原和李白都是多情的。為了忘卻煩惱,他們寄情天地,舉壹反三。說到玄幻,李白並不比屈原遜色,但在憂患的品質上,李白還是不如,所以無法超越屈原思想的高度。
屈原和李白的詩都是自畫像。屈原塑造了壹個憂國憂民的詩人形象。李白的憂郁思想雖然力挽狂瀾,但壹般都是為了個人恩怨而號召的。
“太久了,不能長吸壹口氣藏起眼淚,哀悼人民生活的艱辛。”就憑老屈原的這壹滴眼淚,李白的愛天恨海就變得輕佻了。壹個是小我的悲哀,壹個是小我的悲哀。屈原心裏的東西當然比李白多。雖然屈原的眼淚和李白的酒壹樣醉人。
好在天道不負他的詩,屈原的淚腺憂國憂民,是後來從杜甫那裏繼承下來的。杜甫的“茅屋被秋風吹破”,朱門的酒肉臭,路上凍骨,無形中是在繼承屈原的精神遺產。杜甫也為眾生落淚,後世很多詩人也為眾生落淚。這種眼淚的源頭是屈原。
屈原首先確立了詩人作為“天地人”代言人的地位,以廣泛的同情心獲得了無冕之王般的崇高感和神聖使命,不僅為天地代言,也為眾生代言。
哪怕是壹個落魄的詩人,壹個貧窮的詩人,壹個被上流社會排斥在外的落魄詩人,只要放眼世界,熱愛整個世界,都可以寫出打動人心的好詩,來捍衛自己作為詩人的特殊話語權。
妳明白我說的嗎?我的意思是,李白和杜甫都有屈原的影子。李白和杜甫結合在壹起,就是壹個完整的屈原。
屈原出世入世,既有李白的神仙精神,又有杜甫的人性。屈原將理想與現實融為壹體,渾然壹體。妳可以把他的正面、側面或者背面發揮到極致,這是很大的成功,但是很難達到他的全部。
屈原是中國歷史上第壹位偉大的詩人。他壹出場就塑造了壹個全面完美的詩人形象。那是情感和思想的雙峰,至今無人能超越。仰望他能讓我們長高。
屈原,中國詩史的原動力。無論李白還是杜甫,乃至後來的詩人,都從屈原身上汲取力量,塑造自己的形象。中國詩人屈原的形象是第壹版!無論我們怎麽努力,還是再版,再版,不過是強化屈原留給世人的印象,很難突破他的精神高度,刷新他打破的紀錄。
屈原的大境界來自於他的大情懷,屈原的想象力來自於他的生命力。他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而是以火壹樣的生命為代價爬到了山頂。
理想和現實,在屈原的生活和詩歌中,呈現為酷暑和嚴寒。非常有耐心。如果妳沒去過地獄或天堂,妳就不知道神曲是怎麽拍出來的。而屈原則沖破天堂地獄,合而為壹。
“屈平辭賦掛日月,楚王臺空山空”,這是李白在《江上歌》中對屈原的評價。能讓高傲的李白佩服到這種程度的,恐怕只有屈原了。這個李白,即使面對孔子,也不會如此敬畏:“我是楚國的瘋子,唱了壹首辯孔子的狂歌。”屈原的詩說服了李白。孔子不是詩人,他與詩歌的緣分是編《詩經》,屬於詩歌編輯或出版者的範疇。在孔子和屈原之間,李白自然覺得和屈原更親近。他希望自己的詩能追隨屈原的腳步,與日月爭光。
還有壹個著名的墮落詩人蘇東坡,他甚至宣稱自己只崇拜壹個偶像:“屈子是唯壹壹個最終無法成就我所願的人。”
現代學者蘇走得更遠:“壹個三十年前不讀《離騷》的人,應該早就死了,失去了生命力。三十歲以後讀《離騷》,不能為國捐軀,毫無生氣。”
比起屈原,我們詩人真的是白活了,披著詩人的外衣遊街過市,純粹是被屈原巨人時代的光芒所感動。唯壹好的是,屈原還在我心裏,這樣我就不會無限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