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前的二十三年，我在呼蘭河邊坐火車，在天津盜墓，在西伯利亞販毒。我學到了很多奇怪的東西，我抽不完三百袋煙。然而，日食期間的越獄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可怕的事件。當時計劃越獄的有五個人，我，老k，小米，黃大牙，胡燁。他們都死了，而且死得很奇怪。只有我幸運地活了下來，在這個寒冷的月夜，面對著他們的松樹牌位，在昆蟲哀鳴的墓地裏，嘮叨著那個變化。
關押我們的監獄位於黑龍江上遊的壹個秘密區域，當時還是壹片未開墾的荒地。兔子像鷹壹樣在飛翔，雜草很高，裏面有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有壹次在院子裏，我去草叢裏“放猴”(撒尿)，看見壹碗粗的花蟒活生生地吞了壹只土狼；黃大牙壹天晚上遇到了不幹凈的東西。他翻滾著向附近的警衛爬去，壹顆門牙被打掉了。
這個監獄裏的犯人都是死囚，有的快死了，有的無期。
到了晚上，沒有囚犯幹活的聲音和獄警的汙罵，這壹帶簡直就是壹片死海我們白天幹活很累，晚上壹貼上裝滿黃沙的亞麻枕頭就睡得像打雷壹樣。這世上恐怕除了獄警的哨聲和電棍的“滋滋”聲，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從夢中喚醒。小米是個慣偷。後來聽黃大牙說，小米曾經有壹雙白皙修長的手，那雙手居然能打開“太陽之鎖和玫瑰十壹心之鎖”這種特殊的暗鎖。就是這雙手，擰開了長三角頭號地產商的保險櫃，拿走了十幾公斤的金條和首飾。可惜小米愛打扮成女人。他偽造了壹枚偷來的白色大理石貝勒戒指，讓它變老，戴在拇指上在黑市上炫耀。這枚戒指給他帶來了災難。壹個手藝差的小偷舉報了他，房產中介跟黑社會有些聯系。小米入獄前，戴戒指的手被活活切掉。
黃大牙被控販毒。這個看似愚蠢的家夥，曾經是蘇嘉杭地區有名的大毒梟，他販賣的海洛因居然達到了300公斤，讓我這個曾經的毒販目瞪口呆。黃大牙聲稱自己的舌頭比壹顆大克拉的鉆石還值錢。只要把舌頭卷起來，他就能立刻判斷出毒品的質量和價格。
我們壹路顛簸，黃昏時分到達監獄。向窗外望去，數百名囚犯正在壹片野草叢中努力除草。那時候我還不明白，為什麽不幹脆壹把火燒了草原。後來我才知道，監獄長為了不讓犯人手腳閑著，消耗體力，讓他們沒有多余的心來鬧事，每天都想打破腦袋安排他們的工作。
小米和黃大牙和我被安排在204號牢房。牢房裏有兩張鐵床和四張床。我們被獄警關進去的時候，門邊的床上鋪躺著壹個人。他肌肉發達，禿頂，身上有紋身。壹看就是黑社會混的。
誰也沒想到，老k居然是個紋身師傅，而且他的紋身方法很特別，居然是靠日期——也就是風水師所說的“黃道吉日”。他的手藝高超。十八歲時因壹組宗教紋身圖案獲國內大獎。三十歲的時候，那群紋身的主人找到他，說要把紋身去掉。老k當晚燒香祈禱，用鋒利的剔骨刀刺向當事人的喉嚨。然後，他把紋身從身上剝了下來。客戶的屍體被埋得很深，但那天晚上壹場巨大的雷雨把它從土裏挖了出來。飽餐壹頓後，壹只野狗叼著屍體的手指走向馬路。
老k在欣賞人皮的“作品”時被捕。警察破門而入時，房間裏的熏香燃得正旺，他的眼睛像煙頭壹樣閃閃發光。
在監獄的第壹個晚上，我失眠了。上弦月如刀插西天，月光落在壹片枯草上。遠處隱約傳來野狗和禿鷲爭搶食物的聲音。在我最遠的視線裏，有壹座山的輪廓，它的名字我還不知道。老國王說山後面是黑龍江。如果妳能翻過那座山，用藤蔓系上木筏，妳就能順流而下。那座山是壹個致命的疑問！
每個月，死囚都會被拖到那座山腳下槍斃，但我們從未見過屍體。監獄裏有傳言說，那些屍體甚至連棺材都省了，直接扔到天坑裏餵狼和天殺的禿鷲。
在我入獄的十年裏，我看到許多人來來往往。其中兩個印象最深。壹個叫小紀子，不過十幾歲。看著他無辜的眼神，誰也不會想到他是壹個詐騙團夥的主要人物。他用手折的紙鶴和蘆葦風箏誘拐了十幾個孩子。那些孩子被賣到內地，成了童工。甚至壹個八歲的小女孩被殺，和壹個死去的男孩成了“陰親戚”。
1994那天，院子壹開，小雞雞就越過農場四周布置的鐵網，往山上跑。他在山上過了壹夜，第二天就被典獄長親自帶著警犬逮捕了。雞看上去很恍惚，犯人問他在山上看到了什麽，他不停地搖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困惑和恐懼。
幾天後他去世了。臨死前的中午，他低聲對我說:“張哥，那山裏有鬼！”“我還記得當時他眼裏那種超越他年齡的恐怖。我當時就想，孩子是怕自己糊塗。另壹個人是胡燁。
是1996那次離奇的山地之旅，讓我們產生了越獄的念頭。那壹天，所有的犯人都被裝上卡車，在武裝獄警的護送下到達山上。典獄長命令我們三天內“削山”。那三天我們有肉吃，是我在監獄十年裏最美好的壹天，但那三天是噩夢的開始。
老k、黃大牙和我因為身材高大被安排開了壹個山洞，小米被安排“點山炮”點燃自制炸藥的火底火。那天負責“點燈山炮”的有十幾個人，只有三個人沒有成為炮灰，其中壹個是小米。
這座山壹直是禁忌，也是我們想去的地方。我相信所有的犯人都夢見他們逃到了這座山上，然後他們下到黑龍江肥沃的水中以粘魚為食，到達了漠河縣...在那短短的三天裏，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情。首先，第壹天晚上，我去了壹個灌木叢“放猴”。壹個小小的身影閃過森林。這個身影看起來很熟悉。我想上去看看。剛走幾步，獄警就在我後背心上劃了壹個電棍。我尖叫著撲倒在地。就在我掙紮著要起身的時候，那個身影像猿猴壹樣爬上了壹棵黑松樹，在樹梢壹動不動地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天哪，那是只死雞！
老k進山後壹直很不安，小米和黃大牙也覺得不對勁。那天晚上，老k在黑暗中低聲說:“妳知道這座山的風水是什麽嗎？是龍脈支流罕見的‘閃龍’！”
我曾經偷過壹個古墓，我對古墓的秘密略知壹二。現在我點頭說:“這座山真是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不幸的是，這裏成了處決死囚的萬人坑。真是倒黴，‘閃龍’也會被打壓，不會有寶藏。”
小米眼珠壹轉，說:“典獄長為什麽讓我們開這輛龍脈？不壹定這裏有什麽礦？”
“典獄長在盜墓！”黃大牙突然說:“風水這麽好的地界，壹定有古墓！”
但我們很快否定了典獄長盜墓的說法，因為第二天黃大牙聞到了壹股怪味，我至今記憶猶新。山風陡起，松濤陣陣。黃大牙倚在開山的鐵錘上，鼻子在動，壹副驚恐上癮的樣子。前毒梟的鼻子和舌頭壹樣厲害。他在那山風中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罌粟！“這裏的上風口壹定有很多盛開的罌粟花！”黃大牙低聲說，然後目光沈重地看著山腰，那裏有壹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第三天，大批俘虜被裝上卡車運回農場，結束了三天的大魚大肉。回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三輛越野車，其中壹輛是敞篷的，車上坐著壹個戴著墨鏡打扮成商人的中年胖子，旁邊坐著兩個像罌粟花壹樣妖艷的女人。我們這些死囚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女人了，我們都舔舔嘴唇，像狼遇見羊壹樣尖叫。中年胖子得意地叼著雪茄，故意放慢速度，好像很享受我們的白眼。突然，中年胖子臉色壹沈，壹踩油門，越野車呼嘯而去。“他看見我了！”
回到監獄，黃大牙臉都青了。“妳知道那個胖子是誰嗎？這個狗娘養的以前是我最後的家，我和他在老撾接手的！”黃大牙的話讓牢房裏的犯人陷入了沈思。接下來的日子裏，黃大牙每天都害怕那個胖子會派人來殺他。當他聽到獄警喊他的名字時，他的牙齒因恐懼而顫抖。“我要逃跑！”從山上回來的第四天晚上，黃大牙把他的底牌給我們看。“我的死刑判決還有三年，但我懷疑我甚至可能活過今年！”“很多越獄的人都死了。”老k玩著石頭做的石刀，對黃大牙的話並不意外。"沒有人能爬上那座山到達黑龍江！"“在淡淡的星光下，我看到小米嘴角抽搐，望著鐵窗外的遠山，眼裏有壹種冰冷的向往。”我進去了！"小米咬緊牙關說:"我不想在這裏等死。就算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會被人打成篩子認出來！“沈默，死亡的沈默。我和老k都沒說什麽，但從那以後，我們開始關註監獄裏的每壹個角落，每壹個人，每壹顆螺絲釘。我們正在尋找合適的機會。越獄已經醞釀了整整壹年。在這壹年裏，我們都有自己的“武器”，要麽是石頭做的匕首，要麽是螺絲做的錐子。那年我們也遇到了胡爺爺。胡先生在這座監獄裏已經呆了五十年，從監獄建成的那天起，他就被關在這裏。胡先生當年犯了什麽罪，誰也不知道，也就不說了。胡爺爺是監獄長唯壹可以信任的犯人。他壹個月只需要工作壹兩天，有壹個單間，但是沒有人羨慕他，因為他幹的是死人活。在監獄裏，每個月都有死囚被殺或自殺。胡先生的工作就是把這些死人打扮成活人的樣子，然後在獄警的監督下埋在山裏。棺材永遠是同壹種棺材，松木薄皮，不透氣。為什麽要用棺材？為什麽不直接放火呢？典獄長不這麽認為。他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原因後才覺得聳人聽聞。我仍然不知道老k是如何說服胡燁幫助我們越獄的。老k從來沒提過。小米猜測老k可能是胡燁的兒子，因為胡燁拿刀裝扮死囚外貌的絕活和老k的紋身作品很像，兩人的刀法很接近。我有點相信小米的判斷。他是個神童，但有時我在想，會不會是兩個藝術家之間互相欣賞(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他們)？1997年初，霍亂開始在監獄裏莫名其妙地蔓延，壹夜之間大量人員死亡。我們經常在午夜聽到胡燁敲響喪鐘的聲音，那是另壹次死亡。典獄長親自帶領獄警逐間消毒。我們第壹次近距離看到典獄長的臉。經驗告訴我，那是壹張吸食大麻過量導致肌肉麻痹的臉。他臉上的肌肉都是條狀的，還時不時抽搐壹下。典獄長走後，黃大牙的臉已經灰白，我知道他心裏想什麽。1997年3月8日，陰。那晚喪鐘連續響了四次，意味著連續死了四個人。胡爺爺跟著獄警在牢房裏搬屍體。當204號牢房門口響起他急促的腳步聲時，我們四個人的心隨著腳步聲劇烈顫抖。胡爺爺停下來，用手撣撣身上的灰塵。這是老k和胡燁事先約好的暗號。他告訴我們今晚就行動！小米在黑暗中玩繡花針，用大螺絲磨了半年。他默默壹笑，道:“這四個人沒有白死。“這四個人是小米殺的。他憑借自己的挑手功夫潛入壹間牢房，鋒利的繡花針巧妙的紮進了四名感染霍亂的死囚的太陽穴。四名死囚在夢裏死去，獄警對此毫不懷疑。為什麽選擇這壹天實施逃亡計劃？因為老k說明天是難得的天狗食日，漠河地區將陷入短暫而瘋狂的黑暗，我們等這壹天已經整整壹年了！
我們四個人同時大吃壹驚。
午夜時分，小米用繡花針撬開了監獄的鎖，我們四個人像幽靈壹樣潛入了黑暗中。壹路上，繡花針開了十把鎖，我們摸到了胡燁的住處。胡先生本人住在監獄附近的壹個破舊的房子裏，門沒有鎖，裏面有微弱的燭光。目的是四口薄皮棺材，棺蓋敞開，裏面直挺挺地躺著四具屍體，幹凈的臉，白色的燭光在臉上跳躍。我甚至懷疑這四個人會不會隨時睜開眼睛。小米擰著繡花針的手顫抖了幾下，轉過頭去，不敢看這個被他殺死的死刑犯。“我的手藝還不錯吧，老k？”胡爺爺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鑼。“還不錯。”老k含糊地答道。“我取出了它們的內臟和骨頭，它們的體重減輕了壹半。獄警不會懷疑的。”胡爺爺又道:“我用的是妳教我的刀法。”“好了，棺材睜開眼睛了嗎？”“妳當我老人家記性不好嗎？早點睜開眼睛，妳就不會窒息了！”胡燁閃亮的胡須顫抖著，唾沫掛在上面。我註意到破桌子上的半截白蠟燭是血紅色的，上面寫著“長命百歲”。也許他壹個人過了好幾年，也可能他抱怨過那四具屍體。胡爺爺咳嗽了壹聲，喝了壹口老酒，聲音嘶啞地說:“妳知道我為什麽把這木屋漆成白色嗎？因為惡靈喜歡白色。妳知道這個門檻為什麽這麽高嗎？因為這樣可以防止喪屍跳出來傷人！”他說話時的表情很嚇人，好像被什麽骯臟的東西附身了。“好吧，大人！拜托，我的兄弟們在死人堆裏走過。妳想愚弄我們，看我們的笑話，可是妳找錯人了！”老k臉色發白，顯然有些言不由衷。黃大牙時不時從門縫裏往外看，生怕獄警跟著他。胡燁狡黠地笑了笑，老邁的眼睛裏露出狡黠的光芒:“老k，妳還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好了，小偷們，妳們該上路了。”聽到“在路上”這個詞，我們四個人明顯抖了幾下。只有死者才有“在路上”二字，某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彌漫全身。“兄弟們，保重。山上見！”老k的臉頰抽動了壹下，勉強笑了笑。"明天晚上這個時候，我們將已經漂流在黑龍江上了！"老k咬緊牙關，用手擡起棺材裏的壹具屍體。簡直就是壹張皮，除了頭其他部位都是壹張皮。老k輕輕地把屍體送到胡燁手裏，然後躺下。胡燁搖了搖他蒼白的胡子，把屍體掛在老k身上，開始裝飾。我和黃大牙、小米壹起看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黃大牙閉目合十，搖著手說:“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們強行靜下心來，如法炮制，壹個個躺進棺材，進入無邊的黑暗。棺材蓋剛蓋上時，監獄裏響起了刺耳的鐘聲，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四散開來，巡邏的獄警終於發現204號牢房空無壹人！狗朝著白宮吠叫，警犬發現了我們的行蹤！我後背發涼，就在棺材裏翻了個身。胡爺爺拍著棺材示意我不要出聲。警犬撓門的聲音震撼了我的心靈。警犬壹進門，突然“嗚嗚”打了個噴嚏。壹個獄警罵:“老頭，這裏怎麽壹股辣椒味？”“馬隊長，我還不是想讓典獄長滿意？”胡爺爺詭異地笑了。“用胡椒腌制的肉很好吃。可以去掉酸味了！”馬隊長沒等胡先生說完，就默默地把警犬拉了出來。我隱約聽說典獄長居然喜歡人肉！突然喉嚨裏壹陣癢，我就捂住喉嚨，咽下了壹口穢物。十分鐘後，我聽到了驢叫。擡棺材的是驢車。胡老爺喊道:“馬隊長，我要把屍體埋在山上。請安排兩個人跟我來！”隨著雜七雜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壹名獄警抱怨道:“他媽的，我怎麽老是趕上這種倒黴事！”喲，棺材有點重。壹個胖子死了嗎？老頭，妳不是偷偷割了幾塊肉吃吧？胡燁喝了幾口酒，罵道:“狗娘養的，我還能用嘴吃肉嗎？"?快點，我得在天亮前趕回去！”四口棺材都被擡上了驢車，我躺著的棺材上好像坐著壹個獄警。胡大爺上了驢車，拿著鞭子壹喊，驢車就上路了。山路崎嶇，壹路顛簸，我隱約能聽到烏鴉兇猛的叫聲，在空中盤旋。過了好壹會兒，胡把驢車停下來說:“兔子們，我們到了！”他壹邊說著，壹邊拍打著棺材，發出咯咯的笑聲。山裏的鳥受到了驚嚇，尖叫起來。壹個獄警說:“看著點，老頭，妳差點撞到我了！這棺材我收拾不了，妳自己搬吧！”另壹個獄警也狂笑:“老頭沒力氣使了！”胡燁吹了吹胡子瞪眼:“妳怎麽敢！回頭我跟妳馬隊長說不扒妳皮！獄卒被激怒了，他說:“妳以為妳是誰，老家夥？”“妳敢，我們走！”“不想坐我的驢車？”胡燁喊道。“這輛倒黴的驢車不知裝了多少死人。我有壹次運氣不好，夢裏沒有小姐，全是鬼！”獄警邊走邊咒罵，另壹名獄警跟著哈哈大笑。胡先生在驢車上慢吞吞地喝了幾口酒，打了壹會兒瞌睡，最後拿了壹根鞭子，開始敲棺材板:“妳睡了嗎，四爺？”蒼老沙啞的聲音在山間響起，帶著說不出的陌生感。棺材蓋被壹個個推開，露出了我們四張蒼白的臉。老k跳下驢車，跌跌撞撞差點摔倒，然後把我們三個扶下車。“妳還有雞蛋！”胡燁瞇起眼睛笑了。“我告訴妳，這只是開始！”老k有點疑惑，警惕地問:“什麽開始？”“嘿，恐怖的開始！”胡燁的白胡子變成了壹只飛蟲，他用他纖細的手指捏碎了這只飛蟲。“這山好大，妳翻壹翻至少要兩天！””“那又怎麽樣？" 老k顫聲問道。"這山裏有很多不幹凈的東西！"胡燁抿了壹口酒，眼裏閃著恐懼的光芒。"有些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但我沒有說出來，所以我活到今天！“東方的天空是魚肚白，黎明即將來臨。最後，在黑暗中，我們幫助胡燁在焦土中掩埋了四具空殼屍體。這片焦土極其肥沃，與周圍幹燥的泥石混合地截然不同。我抓了壹把土聞了聞，臉色馬上就變了。”知道這裏埋了多少具屍體嗎？三千三百零七，哈哈！”胡先生搖著鞭子，喊道，“明年就可以當田地了，很好，很好！“我們四個人站在焦土裏，看著驢車消失在山路上，壹時忘了逃命。小米第壹個反應過來，大叫壹聲“快跑！"四個人張開腳在山裏奔跑，成群的鳥在他們的路上受驚了。森林又長又深，樹葉層層疊疊。踩上去會掉到腳踝，壹股腐臭味撲面而來。不知道跑了多久，小腿壹直抽筋，身體飄來飄去，仿佛不是自己的。茂密的山林中透出微弱的陽光。壹見陽光，心就沈，白天也不會走遠。看到壹片密林的盡頭，黃大牙突然減速，大叫壹聲:“不！”我們三個人同時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他。黃大牙鼻子抽搐了壹次又壹次，臉色死氣沈沈。”妳覺得頭暈嗎？“迎風的前方壹定有大面積的罌粟！我們不能再跑了，否則我們會被罌粟迷住，再也出不來了！”突然他拍了拍後腦勺。“沒錯，人肉的酸性是培育罌粟最好的肥料！”“他的話讓我們心驚肉跳，然後我就覺得腦子裏壹陣眩暈。這種感覺絕不是跑步後崩潰的癥狀。”我們該怎麽辦？“小米壹直用壹只胳膊擦額頭的汗。”繞過去！“黃大牙吐了口唾沫在手心裏，逆風揮了揮手，試探風向。”跟我來！“我們跟著黃大牙沿著林緣走，不時有毛茸茸的東西從林中閃過。跑了壹會兒，小米突然哭了，“走錯路了。這不是回去的路嗎？“當我和老k看著周圍的樹木時，我們驚呆了。黃大牙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罵罵咧咧的，“他媽的——”突然，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望著外面的森林，嘴巴張得像條死魚。我們跟著他的眼睛。哦，我的天啊！那些是被槍決的死囚！十年間，他們走了壹批又壹批。我以為我已經完全忘記他們了，但是當我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時，我的記憶復活了！他們光著身子走在陽光下，手裏拿著鋤頭，四肢僵硬，壹聲不響。”鬼！”黃大牙失聲痛哭，滿臉是汗，腿抖得厲害。老k趕緊捂住嘴:“別瞎說，他們有影子，他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小米顫聲說:“他們走路的樣子很僵硬。他們是僵屍嗎？”“不，他們被註射了毒品！”我打斷他，用沈重的聲音說:“典獄長根本沒槍斃他們，他們成了免費勞動力！”“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事情。恰好當時我的頭漲得厲害。我不知道是罌粟的作用還是我渴望生存。我脫下囚服，跟著老k的腳步，僵硬地走向那群“死”囚犯。小米和黃大牙也脫了囚服氣喘籲籲的追上去，連摔了幾跤。我們融入了那群活死人中。在人群中，我又壹次看到了小鳳。這只小雞還是那麽小，即使它的頭那麽大。突然，他轉過身來沖我咧嘴壹笑。不要！光天化日之下，我突然覺得毛骨悚然。雞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他為什麽還沒長大？他還是那個身材，連牙齒都這麽大了！我在盜墓的時候，聽壹個老人說，這個世界上只有鬼是永遠長不大的...我又看了壹眼那只雞，僵硬的身體顫抖得厲害。老k也覺得氣氛有問題。他擡頭看看大太陽，聳聳肩胛骨。黃大牙和小米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在寂靜的人群中喘息著，黃大牙的“猴子”順著他的大腿流下，在石土上留下了水印。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明亮的太陽壹眨眼只剩下壹半——狗把太陽吃了。我們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老k很準。日全食會給我們逃跑提供壹個很好的掩護。壹股迷人的花香撲面而來，香氣中有壹種說不出的誘惑。翻過壹個山溝，我們看到了壹片罌粟的汪洋，到處都是蝴蝶，蜜蜂的“嗡嗡”聲像電鋸壹樣刺耳。有幾輛汽車停在花前。只見典獄長和那個中年胖子倚著車身，大口地抽著雪茄，旁邊站著兩個嬌艷的女人。太陽壹直是上弦月的形狀，光線照在四個人的身上和臉上，說不出的難受。活死人看到罌粟花，眼睛裏閃著驚恐的光芒，突然都像瘋了壹樣沖進來，捉蟲除草，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我們四個人慌了，罌粟花的味道讓我們喘不過氣來。黃大牙壹個趔趄，摔倒在地，立刻無數只腳在他身上踩。”救命——”黃大牙癱倒在地，哭喊著。聽到喊聲，中年胖子突然擡起臉，眼裏露出兇光，典獄長從腰間拔出手槍。幾名獄警被鉆出車外，緊接著是炸豆般的槍聲。嗖的壹聲老k用力扔出壹把石刀，石刀在空中劃出壹道弧線，準確的插入了中年胖子的咽喉。仿佛世界末日來臨，大地突然沈入黑暗，看不見我的手指。我壹聲慘嚎抱著頭跑，子彈從耳邊呼嘯而過。我像行屍走肉壹樣不停地奔跑，意識越來越模糊。身後是小米和黃大牙的哭喊聲:“放開我，放開我...“我被獄警帶回了監獄。他們讓我解釋逃亡的全部經過，但我當時已經精神錯亂，瘋了，辣椒水也抵擋不住我。我又被關到了204號牢房，現在只剩下我壹個人了。多人牢房成了單間，老k、小米、黃大牙可能成了那片焦土裏的肥料。半年後，我逐漸恢復理智，但為了保護自己，我繼續裝傻。監獄看守把監獄裏所有的臟活都交給了我。典獄長看出我不是威脅，我還是個自由的好工人。沒收拾我，天天給肉吃。那天晚上，我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是胡燁。胡爺爺在牢房門口站住，用手撣撣身上的灰塵。午夜，喪鐘在監獄響起，又壹個人死了。在鐘聲的指引下，我用繡花針撬開了鎖，像幽靈壹樣潛入了胡爺爺的白屋，就像半年前壹樣，只不過我失去了三個同伴。胡先生不在房間裏。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房間裏沒有蠟燭。黑暗的房間裏停放著壹具薄皮棺材。我打開棺材，隱約看到裏面躺著壹個人。我沒時間看它。我趕緊翻過身，合上棺材。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很快就在棺材裏睡著了。壹只驢子叫了起來，把我吵醒了。有人把棺材擡上驢車，驢車顛簸過幾個山溝，停了很久。壹個獄警說:“埋了吧，這口棺材不會再用了。”接著就是壹陣泥土敲打棺材板的劈啪聲。我把心懸到了嗓子眼，說，爺爺，攔住這些狗娘養的！我的呼吸越來越快，棺材裏的氧氣越來越少。我試著用手去挖棺材蓋，但是蓋在上面的土比山還重。我快死了，我的手在流血，我的指甲斷了。我終於放棄了，無力地躺在棺材裏。死亡來臨的時候，我的手摸到了壹個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壹把亂七八糟的胡子。我終於知道為什麽獄警會說:“這棺材再也不會用了。“躺在棺材裏的是胡爺爺。思維越來越模糊，迷茫中仿佛又看到了老k，小米，大黃牙...突然，頭頂上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用手扒土，很快壹股冷空氣掠過我的臉，有人打開了棺材蓋。呼吸了壹會兒新鮮空氣後，我的大腦恢復了知覺。我從棺材裏坐起來，看到兩個赤身裸體的人把兩個警衛按在地上，使勁擠。警衛們保持沈默，撓了壹會兒腳。我驚呆了，突然感覺身邊有人。我突然回頭壹看，原來是大黃牙！他壹絲不掛，目光呆滯，直直地看著我。我問了他幾句，大黃牙壹點反應都沒有，轉身和另外兩個裸男慢慢向叢林深處走去。那兩個人的背景很熟悉，是老k和小米。埋了兩個獄警後，我在黑暗中穿過山溝，找到了罌粟花海。遠遠的，我看到壹大群裸男像被罰的小學生壹樣站著，閉著眼睛壹動不動，像是站著睡著了。我終於在人群中發現了大黃鴨、老k和小米，他們的眼睛都是閉著的，怎麽也醒不過來。很奇怪，剛才救我壹命的那三個人好像根本不認識我。我用兩塊鋒利的石頭點燃了火花，用淚水點燃了兩把火把，燃燒了這片罌粟花的海洋，燃燒了那群行走的男人，包括老k，小米，大黃牙。但我不能出去，因為通往黑龍江的唯壹壹條山路被獄長把守，回監獄當然是死。我別無選擇，只能留在這座大山裏，成為壹個流浪的山鬼。我用松木刻了四塊牌位，分別寫了四個人的名字，大黃牙。每晚滿月當空，我都會在他們的松木牌位前，在蟲鳴的深山裏，自言自語著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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