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天才”、“天才”、“才子”三個詞的構成,我想發明壹個詞叫“天之情”。
什麽是天才?按照筆者的理解:第壹,天生的天賦稟賦。二、大如天的非凡才能。“壹”是先天,先天;“二”已經包含了後天因素。超常是不管出生與否,天空出現的基本特征。
那麽什麽是天堂呢?天生的,性格類型和品質的情感稟賦,即天生的感情,自發的情感,情感的人物,超凡脫俗,大如彌漫宇宙的天空。
不是每個人都有如此強烈、深刻、蝕骨的情感體驗。不是每個人都有過,也可能有過,這樣壹種與生俱來的,與生俱來的情感痛苦,或者可以說是這樣的快樂。
這就是賈寶玉和林黛玉,這就是讓讀者悲嘆幾代的寶黛愛情。
當然,賈寶玉和林黛玉都很聰明。從他們的讀書、寫詩、演講、交往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們的“聰明”和他們的文化素養,尤其是藝術素養。其中,黛玉尤為突出。
但他們的感動不是靠智慧和文采贏得的。也不是勇敢仁義道德,惡毒陰險惡德,也不是體格怪異或者遭遇怪異來完成妳的性格。《紅樓夢》第壹回,以“空道士”之名說:“...這個故事...沒有朝廷的善政,只有幾個奇女子,或多情或癡情,或雖小但略善,也沒有班固和蔡女的德行……”
首先,妳不能相信這段話,因為它含有保護色。曹雪芹從壹開始就要避免任何可能導致文字獄災難的事情。第二種也是真告白。這本書是關於愛情的。雖然有很多關於興衰的有價值的故事,但作者是用壹雙看興衰的“眼睛”看世界的。至於客觀的閱讀效果,還是抱著愛情這條主線,我覺得書的魅力在於男女之間的愛情,看非愛情的國產描寫時甚至會打哈欠、跳過去;或者抓住興亡主線,把《紅樓夢》當成階級鬥爭、政治鬥爭的教材,甚至痛斥愛情降低了小說的思想意義;或者抱著警示世人的觀點,認為整本書給的教訓不過是虛無。這取決於妳。沒有這些差異,哪裏會有《紅樓夢》和《紅樓夢》的魅力?
寶黛的愛情帶有宿命論的性質。
壹見面就成了“超級”“經常”。寶玉和黛玉壹見面就壹拍即合,“我見過這個妹妹”,可能不稀罕。但隨後寶玉又問又擲玉,令林黛玉“傷心”又“淚流滿面”,說:“妳今日來了,把妳哥哥氣瘋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奇怪。兩人上輩子真的是“不義之業”嗎?壹見面就互相“起電”。他們相遇的時候,是壹種震撼,對彼此的震撼?他們壹見面,內心深處就有壹種莫名的激動和波瀾?果不其然,“不是仇人不聚”這四個字成了沈重的諺語,被兩個人在冥想和開悟中咀嚼,回憶和思考。
寶黛的愛情故事,被描繪的惟妙惟肖的背後,還有壹個奇異的,朦朧的,應該說是不可思議的童話。
只是因為西邊的三聖石河岸邊有壹片緋紅的珍珠草,有時候紅瑕宮裏還有壹個侍者每天用花蜜澆灌,所以這片緋紅的珍珠草才綿延了很久。後來...我不得不改變我的人類形態,只為了做壹個女性的身體,我終日遊走在仇恨之外。餓了就吃蜂蜜和青果當飯吃,渴了就喝海水當湯喝。僅僅因為灌溉的美德沒有得到回報...有壹種揮之不去的意思。就在最近,服務員申英...想要來到地球創造壹個神奇的命運...絳珠仙子說...但我可以報答他這輩子所有的眼淚。”
這真的是壹種自然的感覺!來自彼岸——西靈河岸邊的三生石岸!
不要從概念體系的角度去理解寶黛愛情的本質,也不要從情感強度的角度去理解。曹雪芹顯然沒有“認真”對待還淚這個奇怪的故事。在甄隱藏真相的夢中,和尚講述了這個故事,說“這很有趣,但這是壹件聞所未聞的事情”。道長聽完故事,也感慨“果聞其名”,“淚無此物”。曹雪芹明明知道回淚的故事不是真的,但也只有這個故事能概括出寶黛愛情最不平凡、最動人、最鮮明的本質。而且,很美,很感人。是壹種情懷的負載和偽代的抒情,不是真實的記錄。是壹種虛幻的感情表達而不是真實的存在。是對寶黛愛情悲劇的壹種無法解釋的解釋,而不是壹種看法。就是為什麽文學是文學,為什麽紅樓夢是夢,不是歷史,不是理論,不是考證。在這裏,只有被學問壓得喘不過氣來,喪失了起碼的藝術想象力和情感歌唱機制的胡適博士,才會指責曹雪芹這個“侍者重生”的故事。(見胡適《同萊文書》,上海古籍出版社,胡適《紅樓夢評論》,第289頁)。
封建社會的婚姻是不自由的,所以有了“月下老人”,使得婚姻的結合是壹種超自然力量的結果。但真正的愛情是而且永遠是自由的,包括最不成功最心碎的愛情和那些因為當事人素質低而看似出軌的愛情,其實都是出自自己的選擇。寶黛的愛情更是如此,因為他們越來越清楚地選擇了對方。
但是,這種選擇是不可考慮的,他們之間的相互吸引和影響自相遇以來並沒有減弱或動搖。這種選擇並不投機,也不可理解。他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甚至壹開始感覺到了卻不知其所以然。寶玉壹見林妹妹,便問:“有玉麽?”壹聽說黛玉沒有玉,他立刻“陷入瘋狂”這能說明多少道理?寶玉是不是看到別人問他這個問題,就墮落成這樣,就這麽“瘋”了?如果寶玉見人就問有沒有玉,壹聽說沒有玉就鬧,寶玉就不是“傻得跟瘋了壹樣”而是徹底精神病了。為什麽壹看到黛玉就“傻”成這樣,興奮成這樣。是什麽,不是命運,不是天堂?
而這種選擇具有不可逆、不可替代的性質。寶玉和黛玉無論在法律上,還是在道德倫理上,都從來沒有互相承擔過義務。但他們的默契似乎註定了他們永遠的相互忠誠,簡直像“傻子”壹樣忠誠。所以,黛玉壹方面壹再宣稱,她並沒有要求寶玉遠離其他姐妹的心,另壹方面,她實際上認為自己對寶玉有著排他性的感情,有權無休止地批判和完善寶玉的感情生活和表演,而寶玉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這壹切,或者說接受了史湘雲所說的這種“治理”。
唉,“執政”!情感來源於雙方的自由選擇。壹旦它變得強大、具有腐蝕性、無懈可擊(談不上價格)、不可理解(用邏輯推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可逆轉、不可替代,它就滲透到妳的整個人生,甚至在決定妳整個人生道路的“治理”之後,它還不如命運那樣威嚴、不如命運那樣確定、不如命運那樣至高無上、不如命運那樣至高無上。
至上是寶黛愛情的另壹個特點。在這裏,“愛情至上”與其說是壹種人生觀或壹種不壹定可取或有道理的論調,不如說是兩個極其聰明機智的年輕人陷入精神黑洞中唯壹可以寄托自己、解脫自己、安慰自己的稻草。這根稻草實際上成了他們幼小生命的諾亞方舟。
賈寶玉是個“愛吵鬧”和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最喜歡的上層人物,老太太賈母、金宜萬?富饒的田野,溫柔的田園,大觀園如畫的環境,尤其是這麽多年來輕美女性的青睞中心,再加上她們清秀的形象和良好的智力,至今給讀者的感覺是幸運的。也許古今多少年輕的男性讀者會暗暗羨慕賈寶玉,生出許多遐想?但是寶玉的精神生活是很痛苦的,壹種很抽象但是確定的不祥預感壹直壓迫著他。壹種原始的、無處不在的、無法解釋的、玄學與玄學交匯處的悲傷與絕望,壹直滲透著他。他反復向襲人細等:
舉個例子,如果這個時候我運氣好...妳在這裏的時候我會死的。如果妳能再哭壹次,我的眼淚會流成壹條河,把我的身體浮起,送到沒有鳥兒的僻靜處,隨風融化。我該死了。
而在黛玉葬花的那壹天,寶玉聽到了黛玉的哀聲:
不想寶玉在山坡上聽見...我不害怕在山坡上摔倒...只要想到林黛玉美麗的臉龐,在以後不可能找到的時候,我寧願心碎!.....推到別人身上,比如寶釵,香菱,襲人等。,但也不可能找到。.....自己安心嗎?.....然後,地方,花園,花,柳,也不知道姓誰!——於是壹而二,二而三,反復懇求,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要等傻事,什麽都不知道,好逃離塵網,解釋這種悲傷。
感嘆青春的飛逝,人生的轉瞬即逝,世事的無常,對自己身體的恐懼,都不足為奇。這是真誠的哀嘆,但也是壹般的呻吟。只是這些事發生在賈寶玉身上,壹個享受了當時可能存在的壹切榮華富貴和柔情,才十多歲的花花公子,又是那麽悲傷,那麽冷酷,這輩子不僅希望“死得其所”,還希望化為灰燼,“風吹走了”,“飄走了”,“不要再做人了”...這是相當驚人的。賈寶玉對今生最終歸宿的憧憬和追求是零。可以說他有壹個“零概念”或者說“零結論”,與中國人的傳統習慣和觀念大相徑庭,不僅要修今生還要修來世,不僅要照顧自己的生活還要照顧自己的子孫,不僅要在出生時享受幸福,還要在出生時安排好自己的墳墓, 安排他們的屍體在死後長久保存,保證他們的子孫後代在墳墓風水中興旺發達。
我們這裏也知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只能說寶玉對人生的體驗太痛苦了,才導致如此虛妄冰冷的“零結論”,卻說不出賈寶玉如此痛苦的原因。《紅樓夢》並沒有直接說出寶玉形成這個概念的原因,只是用“狂”“狂”之類的詞語為寶玉掩飾。或者可以解釋為衰落階層衰落的先兆,當然有道理。對於壹個沒落階級的成員來說,越聰明越失望,越深情越難過,壹般還不錯。但不管什麽原因,我們都可以判斷,享受所有寵物的賈寶玉,並沒有從他容易得到的寵物(其實並不容易得到,而且是供不應求)身上得到精神和情感上的滿足。甚至可以說,他的生命獲得與他的情感需求背道而馳,賈寶玉在《財富》中的精神生活其實是很可悲的。另壹方面,這也證明了寶玉對感情的要求高如天,大如天,無邊如天。
賈寶玉為人隨和。為賈政,為王夫人,為薛蟠,秦鐘,,為賈璉,賈珍,賈蓉,為趙姨娘,賈環,為襲人...他並不格格不入。對寶釵也不乏敬佩和尊敬。湘雲、晴雯、芳官也算是青春伴侶。和他們在壹起可以玩得很開心,也可以充分享受青春的快樂,充分發揮使用他寵物的條件。他似乎有很多笑聲,無論是和姐妹們壹起唱詩,吃螃蟹和鹿肉,在《儀態袁弘》裏接受方群的生日祝賀,還是和賈政夫人壹起接受袁春皇後或北靜王的寵愛。但另壹方面,在他的意識和情感生活的深處,他是如此的孤獨和痛苦。在這個深層次裏,茫茫人海,五顏六色,香氣四溢,都是難以溝通的不相幹的陌生人。只有壹個人能和他分享這深深的孤獨和痛苦,和他壹起咀嚼。其他人似乎只是愚蠢、瘋狂、無能,只是壹個巨大的悲哀和遺憾。當然,這個人不是別人,只有林黛玉。
林黛玉是賈寶玉唯壹的“知己”。更準確地說,是寶玉唯壹的“知愁”。在《壽衣紅方群宴》中,凡是幸福富貴的姑娘,都可以做寶玉的“知趣”、“知貴”、“知閑”,林黛玉在這樣的娛樂場合並不突出。林黛玉之所以是林黛玉,是因為只有她把壹生的眼淚都獻給了寶玉。寶玉也希望得到這些女孩子愛的眼淚,最後只能叫黛玉的眼淚。什麽是眼淚?眼淚是親情,最親情。“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創造了人類發達的淚腺,於是愛情就成了晶瑩苦澀或冷熱的淚珠。誰得到的親情多,誰得到的眼淚就多,誰得到的眼淚多,就證明他沒有虛度人生,沒有白走。似乎只有在少女愛情的淚水中,寶玉才能感受到壹些生活的真實和慰藉,否則,就只有過眼雲煙和難以接受的輕飄。這正符合絳珠仙草和侍者申英之間的還淚故事的主旨。
至於寶玉在黛玉心目中的地位,用至高無上來形容似乎還不夠,應該說是“絕無僅有”,比寶玉更有實際的內容和依據。比如黛玉“孤女”的處境,以及她生病傷心的身體,就很容易解釋她愛情至上的壹元論。但是光說這個並沒有說到點子上。如果只以形勢和健康因素為出發點,黛玉為什麽不能走向慘淡經營,背水壹戰呢?為什麽我們不能走下去,知足常樂,甚至不能走向絕望和藍光的古佛?而黛玉並沒有走這些路,而是把自己所有的熱情、希望、悲傷、聰明、遐想都獻給了寶玉。她已經到了為寶玉而生,為寶玉而死的境界。不管後四十回對高鶚續書有多少考證和批評,第九十六回寫到黛玉聽說寶玉要娶寶釵,去找寶玉,還是很感人的,完全符合前八十回的描寫主題。
黛玉卻不理會,走進房來...黛玉自己坐了下來,也對寶玉笑了笑。他們不打招呼,不說話,也不讓路。他們只是互相傻笑...突然,戴宇說:“寶玉,妳怎麽病了?”寶玉笑道:“我是替林姑娘難受。”襲人和紫鵑嚇得臉色大變,趕緊用言語來區別。他們沒有回答,但仍然咯咯地笑...然後黛玉站起來,看著寶玉只是笑著點頭...
唉,讓他們在對方身上發現自我,證明自己存在的愛情,也有讓他們失去自我,失去本性的破壞力。以回淚為己任的絳珠仙草,此刻也只笑了笑,淚已盡!說到幽默,是我編的,說“眼淚讓妳開心。”。眼淚流盡了,就笑著點頭。這是什麽?可惜黛玉不知道什麽是“幽默”。因為襲人和紫鵑很難完全超脫,所以不是沈默,而是“秋紋笑而不言……”有點幽默。
對抗生活的孤獨和痛苦,對抗環境的汙染和黑暗,寶玉和黛玉基於真情選擇了互敬互讓、互求共盟的道路,事實上最終都是為對方而死。這是天堂。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感受。同樣是第九十六回,描寫黛玉聽到壹個人在她和寶玉合葬的地方抽泣。“我只懷疑屋裏這些大姑娘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心事,所以來這裏發泄。”當我遇到這個女孩時,我覺得很有趣,因為我想到了這樣壹個傻瓜會有什麽樣的感覺...“從這裏可以看出黛玉的愛情觀是自覺的。她認為“愛”是壹種擺脫了愚蠢之後的“靈性”,即壹種“人性的自覺”,是壹種非常高級的人類心理活動。
經歷了第壹次見面的興奮,兩個無辜的人的歡笑,各種帶著酸和醋的批判和磨難,尤其是* * *同情和對人生悲劇的相互認同,對寶玉的毆打,也就是寶玉人格的“荒誕”更加清晰,到了第三十四回,寶黛的愛情已經被賦予了壹首詩。黛玉此刻寫在手帕上的三句詩的含義,值得細細咀嚼:
眼睛是空的,眼淚是空的,
妳為了誰而放棄?
第壹首詩前兩行的悲傷具有抽象和概括的性質。甚至在“為誰”不明確的時候,就已經“隱藏”和“閑置”了。所謂秘灑閑擲,指的不僅僅是偷哭的驚喜,更是來悲無題無調性的純粹悲傷。所以儲存眼淚的眼睛是空的,哭泣的眼淚也是空的。空虛的人沒有理由,沒有對象,沒有目的。無為而無不為,無因、無對象、無目的的眼淚,也就是對壹切、對壹切的泛悲傷的眼淚。這種眼淚,當然是天上掉下來的。寶玉對女孩子有普遍的愛,黛玉沒有。黛玉對人生有壹種泛悲,這種泛悲是非常強烈和自覺的。寶玉有泛悲,但沒有那麽強烈,往往沒有那麽自覺。所謂“粉漬油漬汙寶光”,即肉欲的享受,往往蒙蔽了寶玉升天、泛悲、最終至悟生的精神智慧之路。寶玉進門往往是通過黛玉的感染。
“尺蠖鯊?謝謝妳的辛苦,妳不會難過的!”後兩首是寫給寶玉的。畢竟天氣是渺茫的,化為人情是有形的,是可以評論和描述的。在這裏,人情是自然感情的表現。
第二首、第三首詩,無論是“拋珠滾玉只為偷”,“我不願在鎮上散心”還是“我不能從面上取珠”,都是關於我多情的女兒無盡的眼淚。這些眼淚是黛玉自然感情的物化。對黛玉的眼淚是有好處的,形而上的眼淚包含形而下的悲傷。正是:無緣無故流淚,有壹句話讓人心酸!
寶黛的愛情是壹個巨大的悲劇。
悲劇不僅僅在於結局,更在於有情人終成眷屬。悲劇還在於,這份強於生命的愛,變成了壹場確定的災難。這份愛本身,這份愛的過程,既不是滿滿的酣暢淋漓的巨大喜悅的交換,也不是卿卿我我的甜蜜小溫馨,而是充滿了猜疑、挑剔、責備、悲傷、嫉妒、怨恨和恐懼,堪稱兩個青年男女的精神折磨。
這是壹個人生悲劇,充滿了同樣的空虛和孤獨的生活體驗。這是壹場社會悲劇,預示著胡拉拉大廈將會倒塌。這是性格的悲劇。黛玉的瑣碎與高貴,往往與寶玉“無事可做”、“富貴閑散”的逍遙自在的生活格格不入。這是命運的悲劇。“我只讀木石之盟”,但有壹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他們頭上。同樣是情境的不和諧導致的悲劇:處於嬌生慣養中心的寶玉,處於以男人為中心的倫理和習慣的力量之中。事實上,享受著男人可以多妻自然更愛這種特權的賈寶玉,感受到了“誰也不是主人”的虛幻與孤獨的煎熬,無法擺脫內心深處的疑惑。即使寶玉用全部的生命和熱情去愛黛玉,黛玉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心安。
宋曰:“壹個是元朗仙帕,壹個是無瑕玉。”寫兩個人的美好,他們愛情的美好和純潔,還有元朗仙帕和美玉的天作之合,多麽般配啊!“如果沒有浪漫,這輩子我還會遇見他;如果妳說有奇怪的命運,妳怎麽會擔心呢?”這才是根本問題,這才是莫名其妙的痛苦。相逢的喜悅證明了三生石的緣分。並不是不在壹起的朋友的陌生話語和與之相連的經歷豐富了他們的浪漫,而是萍水相逢並不代表壹切都會好,有情人終成眷屬,浪漫發展的很充分,只是有花無果。《再遇》之後,和他壹起品嘗酸甜苦辣之後,兩個人只能分手,只能分開,只能出家。為什麽浪漫總是有頭沒尾,帶來希望然後失望?為什麽浪漫往往會成為壹種實用的伎倆和騙局,但最多只是曇花壹現,石火?無數奇怪的命運變成了無數充滿希望的開端,卻未必有天意的結果,無數奇怪的命運變成了不結果子或只結苦果的花朵。地球上奇怪的緣分不都是這樣的嗎,為什麽只有寶黛的愛情!
然後他唱道:“壹個是白哭,壹個是杞人憂天,壹個是水中月,壹個是鏡中花。”這又回到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個“老”命題。徒然,空勞,只是從結果上,從婚姻的效果上,確實是空的。但如果我們把人生看成壹個過程,把愛情看成壹個過程,那麽寶黛的愛情就不是“虛度”和“空勞”,而是她們青春和人生經歷中最美好、最充實、最精彩、最強烈的情感支撐和許多暖心的感激和陶醉。寶玉在林子洞跟黛玉說老鼠精的時候,聞到黛玉袖口飄來壹股清香,便伸手在黛玉腋下撓胳膊。這種兩個小猜想的喜悅本身還不夠嗎?是“徒勞”和“空勞”嗎?寶玉通過紫鵑向黛玉表白愛情的堅貞時,說:“活下去,咱們壹起活下去;不要活了,讓我們化為灰燼”,事情不是很清楚嗎?住在壹個地方不是“虛度光陰”“虛度光陰”,不是活著希望“需要大風的方向都散去,這就好!”但我們還是要“化為灰燼,化為壹地青煙”,依然執著,依然不舍,依然不空,不能置之不理!不是“虛榮”,不是“空勞力”,而是無比珍貴,難以忘懷!
這樣執著的情感沒能得到應有的幸福,這樣遺憾的震撼壹直延續至今!據說,在20世紀70年代末,就在粉碎“四人幫”和越劇電影《紅樓夢》恢復上映後,戀愛中的青年男女看完電影後自殺。我們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這是多麽偉大的愛情啊,不僅讓書中的人物,當事人賈寶玉,林黛玉都瘋了,還讓讀者和觀眾至今死不瞑目!可謂情意綿綿,可謂天倫之情!比生命更珍貴,比死亡更強大。〔彎眉〕總結壹句:「想想妳眼中有多少淚水,如何熬過秋冬,熬過春夏!」不止是春夏秋冬,這眼淚會壹代壹代流下來!
從這個意義上說,寶黛的愛情又有了古典浪漫的基調。
佛教徒說煩惱是由情欲引起的,這不是空穴來風。以黛玉為例。雖然壹般人,比如妙玉,對她的評價是“林小姐嘴賤心細”,但總的來說,人際關系沒什麽問題。除了第七回寫送宮花,黛玉在寶玉面前側目,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給我其余的。”除了壹點,她對長輩,對寶釵,對薛姨媽都很好。和湘雲、鳳姐開玩笑,有時候裝“煩”,其實也沒什麽壞處。黛玉初抵傅蓉的第三段描寫,“這裏的許多東西與家裏格格不入,要壹壹改變”,包括飯後立即吃茶或“以後再吃茶,不傷脾胃”。她總是入鄉隨俗,寧願改變自己從小養成的習慣和父親定下的規矩(比如飯後不能馬上喝茶),隨大流。寶玉第三十四回挨打後,黛玉哽咽半天,泣不成聲,勸寶玉道:“從今以後,什麽都可以改了!”也說明黛玉的“孤傲”主要在她心裏。至於淺薄的人際交往,她也不是壹味偏心。但是,恰恰是對寶玉,她幾乎從來沒有滿足過,從來沒有隨和過。這是愛情的味道嗎?上述送宮花時對周瑞家的閑言碎語,與其說是針對周瑞家,不如說是告訴寶玉,她不要在寶玉面前發泄自己的不愉快,發泄壹個孤女的怨恨,希望得到寶玉的同情和憐憫,至少引起寶玉的註意。她能在誰面前說三道四?她說的讓周瑞家“壹句話都不說”的話,可與寶玉見了她就扔玉的行為相提並論,愛情喚起的是壹種壓抑的痛苦。從此寶玉給了京王“聖吻”?壹串“念珠”送給黛玉,黛玉倒在地上說“好壹個臭男人的東西”,這也許能說明黛玉的高貴,但也說明了黛玉在寶玉面前特別的任性。我們完全可以說,黛玉此舉是有意無意拋給寶玉的,向寶玉傳達兩個信息:第壹,我黛玉清高至極,從不親近任何達官貴人;第二,我黛玉視男人為“臭”,與男人沒有任何直接或間接的授受關系——不就是證明黛玉對寶玉特別寵愛,視寶玉為“臭”知己的反面嗎?
有多少愛,就要求多少回應。用生命承諾的愛需要用生命承諾的回答。至高無上且唯壹的愛要求至高無上且唯壹的回應。書上可能描寫過單向的、專壹的愛情,但現實中很少,至少黛玉對寶玉的愛不是這樣。黛玉和寶玉的愛情既浪漫又現實,日常性很強,有時也很瑣碎。把愛情寫得像日常生活中那樣浪漫,古今中外都很少見。讀前四十回關於黛玉對寶玉的批判控訴,往往讓人覺得邏輯矛盾,根本無法自圓其說。第二十回《林黛玉妙語風騷》,寫的是寶玉和寶釵去看望剛到姥姥家的史湘雲。黛玉在那裏冷笑道:“我說,我困在(寶釵)那裏,要不我早飛到這裏來了。”寶玉解釋後,黛玉道:“若是無聊,去不去(到寶釵家)與我何幹。我沒有要求妳來解除我的無聊。”然後怒氣沖沖的回自己房間。寶玉追著要賠罪,黛玉道:“我毀了身體。我死了跟妳有什麽關系!”他補充道,“如果妳說去死,我現在就去死。妳害怕死亡。妳長命百歲怎麽樣?”.....後來寶玉明確表示與寶釵疏遠,與黛玉親近後,黛玉啐道:“我有叫妳疏遠嗎?我是為了我的心才這麽做的!”寶玉也道:“我是為心……”
太真實了,妳有誠意,我有誠意,就生出了很多煩惱,就生出了黛玉的胡攪蠻纏無理取鬧!嫉妒因愛而生,醜陋因美而生,這也是感情的辯證法。曹雪芹沒有把他最同情和依戀的愛情理想化和凈化,也沒有回避這段愛情中無數的孤立,看起來並不美好,也不詩意。
另壹方面,為什麽黛玉的嫉妒沒有邏輯,沒有道理,不現實!最後不就是好運破壞了穆與石的聯盟,現實利益碾壓了局面嗎?這也可以叫做“人定勝天”
看到寶黛的嫉妒、懷疑、挑剔、誘惑、諷刺、嘲諷,尤其是戴宇,有時候我們不禁要問,這是愛嗎?難道愛情不是生命中最美的花朵,不是上帝賜予的最美的禮物,不是青春中最美的光彩,而是壹系列的精神折磨,心理考驗,永恒的互不信任,永恒的虛榮嗎?
然而,這是事實。不僅在事業、知識、真理、愛情面前,在地獄面前,任何膽怯的、明智的回避都是無用的,也是不可能進入的。真正的生活,真正的事業,真正的知識,真正的愛情,只能屬於無所畏懼的人,他們有壹定的“傻子”氣質。這種苦戀的主要原因或許是違背人性的封建禮教或者是黛玉的孤獨地位。也許唯壹讓愛情變得如此重要和至高無上的,本身就是把愛情變成壹杯苦酒或者壹杯毒酒。世界上還有輕松愉快的愛情嗎?自由組合,自由分離,開心的抱在壹堆怎麽開心怎麽來,不開心的再見揮走...這是不是合理得多的戀愛模式?真的很輕松,這壹點都不重要,有沒有愛情這種東西?
當然,愛情的狀態和習俗,離不開社會和社會思想的發展進步。寶黛的愛情悲劇,或許能讓我們“憶苦思甜”,感到欣慰;寶黛深沈而刻骨銘心的愛,讓我們更加感動,甚至羨慕:能以這種方式去愛的人是有福的,他嘗夠了愛的痛苦,他真實而唯壹地屬於他,至少在愛情裏,他沒有“白白被帶入紅塵,經歷了悲歡離合……”(第壹次)。天堂的體驗就像天才的體驗,天賦的體驗,天地的體驗。它極其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