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學生生涯中，這是我第壹次遇到如此開放和有個性的老師。但就是這個不拘小節的老師，給了我壹把文學的火，讓我義無反顧地走上了文學的道路。我記得，這個田秀峰老師在作文課上從來不出題目，而是讓我們自由命題。他的理論依據是，學生來自不同的生活領域，性格各異，都是在同壹個命題下寫作，很難發現人才。全班都對這位老師充滿了好奇。有人說他在做壹件標新立異的事，也有人把“峰”和“風”的諧音策略反過來，叫“我的老師”——給他起了巫師的外號。言下之意是批評田秀峰先生脫離了語文教學的套路。
那時候，中文就是俗稱的中國人。雖然學生們不再穿長袍和夾克，但他們的思想仍然處於絕對封閉的狀態。我心裏很佩服這個老師。為了弄清楚他是不是壹個“用狗掀起門簾——只有壹張嘴”的巫師，我自動承擔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任務。那時候我是學校的寄宿生，去他宿舍很方便。壹天下課後，我敲開了老師宿舍的門，借口是我來補壹篇作文課沒寫完的作文。這壹天，我在他的書架上發現，壹本名為《壹串念珠》的書，封面上印著田秀鳳的名字。這個發現給我帶來的震撼猶如驚雷，因為這是我第壹次見到學生時代就有個人作品發表的語文老師。雖然書很小，書頁也不算太厚，但還是激起了我對老師的敬意。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作文課上，他激動地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讀了我的補充作文。我記得，那篇題為《綠色河畔》的作文，講的是我們幾個同學星期天去通縣西門外壹個叫小閘的池塘玩水的有趣故事。住在白洋澱的陳靜雯就是其中之壹，他是水中超人。他像壹條水中的龍，把所有參加遊泳比賽的同學遠遠甩在後面。我在文章裏稱他為《水滸傳》裏的“浪中白條張順”。更有意思的是，田老師大聲朗讀我的作文時，完全失去了老師的尊重，壹會兒搖頭，壹會兒停下來沈思；像個大頑童，帶著全班同學玩。這壹舉動立刻拉近了和同學們的距離，他們有的笑，有的喊——只有我的心怦怦直跳，像是在打鼓，因為這壹刻，同學們的目光全都轉向了我——從小學到初中，作文課雖然被老師表揚，卻沒有被老師大聲朗讀。多少年後，我覺得從那壹刻起，我就決定了我作為作家的人生歸宿，因為我的文學潛能在這壹刻被田老師激活，被他認可。
第二個難忘的還是來自作文。我曾經在寫自由論文的時候寫過壹篇題為《桃花盛開的時候》的短文。這篇文章講述了我童年的悲傷記憶，當時我和朋友們在滿山的桃花叢林中堆積石塔:壹個綽號“小馬”的童年朋友是我們中間的領導者。他不僅臂力過人，而且有騎著沒有馬鞍的馬，馳騁在家鄉的北山，去山後的村子看皮影戲的記錄。但是當我們用石頭建造石塔時，悲劇降臨在他身上——他的脖子上有壹個痂，三天後他就死了。他走後，這個小山村失去了寧靜。有鄉親說:他不該在山頂上建塔，讓山神背。山神很惱火...有民間說:石塔正對著他家，得罪了地下諸神，殷琦沿著地下中軸線進入了他家...我當時年輕，心裏沒有那麽多迷信的傳說。我只是在看滿山的桃花時，覺得那些絢爛的花瓣仿佛浸滿了血漿...我寫了這個。
田秀峰老師看完我的作文後，並沒有像上次壹樣在班裏通讀，而是拿著我的作文從土地上跑去找我叔叔。我叔叔畢業於北平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系。他曾在當時的天津《大公報》馮至主編的副刊上發表過壹首模仿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詩。這時，我的叔叔在家教中擔任教學主任。當天，舅舅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從抽屜裏拿出我的作文，問我:
“這真的是妳寫的？”
我回答:“叔叔，妳應該知道我們村的小馬駒吧！”"
“他真的死了嗎？”
“長癤子中毒了！”
舅舅告訴我，“這篇作文是田老師發的。他知道妳身上有文學細胞在發芽。看了妳的作文，我同意他的觀點。以後要多請教田老師。他是壹個知識淵博的語文老師。”
從那以後，田秀峰老師的宿舍就成了我經常去的地方。他用拳頭敲著木桌，鼓勵我多讀書，多寫作，多投稿。他說雖然他不是算命的，但他能看到我的未來，可能是壹種依附於文學的生活。我仔細搜了他的書架，想看看老師還有沒有別的作品，搜了半天，只看到他的《壹串念珠》；這位老師雖然難以與胡風、馮雪相提並論，但他的兼容並蓄、推心置腹的人格，在我少年時就埋下了寫作的種子和做人的指南針。可惜他只教了我們壹年中文，然後就被調到天津教書了。壹年後，我也來到北師大讀書，兩年後在1951報刊上發表了我的第壹篇小說。所以，老師最初給我文學加薪，我壹直記在心裏。
無獨有偶，上世紀90年代，我在接受報社記者采訪時，也提到了這件往事。沒想到這個記者的報道被壹個認識田秀峰老師的人看到了，報紙轉發給了田老師。他通過報紙給我寫了壹封長信。他除了跟我說他的感受，還用他年輕時當老師的幽默，在信中問我:“我能算當代壹個認千裏馬的伯樂嗎？”我給我教過他的天津財經學院回信說:“田老師，妳是壹位傑出的老師。任何壹個好老師都是識馬的伯樂；但在我眼裏，妳是伯樂之伯樂。我這樣說，是因為我不是千裏馬，而是只會拉車的笨馬。把壹匹‘笨’馬訓練成‘跑’馬，難道不需要更多的精力和智慧嗎？!"
恰逢教師節的到來，我寫下這短短的壹章，向伯樂老師們致敬。第二，借這短短的壹章，向孕育我初步文學的老師表達我真摯的感情。壹個優秀的教師，除了教授豐富的知識，還有壹個重要的天職，就是善於發現學生的品質和潛力——從某種意義上說，能否發現學生的潛力，也是對教師智力的壹種考核。
2006年9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