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真的沒人看見嗎?只有三爺不耐煩地說:村口哪裏會有白楊和鴛鴦?
但是我確定我看見他們了我昨晚沒有在家睡覺,而是頂著寒風和月光睡在村口。晚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醒了,大概是被冷風吵醒的。
寒風把我吹醒的,是呼嘯著刺向我的暴風雪。風雪傲慢地抽打著我的每壹寸肌膚,讓我不寒而栗。風掃過雪地,雪夾雜著風,奔騰著,仿佛要把整個世界撕裂。在這場暴風雪中,我毫無反抗之力,哪怕只是想尋找壹絲曙光,但也因為月亮被層層冰雪遮擋而失敗。孤獨無助幾乎將我吞噬。
但就在我試圖沖出這場可怕的暴風雪尋找藏身之處的時候,那棵白楊樹出現了:它挺立在雪地上,生機勃勃。但讓我震驚的不是它的喧囂,而是它的身體——除了壹根樹枝上站著兩只鴛鴦,上面落滿了雪,其余的都沒有雪花。
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於是我冒著暴風雪,試圖靠近那棵樹。可就在我邁開步子的時候,那根被雪覆蓋的楊樹樹枝突然斷了,被風推著向我飛來。我趕緊俯下身子,聽到它落在村子裏發出很大的響聲。
當我再次擡頭時,雪已經停了。只見鴛鴦飛去,白楊折枝。但是村子仍然很黑,沒有燈亮著。
我確定我當時是醒著的,於是我告訴他們,昨晚的暴風雪壓垮了村口的楊樹,嚇跑了樹上的兩只鴛鴦。不出所料,他們只關心吃的,不理我。
真的沒人看見嗎?我又問了壹遍,雖然我知道今天早上村口沒有雪,沒有楊樹枝,沒有鴛鴦窩,但我還是沒有放棄。
村口沒有楊樹和鴛鴦...三爺沒有看我,只是回應。
我告訴過妳這孩子讀書很笨。劉大哥看了我壹眼,開玩笑地說。
我已經不是第壹次被這樣嘲諷了。村子裏的每個人都認為我瘋了。我知道他們不理解我,所以經過多年的掙紮,我終於決定離開這裏。
我沒有和劉大哥說話。我還是想知道昨晚有沒有暴風雪,白楊和鴛鴦。
但是雪下得更早,我記得有兩次。
村子裏曾經有壹個奇怪的老人。大家都叫他楊叔叔。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壹直坐在村頭的太陽下,微微閉著眼睛,嘴角上揚。
但有時候,他會不停地喃喃自語,念叨壹些不可思議的話;或者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邊跑邊喊。最嚴重的是有壹天晚上,他站在村口大聲唱歌。沒人聽得懂他在唱什麽,但幾戶人家的孩子都嚇哭了。
久而久之,村裏人都說他中邪了;更有甚者,他說壹定要把他趕出村子,以免後患無窮。於是有壹天,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自告奮勇送楊大爺出村,叫大家等他們的好消息。說完,我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但結果卻出乎意料:男生們無功而返,抱怨老頭壯得像棵樹,根本碰不到他。這時人們紛紛議論:陽叔本來就是受神靈保護的。每個人都爭相向他致敬。
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楊舒在大雪中平靜地死去了。
奇怪的是,那天晚上的暴風雪壓垮了村子裏的幾棟房子,但楊舒卻沒有壹片雪花。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還躺在沙發上,眼睛微閉,嘴角上揚,和以前壹樣。
楊大爺曾經跟我說過,他覺得這些人又蠢又可笑。我壹直對此深信不疑。
這是第壹場大雪,還有壹場。
幾年前的壹個冬天,雪下了十幾天,壹刻也沒有停過。村裏的算命先生說這是大災難的征兆。即使發生不好的事情,大家待在壹起也比較安全。全村人冒著暴風雪從四面八方趕來,擠在王先生村最大的房間裏,盯著雪,等著雪停。
說起來也不全對,全村有兩個年輕人沒來等雪。
是壹對甜蜜的戀人在暴風雪中逃出了村莊。他們戀愛了很久,但是因為算命先生說他們性格不匹配,所以結婚沒多久。就在暴風雪來臨的前壹天,兩人剛剛被毆打並被趕出家門。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反而給了他們冷眼和嘲笑。
最後,在這場仿佛為他們而生的暴風雪中,兩人選擇了逃避,逃離了囚禁他們的村莊。
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但我清楚地看到那對戀人站在暴風雪中親吻,任雪淋濕。
他們離開的第二天,雪停了。
後來算命先生說,那場雪是這兩個年輕人帶來的詛咒,是他們的離去帶走了厄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事實。我只知道,如果我是那兩個人中的壹個,我也會離開。
“昨晚的暴風雪把村口的楊樹壓塌了,把上面的兩只鴛鴦也嚇跑了。”我對他們說。雖然我沒見過白楊和鴛鴦,但我肯定它們是。“別傻了,小子。”三爺咳嗽了兩聲。“村口從來沒有過楊樹,也沒有過鴛鴦,昨夜也從來沒有下過雪。”
“只有妳,壹個暴躁的傻瓜,看到了這些事情。妳怎麽不明白!”劉哥終究不忘嘲笑我。
我突然想到,自從楊舒和那對戀人離開後,再也沒有人離開過村子,到過外面。
很長壹段時間,我問不同的人,有沒有看到那晚的暴風雪把白楊樹的樹枝壓斷,嚇跑了兩只鴛鴦。然而,我問的每個人都說沒有。
後來,我終於離開了村子,在那裏結束了我的生命。但與結束相比,這是壹個新的開始。
他們是對的。那天晚上真的沒有暴風雪,沒有白楊,沒有鴛鴦。我看到的只是壹群面目猙獰的男女,襲擊壹個躺在沙發上的老人和壹對正在接吻的戀人。
只是他們沒有看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