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條“關於預見未來”
雖然他穿著緊身胸衣，但實際坐在他面前，我還是有點緊張。因為被警告患者有嚴重的躁狂傾向，還是發病不規律的那種。
我看了看他的胸衣:“好像有點緊吧？”
他:“沒什麽，我喜歡。是我主動要求的，怕嚇到別人。”
我茫然地點點頭:“哦……”
他很直接:“我能預測未來，但我判斷不出什麽是線索。”
突然聽到這句話我楞住了，趕緊低頭看他的信息:“什麽意思？未來？沒有這部分……”
當我擡起頭時，我註意到他微微揚起了下唇角。
病人是壹名前公務員，大約三十歲。註意觀察，妳會發現他臉上的線條清晰硬朗。但是，他的眼神裏有疲憊和焦慮——看起來像是長期思想鬥爭的狀態。其實據說他只醒了壹個多小時。
他再次強調:“我能預見未來。”
我:“算命還是占星？”
他:“不是，是直接預測的，只是事情發生前我不知道是什麽。”
我:“什麽？”
他不安地舔了舔下唇:“比如:9.11，美國的那個，妳知道嗎？”
我:“是啊，那有什麽不好？”
他:“9.11的前幾天，我不知道為什麽搜了很多關於世貿雙塔的信息。其實我也沒認真看，但是搜了很多。”
我:“巧合？如果妳做統計，世界上可能有成千上萬的人做過那種事——無意識的。”
他:“那只是壹個例子，壹個妳知道的例子，還有很多。”
我:“真的嗎？跟我說說。”
他:“我莫名其妙的在超市買了壹個杯子，看起來跟家裏壹樣。我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買。幾天後，舊杯子被打碎了。”有時候我會選擇某個特定藝術家的作品，但我並不真的喜歡它。我就是打發時間，沒多想。幾天後，那個藝術家就會死去或者發生意外。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可能會把沒用的東西留在手邊，過幾天肯定會用到應急的；突然想起壹個朋友或者和他有關的事情，思念的人會很快聯系我，不會超過5天；或者我無意識地看到壹個建築，我想象它著火了，幾天後，這個建築也會著火...這種事情發生的太多了。而且，這種預感最初是從夢裏延伸出來的。"
我:“呃……夢到會發生什麽？”
他:“是的，幾分鐘後就會發生。”
我:“我不懂。”
他:“我在夢裏夢到電話響了，然後我會隨時醒來，然後電話真的響了。”收斂的速度很快，對方甚至不相信半分鐘前我還在睡覺。"
我:“只是為了電話嗎？”
他:“不，任何能讓我清醒的東西。”其實能叫醒我的任何事或任何事都不能叫醒我，因為我會提前半分鐘左右醒來。"
我:“不需要鬧鐘...還是間接的？”
他:“對，包括有人叫醒我或者有人敲門。”
我:“從什麽時候開始？”
他:“記不清了，年輕的時候是這樣的。而且，它原本只限於夢境，但從幾年前開始壹直延續到現實，雖然我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麽。”
我:“我明白了，也就是說，直到真的發生了，妳才想起妳做過的，想象過的，不是沒有意義的。”
他:“就是這樣，沒有夢裏那麽具體。”
我:“妳跟醫生說了嗎？我不這麽認為，難道我的數據……”
他:“我跟第壹個醫生說我是通過他的表情知道的。跟他說這些也沒用。”
我:“那妳為什麽又告訴我？”
他:“妳不是醫生，妳不是心理學家，妳甚至不是醫院的人。”
我:“妳怎麽知道？”
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前幾天就下定決心了。我會告訴那些相信它的人。我能看到未來。”我甚至在心裏排練了我要說的話。"
我覺得有點不安。
他:“當妳坐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壹天不是我的想象，也是壹種預見。”
我:“妳是怎麽做到的？”
我知道這樣問很傻，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問。
他:“要是我知道就好了，那種情況不是每天都有，有時候壹個月也不會有壹次，有時候壹周好幾件事都讓我懷疑。”
我:“呃……妳還記得妳狂躁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他:“壹部分。”
我:“問個可笑的問題:是妳嗎？”
他:“是我。我沒有分裂的癥狀。”
我:“那麽，妳預見未來和妳的狂躁有關系嗎？”
他有點不耐煩:“也許？我不確定，也許那些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真實的信息。”
我:“真的嗎？”
他看了我壹會兒，說:“也許會突然發生。突然之間，很多信息在我面前流動，但是雜亂無章。或者我沒有看到任何規則...那些消息有文字，有文字，有我不認識的符號，有零星的圖片，混在壹起。我覺得有些可以理解，但無法捕捉。太快了！”
我:“妳是想說那是妳狂躁的原因嗎？”
他:“也許，我想抓他們中的壹些，但是我抓不到。”
我:“等壹下，我打斷壹下。妳知道自己狂躁之後的表現嗎？”
他:“不是抓人嗎？”
我:“不但，好像要把對方撕成碎片，還……”
他:“然後呢？”
我猶豫了幾秒:“像野獸壹樣。”
他停頓了壹下:“原來如此...我的記憶是捕捉人們說我看到的信息...太碎了，我都不記得了。”
我:“妳說的很多信息的狀態和妳現實預測未來的起始時間壹致嗎？”
他認真地想:“應該是吧？細節記不清了。壹開始我對自己強調這是巧合，但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之後，我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巧合。”
我:“而且妳也沒法證明給別人看。”
他:“嗯，我有段時間真的很懷疑。妳能想象那種狀態嗎？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迷茫，有時甚至覺得壹切都是對未來的預見，但又無法確定。越是這樣，我越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總有壹些不經意的事情發生，讓我再次確認:是另壹種預見。”
我:“假設那真的是巧合？”
他:“我已經排除了。因為不會是壹次又壹次的巧合。不那麽巧合的事情會發生很多次。”
我:“讓我想想，妳是不是無意識地捕捉到了眼前閃過的各種信息，所以才那麽做的？”我指的是妳的遠見。"
他:“可能吧。但他們說催眠後我說了很多別人聽不懂的話，說是亂。”
我有點驚訝，他居然想到了催眠。
我:“嗯，我聽了錄音。是真的。醫生沒有騙妳。”
他:“嗯，我想我想通了。”
我:“什麽樣的？”
他:“也許我們都可以遇到很多事情發生，但發生的事情太小了，有些屬於陌生人，所以沒有辦法確定。”
我:“妳的意思是每個人都可以預見某件事的未來走向，但是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未來，所以沒有辦法知道那其實是壹種預見？”
他:“是啊。”
我:“可是別人沒有那個夢想，眼前沒有信息流。”
他:“也許他們有別的辦法？”
我:“嗯...妳看，是這樣的:如果妳說這是個例子，我可能會相信。但如果這是普遍現象，我認為至少缺乏調查依據。”
他:“妳說的完全正確，但是誰會做這樣的調查呢？”誰能知道很多事情的聯系？可能我的每壹個想法其實都是未來幾天真的會發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邊的，是發生在美國的，是發生在澳大利亞的，是發生在英國的，所以我不可能知道。如果很小呢？不可能把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事都記錄下來吧？即使記錄下來，也不可能全部收集起來，從浩瀚的思想海洋中找到遠見吧？如果說那種預見是隨機的，那麽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十幾個人，都會各自預見到壹部分。我該怎麽辦？"
我努力把思維拉回自己的邏輯:“可以假設，但如果沒有正式確定，就只能假設。另外，這個問題妳想多了。妳說是不是？”
他:“我承認，但這個問題不是困擾我的根源。”換句話說:我去精神病院不是因為我能看到未來，我是躁狂。我狂躁的原因是信息。這麽說吧，沒有這些信息，我不在乎。如果妳預見到了，那不關我的事。但當那些信息出現時，我直覺地知道它們很重要。雖然我可以無視他們，但他們終究還是出現了。我只是想捕捉壹些，但這是不可能的，但他們總是出現。如果妳是我，妳不想抓住未來嗎？妳不在乎嗎？妳沒有捕捉的想法嗎？但是到最後，當妳發現妳沒有時間去看那些的時候，妳會瘋掉嗎？"
我很認真的看著他，同時也在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他說:“自古以來人們就試圖用各種方法來預測未來，比如占蔔、占星、相面、看手相，甚至是杯底的咖啡漬、茶漬的痕跡，但沒有明確的方法，也沒有可靠的手段。而我面前突然有了這樣的信息，但是太快太多，超出了我的收集能力。我只能是瘋了。我承認我在精神病院，但我不知道。也許我不應該得到那個信息狀態。讓壹個聰明人拿去給我戴上。這不是浪費，而是折磨。”
我在他眼裏看到的是無奈、焦慮和疲憊。
那天下午，我把錄音聽給朋友聽，朋友也是病人的主治醫生。看他做備份的時候，我問他怎麽看，要不要相信。他的態度讓我很緊張。他說他相信他。
我問他，如果他作為壹個醫生相信這樣的事情，我該怎麽看待這個問題。朋友想了想，說還是自己判斷吧。
我必須承認，這個回答讓我痛苦了很久。
未來是壹個不確定的數字。如果加上非線性動力學，會涉及更多，但結果是壹樣的:還是沒有頭緒。我甚至心裏想，如果是我，我能捕捉到眼前流動的信息嗎？說實話，我不是膽小，但如果讓我選擇，最多我會選擇在電話鈴響前半分鐘醒來。我受不了了。
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也許做先知真的可能就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壹種折磨人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