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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懷恨在心。
壹輛相當破舊的卡車,“砰砰砰”在冰天雪地中行駛。
太陽剛剛升起,雪閃著耀眼的光。附近有樹,遠處也有樹,樹木稀疏,雪原看起來光禿禿的。而且樹上光禿禿的,連只烏鴉都沒有。
駕駛室裏有四個人,壹個是李雲,另壹個是司機,還有兩個幫手。李雲的祖母獨自躺在後面的敞篷車裏。她蓋著被子,蒙著頭。
中途,壹個車隊正在靠近,幾輛車上掛著大紅花。車上的人依稀穿著鮮艷的衣服。雙方擦肩而過後,雪道又空了。
李雲不時打開窗戶,扔出壹把紙錢。
這條柏油路已經很多年沒有修補了,就像壹條滿是窟窿的帶子。汽車顛簸著前進,突然停了下來。司機對李雲說:“下去看看。她沒有翻身。”
李雲下了車,爬進有輪子的馬車。她看到奶奶平躺著,藍色的被子上結了壹層薄薄的霜。他心痛欲裂。
幾個小時前,她慢慢轉過頭看著床上的李雲,無力地說:“別看我了,睡覺吧,天快亮了。”
可是現在,她壹個人躺在這冰冷的車廂裏,壹定被凍硬了。
寒風吹起了李雲頭上的白孝布,擋住了他的眼睛。他跳下來,爬進駕駛室,低聲說:“我們走吧。”
火葬廠在巴厘島程瀟的南部。附近沒有家人。
這是壹家舊的火葬廠,最近在北郊新開了壹家。然而,新的火葬場收費比舊的要高,所以李雲選擇了這裏。他是低薪階層,每壹筆錢都要精打細算。另外,他家離城南很近,所以這裏的票價比較便宜。他自己雇的車,沒叫火化廠派車,費用少。
卡車開進了火化廠的大門,停在壹棟孤零零的房子前。
司機說:“火化爐就在這屋裏。”
這是壹所老房子,很高,像壹座寺廟。但它沒有寺廟那種安詳超然的氣質,反而有種陰森的感覺,像壹個沒有五官的人緊緊皺著眉頭。
它角落裏的磚都碎了,像鋸齒狀的牙齒。對面有兩扇鐵門,銹跡斑斑,非常不規則,中間有個大裂縫,裏面黑糊糊的。鐵插銷上掛著壹把大鎖。
離這個停屍房很遠的地方,有壹排看起來很整潔的平房,是辦理手續的地方。
李雲拿著死亡證明去辦手續。
在這個房子裏,有整容室、告別室、停屍房、骨灰存放室、冷藏室。然而,李雲沒有看到多少工作人員。現在是正月,剛過完年。
他走進壹間溫暖的辦公室,裏面總共有三個人:壹個年輕人正趴在桌子上,打撲克,計算。他穿著壹件藍色的外套;壹個幹瘦的老人站在壹旁看著。他也穿著壹件藍色的外套,但是他的藍色外套更薄;床上坐著壹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他低下頭,慢慢地吃著瓜子。他還穿著壹件藍色的外套。他的藍色外套很臟。
“請問是誰開的發票?”李雲問道。
玩撲克的年輕人擡頭看著李雲,不高興地收起了他的撲克,自豪地說:“證明。”
李雲連忙出示了死亡證明。小夥子看也沒看就往抽屜裏塞:“要骨灰盒嗎?”
“是的。”李雲說。
年輕人站起來,把李雲帶到另壹個房間,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骨灰盒。他說:“有高中低檔,便宜的幾十元,貴的幾萬元。妳想要哪壹個?”
李雲挑選了壹個榆木甕。
回到剛才的房間,李雲付了錢,收拾好火化證明,問:“誰在乎火化?”
吃瓜子的人終於不吃了。他搖搖手說:“跟我來。”
李雲看著他。這個人很高。如果他摔跤,估計三個李雲都不是他的對手。他的臉是古銅色的,濃眉大眼。
焚屍人大步走了出去。
從辦公室到停屍房,有壹條石板隧道,積雪很滑。空氣如此清新,壹股冷風吹過來,李雲聞到他身上有壹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燃燒棉花的味道。那是死屍的味道。
壹路上,焚屍人壹句話都沒說。李雲緊緊地跟著他。
在李雲看來,這個焚屍人是壹種另類。
他把屍體送進火葬場(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砰地關上爐門,然後走在他身後,甩開他的胳膊,往火熱的爐子裏灌煤。
火葬場傳來壹聲悶響。肌肉都燒焦了:“吱...吱吱的叫聲...吱……”筋骨都要斷了:“啪...啪……”
焚屍爐裏冒出濃煙,他不時用長長的鐵鉤伸進去,轉動身體。
漸漸地,那些細小的聲音終於消失了,只剩下大煙囪裏讓火“呼呼”作響的風...
他燒死了多少人?
他有女人嗎?她和他做愛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他做噩夢嗎?
他燒了他的親戚嗎?
他有沒有想過,有壹天,他會躺在自己非常熟悉的火葬場裏?
天很藍,火葬場很安靜。
來到火葬場前,健壯的火化爐拿出壹把大鑰匙,捅進鑰匙孔,“哐!-什麽時候!——”兩扇鐵門打開了。
他揮揮手說:“拿進來。”
李雲和另外兩個幫手迅速爬進車裏,把她奶奶扶下來,搖搖晃晃地走進焚屍房。
停屍房很空很冷。這是壹塊有壹些草屑的土地。兩個火化爐敞開著,口是方的、窄的、深的。
火化師指著壹個下面有輪子像床壹樣的鐵擔架大聲說:“擡上去。”
壹些人把李雲的祖母放在上面。
“滾出去!”焚屍人說。
兩個幫手出去了。
李雲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他掀開奶奶的被子,看了她最後壹眼。她臉色蒼白,眼睛微睜,目光呆滯。
“我放妳出來!”焚屍人不耐煩了。
李雲突然擡頭看了他壹眼,非常生氣。李雲是壹個誠實的人。當他發脾氣時,他的臉會變紅。
焚屍人沒有回避,他的眼睛射出兇狠的光芒,挑釁地看著李雲。他是這裏的主人,誰也不能越權。
而李雲的奶奶是個膽小的人,非常膽小,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裏。如果她現在還活著,壹定會推開李雲,用顫抖的聲音說:“別鬧了,快出去!”但是現在她不能坐起來...
李雲慢慢地把被子蓋在奶奶的臉上,擦了壹把眼淚,走了出去。
走過焚屍爐時,李雲又聞到了他身上燃燒棉花的奇怪味道。焚屍人像壹座塔壹樣戳在那裏,壹動不動,仍然兇狠地盯著李雲。
李雲臉上的紅暈像潮水壹樣退去了。他緩和了語氣,低聲對焚屍人說:“什麽時候能完成?”
“排隊。”
“隊列是什麽?”
“妳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他把頭轉向壹邊,但眼睛仍然盯著李雲,看上去極其傲慢。
李雲不想和他爭論,出去了。他心裏很難過。似乎他把他的祖母留在了這個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和這個令人發指的焚屍人那裏...
然後,焚屍人出來了,他鎖上鐵門——“鐺!”然後,踩著雪,走開。李雲呆呆地看著他骯臟的藍色外套,不知道他為什麽離開。
司機小聲說:“妳得給他點錢。”
“為什麽?”
“得塞住。否則,妳就等著吧。”
“我不給他,看他能拖到什麽時候!”
“就算他不拖,也不會給妳好好燒,連骨頭帶肉的倒出來……”司機繼續勸說李雲。
“那我去找他們領導!”
李雲是壹名中學教師,他對社會的壹些門道壹無所知。此時的他已經對焚屍人產生了仇恨——他甚至欺負死人!
剛才那兇狠的眼神已經讓這兩個人成了敵人。李雲覺得他開始和自己競爭。如果李雲屈尊給他寄錢,他會覺得這是壹種侮辱。
天氣很冷,所以司機和兩個助手坐在駕駛室裏,李雲獨自蹲在停屍房前。不遠處的雪地裏,扔著壹個大篩子。
剛剛流過眼淚的李雲看著天空,帶著壹絲疲憊。藍天上沒有雲。
奶奶也有過多姿多彩的童年和美好的青春。這輩子,她壹定走了很多路,見過很多面,但她壹定沒來過這個火化廠。她不會想到最後她會來到這裏,來到這個陌生的大房子...
焚屍人出生的時候,他壹定是壹個長著大眼睛的可愛小孩,每個人都喜歡他。奶奶不可能見過這個孩子。她不會想到,幾十年後,她會落入這個人的手中...
李雲已經思考了很久。已經過了中午,焚屍人還沒出現。
另壹輛車在拉屍體。那些家庭成員下了車,像李雲壹樣,匆忙辦理手續。他們似乎都知道這裏的規則。
最後,焚屍人來了,臉上帶著笑容,指揮死者家屬把屍體擡進焚屍人。然後,他鎖上裏面的鐵門,開始工作。
李雲坐著等著。
幾個小時後,鐵門砰的壹聲打開了,焚屍人探出鐵門,對死者家屬喊道:“1號,把篩子拿來!”
他們變成了1!
那幾個皮馬戴孝人立刻拿著篩子跑了進來。他們帶著裝在篩子裏的熱灰跑出來,把它們放在壹塊空地上。等骨灰涼了,篩出幾塊骨灰,放在骨灰盒裏,開走。
焚屍人再次鎖上門,看都沒看李雲壹眼就走了。
司機走出駕駛室,對李雲說:
“妳最好給他點錢!”
“不要插!”李雲說。
“我……”司機猶豫了壹下,說:“我在這裏等太久了,耽誤了其他工作。妳能增加運費嗎?.....真的很抱歉。”
李雲咬咬牙說:“我給妳加。”說完,他站起身,大步走向辦公室。他會要求壹個解釋。
進了辦公室,他看到小夥子還在打撲克算命,瘦老頭還在看,焚屍人還在床上吃瓜子。
李雲大聲問道:“請問,妳們領導在哪個辦公室?”
焚屍人連頭都沒擡。
瘦老頭看著李雲說:“我能為妳做什麽?”
“我在找壹個領導。”
“我是這裏的領導。”老人說。
他是領導?李雲壹度失去了信心。
“我們來的最早,排在1號,現在天快黑了。為什麽我們沒有被燒死?”
老人瞇著眼睛看著焚屍人,淡淡地問:“真的嗎?”
焚屍人停止了嗑瓜子,對李雲微笑,他感覺到了他笑容中的殺氣。他慢吞吞地說:“剛才不是燒壞了嗎?”
“妳燒的是哪壹個?”
“65438號+0!”
李雲是愚蠢的。他想了想,大聲說:“妳為什麽不叫我?”
“我的名字是1。”
“妳!……"
焚屍人還在笑:“別急,妳送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老太太。”
“哦,老太太,她還躺在那裏。那是剛才燒傷的那個老人。我現在就燒死妳們的人。”說完,他又刷了壹下手,下了地,大步走了出去。
老人沒有理會李雲,繼續看著年輕人給他算命。
李雲跟著門,但他沒有看到焚屍人。
他怎麽走得這麽快?
在路上,李雲越來越覺得焚屍人的笑容是惡意的。他在暗示自己:我把妳奶奶燒了,骨灰給了別人家。如果妳對我有意見,那妳可以帶著陌生人的骨灰回去...
想到這裏,李雲瘋狂的朝停屍房跑去!他想看看剩下的屍體是不是奶奶。
來到停屍房前,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已經來不及了,兩扇鐵門已經被他鎖在裏面了。
他沖上去敲門:“咚,咚!咚,咚,咚——”
焚屍人終於打開了鐵門,古銅色的臉露了出來,他喊道:“妳敲什麽?”
“人呢?”李雲的臉就像濺了壹地的墨水。
“爐子已經推過了。”說完,焚屍人緩緩關上門:“哐!什麽時候!——"
李雲又傻了。
李雲把骨灰放進骨灰盒,抱在懷裏。她的心情非常復雜。他不知道這個盒子裏是奶奶還是另壹個陌生的老人。目前的科技還無法進行“骨灰鑒定”。他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他把骨灰盒留在火化廠,然後上車,沮喪地對司機說:“走吧。”
司機已經調頭了。他發動汽車往前走。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焚屍房的門開著,裏面黑壓壓壹片。當汽車駛過時,李雲看見那個焚屍人站在裏面,奇怪地看著他。
李雲打了個冷戰。
第二,燒烤
奶奶去世後,李雲壹直很沮喪。
爸爸有阿爾茨海默病,奶奶只有壹個像他壹樣的孫子。當這樣的事情發生時,李雲獨自處理。處理完奶奶的事情,他筋疲力盡。
這壹天,他躺在床上咳嗽。
“看妳又累又瘦。妳們家那麽多姐妹,怎麽都不管?”妻子抱怨道。
“我不是兒子嗎?”
“兒子應該是壹個人扛起來的吧?我不管妳,我活該。”
李雲什麽也沒說。
妻子下了地,拿來兩片止咳藥和壹杯水,說:“吃吧!”"
李雲順接過藥,點了壹支煙。
妻子躺下說:“妳能戒煙嗎?”
“我只能少抽點。”
“妳說過多少年了?是不是少抽了壹支?”
李雲停止了說話。
“明天,我去省城進貨,妳去醫院。妳最近壹直在咳嗽。別得肺炎。我們家生不起病!”
這句話讓李雲有點生氣。他說:“不要咒我!”
“我關心妳!不知何故我不知道。”
我妻子脾氣不好。每次她生氣時,李雲都不頂嘴。她只是壹言不發地抽煙。前段時間她下崗了,脾氣更差了。當時,李雲想給妻子擺壹個服裝攤位,但他去了幾個姐妹家借錢,但沒有借到。他們的生活並不舒適。最後,他向壹個叫蔣東的朋友借了5000元。
幾年前,李雲考上了壹所師範學校,江東考上了壹所民政學校。畢業後,蔣東被分配到省城殯儀館做專業的屍體化妝師,工資很高。
我妻子終於找到了壹份工作。然而,當她忙的時候,她說得更大聲。婚姻的模式壹天天固定下來——她越來越專橫,李雲越來越軟弱。
然而,李雲仍然非常愛他的妻子。每天,他下班後做好飯,等她回來。
對李雲來說,最快樂的時光是周末。孩子們周末從幼兒園回來。
這個孩子有點害怕他的母親,他非常依賴李雲。正是因為他太自立了,李才決定把他送到幼兒園。
愛情是矛盾的。李雲希望孩子對他好,但又怕孩子對他太好——萬壹他出事,他怕孩子承受不了打擊。所以他希望孩子對他不好,自私;另壹方面,他希望每天都和孩子在壹起,但又擔心他長大後不能自立,活不下去。他不得不放棄他所熱愛的,把它交給幼兒園...
妻子走後,家裏只剩下李雲壹個人。晚上,他不想做飯,就想在街上隨便吃。
他來到壹個夜市,那裏有許多燒烤攤,烤羊肉、烤火腿、烤魚和烤雞蛋...他找了個安靜的座位,向老板要了幾串烤腰子,壹盤泡菜,壹捆啤酒。
烤腰子很快就端上來了,還“滋滋啦啦”響著,散發著誘人的孜然香味。老板是個中年婦女。她笑著說:“哥哥,慢慢吃。”
“謝謝妳。”李雲說。
他拿起壹串烤腰子,正要吃,突然覺得有壹雙眼睛在看他。他擡起頭,看到壹個人坐在離他幾米遠的位置,正看著他。
他驚呆了——這個人就是燒屍體的人!
他還穿著那件藍色的外套,古銅色的臉在夜市刺眼的白光下顯得有些疲憊和陰郁。他張著嘴吃東西,眼睛盯著李雲。
李雲不知道他在烤什麽樣的肉。它太大了,看起來像是被烤過的。壹些是紅色的,壹些是黑色的。他的手粗糙古銅色。
李雲似乎又聞到了燃燒棉花的味道。
他沒了胃口,避開焚屍人的目光,向女老板招手:“老板,結賬!”"
女老板壹邊用圍裙擦手壹邊跑過來:“哥,拿走?”
“不,我不吃。多少錢?”
女老板疑惑地看著李雲,有點不自在:“兄弟,怎麽了?是不是烤的味道不對?”
“不,我有事。”
他們的談話,焚屍人應該聽得很清楚。李雲沒有再看他,但他覺得他仍在盯著自己。
“算了,這次我就不收妳了……”女老板說。
“謝謝妳……”李雲說完,拔腳就走。
他回到黑暗的入口,回頭壹看——焚屍人沒有追上來。
他松了壹口氣,暗暗罵自己倒黴。
那天晚上,他沒有吃飯。他只是覺得不舒服。
第三,生存
壹年前,李雲在第四中學教語文。
他其實很善良,也不聰明。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得罪了校長。校長抓住了壹次教師素質測評的機會,做了壹些贏得他的事情。
李雲只是有點頭暈。
那段時間,他到處找工作,但是極其不成功。生活還要繼續,買米買菜水電,付孩子的護理費...
絕望的他去省城找蔣東,想在火化廠找份工作。
蔣東說:“現在,殯儀館的工作成了熱門職業,想進來的人都擠過門檻了。因為這裏工資高,被裁的幾率小。”
“妳幫幫忙。”
“我可以幫忙,但妳最好先跟我走,看看自己能不能適應。”
首先,他讓李雲觀看了他為屍體做整形手術的過程:
那是壹所非常幹凈的房子。蔣東用滑輪床從冰櫃裏推出壹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停在屋子中間,平靜地掀開裹屍布——壹具頭部被車輪壓扁的女人的屍體。
李雲的心抽動了壹下。
蔣東開始有條不紊的為她做整形手術。面對死者的照片,他用手像捏橡皮泥壹樣為死者捏出壹個頭的輪廓,然後把棉花塞到死者的大腦裏,用針線縫合脫臼的皮膚,再貼上膏藥...
李雲站在遠處觀看。
很快,死者基本恢復了原貌。雖然那個假臉上畫的肉色很逼真,但根本不是真臉。
最後,蔣東輕輕地洗了死者的頭發。那長發不再柔軟,而是像壹根堅硬的黃麻線...
他告訴李雲,有些屍體被肢解了,所以他用肥皂把他們做了出來,然後裝了上去。壹些家屬還要求給屍體消毒,洗澡...
“妳總是白天工作嗎?”李雲問道。
“不,我通常在晚上工作。夜靜而有靈感。”
“太嚇人了……”
“怎麽,這樣做?”
“不行,我做不到。”
"那麽這個行業的其他人就是焚屍人了."
“妳看大門不行嗎?”
“看大門的是主任的公公!”
李雲只好再次和蔣東壹起觀看火化過程。
當然,省城的火化廠設施更先進,更氣派。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工人推著壹張滑輪床,床上也是壹具女屍。他們把女屍擡下來,放在傳送帶上。然後,他們按下按鈕,傳送帶啟動,女屍移向爐口。壹塊白布掛在爐口和傳送帶之間,用於阻擋。女屍壹點壹點消失在白布後面。
蔣東打開爐口觀察窗的鐵門,裏面是透明的耐高溫玻璃。他對李雲說,“往裏看。”
李雲湊了過來,透過觀察窗,清楚地看到了躺在爐子裏的女人。爐子已經預熱過了。
“我壹直以為火葬是不允許的。”
“我們正在引進幾臺最新的帶閉路電視系統的火化機,讓家屬不用進入火化車間就能看到親人火化的全過程。”
爐子裏有熊熊的火焰。李雲看見女屍的頭發和衣服突然消失了,只留下壹具白花花的裸體,很快消失在火光中...
壹名工人拿著鐵鉤伸了進來,翻過了屍體。
蔣東說:“女人的盆骨比較難燒,要用鐵鉤把骨架砸碎。”
兩人出來後,蔣東說:“怎麽樣?”
“我...我會考慮的。”
“其實我們就是壹把灰燼。”
李雲像逃避壹樣回來了。
他教語文,每天接觸到的都是:“十帆風順。來的時候記得在橋上買酒。遠處的樹是平空的,只有在夕陽下才能看到混沌的山。誰把新聲音翻到了玉筒上?吹過碧波傷春怨!是客懷如絮亂,畫樓人多回首……”
讓他親手把回望畫樓的姑娘燒成灰,把多情的詩人燒成灰。他做不到。他想,要是他教了壹堂生理學課,他也許就能吃到焚屍人的那碗飯了...
那是幸運的壹天。不久後,他在壹所私立小學找到了工作,仍然教中文。
這壹天,李雲下班回家,走到門口時,突然撞上了穿著藍色外套的焚屍人,兩眼發直。
第四,振作精神
又是他。
他正在壹家熟食店購物。
李雲覺得焚屍人看到自己後假裝買東西。他的心怦怦直跳,急忙跑進樓門。
焚屍人跟著李雲的門!
李雲實際上是壹個膽小的人。他的妻子和孩子不在身邊,那天晚上,他感到非常害怕。
他關了燈,仔細聽著窗外的動靜。雖然這是四樓,但他還是很擔心——他擔心焚屍人會突然出現在窗外。
回想起來,這個人的眼神異常冰冷陰沈。他和無數的屍體打過交道,他的身體已經被灌輸了死亡的氣息。李雲後悔了,當時不該和他結仇...
午夜時分,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體慢慢飄向天花板,飄著。伸出手摸摸妳的頭。有點燙。此時,他突然對自己變得小心翼翼。他仔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開始思考...
妳心臟病發作了嗎?我不這麽認為。他的心壹直很正常。妳有精神病嗎?不會,他家沒有精神病史——但是總懷疑自己有精神病的人是不是精神病?妳有哮喘嗎?不,他只是覺得有點氣短。還有,胸口好像有點疼,尤其是躺下的時候。
他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抽了,不然真得肺炎了!
那天晚上,他夢見自己走在壹條夜路上,突然絆倒了。他彎下腰摸了摸,居然摸到了壹個方盒子。他打開打火機,驚呆了:到處都是骨灰盒!
是他奶奶的骨灰盒絆倒了他。他看著祖母的黑白照片,非常害怕。這時,他聽到骨灰盒裏傳來壹個老人的低聲呻吟。
李雲驚恐地問:“妳是誰?”
盒子嘶啞地說:“我在找我兒子!”"
第二天早上,李雲去上班了。出門前,她聽到了敲門聲。
當他打開門時,他看到了穿著藍色外套的焚屍人!他被困在李雲的房子前面了!
當時天剛蒙蒙亮,焚屍人的臉有點黑。有壹個人站在他身後,也穿著藍色外套,繃著臉看著李雲。
“妳找誰?”李雲聲音顫抖。
“請問,這家有人去世了嗎?”焚屍人冷冷地問道,好像他根本不認識李雲。
李雲氣得差點揍他——但他沒有勇氣。他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誰讓妳來的?"
那人態度依舊冷淡:“妳姓李?”
“是的。”
“這是四中家屬樓4號門401室嗎?”
“是的。”
“我們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我們剛剛接到電話說妳的男主人去世了,他的名字是……”他從口袋裏拿出壹張紙:“死者的名字是李雲,讓我們派壹輛靈車來接屍體。”
李雲顯然覺得這個人在找茬,他也沒辦法。他大聲說:“妳搞錯了!”
焚屍人似乎笑了笑,說:“別激動。也許有人在策劃什麽。妳可以向派出所報案。”然後,他有點不信任地看了看房間,說道,“怎麽樣...那我們走吧。”
說完,兩人轉身下樓。
李雲楞了半天,越來越生氣。他堅信焚屍人是在作惡,是在報復自己。他決定舉報!
走在路上,他突然想到,既然焚屍人主動提醒自己報案,那他肯定早就把所有的漏洞都堵上了,估計警察也查不出經絡來。然後,他又想不通了:這人是焚屍人,怎麽還拉屍體?火化廠要有明確的分工。
他的腳步慢慢停下來,改變了計劃。他清楚地感覺到焚屍人肯定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恐怖。因此,他決定去火葬場,找到他,好好談壹談。
他不知道談話的結果是什麽。也許會和他吵架,甚至打架,最後驚動火化廠廠長,直到民政局...
也許,李雲主要會說些好話,求他別再找麻煩了...
五、火葬廠的夜晚
白天有課,李雲先去了學校。
這壹天,李雲上課心不在焉,差點鬧出笑話。
最後,下班的時候,他匆匆離開學校,走到南郊的火化廠。南郊的火化廠打不到車,他又舍不得打車,就壹路步行。
當他走進陰森的火化廠大門時,天已經黑了,院子裏空無壹人。他來到停屍房,看到兩扇鐵門緊鎖,走到辦公室那排平房。
平房裏的走廊很窄,很長,又黑又靜,只有走廊盡頭的房子亮著昏黃的燈光。李雲嚇壞了,他只想盡快走進亮著燈的房子。他穿著壹雙布鞋,走在水泥地上,聲音很大:“嚓,嚓,嚓……”
最後,他打開了門。
裏面有三張空床,但是沒有人!他的心臟立刻衰竭了。
他在這個房子裏站了壹會兒,想出去,但又害怕。最後,他坐在壹張床上。
除了三張床,這個房間裏還有壹張舊桌子,上面有壹本登記簿。李雲猜想這是值班室,所以很快就會有人來。
他多麽希望在這個時候走進壹個工作人員,即使他穿著壹件藍色的外套。李雲會遞給他壹支煙,和他好好聊聊,問問焚屍人的名字,他的個性是什麽,他的家庭是什麽...
李雲需要知道這個可怕的人。
等了很久,樓道裏終於傳來壹陣腳步聲,很輕。
李雲立即屏住了呼吸。他突然想到:如果焚屍人進來了呢?
門嘎吱作響,另壹個穿著藍色外套的人走了進來。蒼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也是古銅色的。他看了壹眼李雲,嚴厲地問道:“妳在找誰?”
“我在找那個...焚屍人。”
他沒有再問。他走到李雲身邊,拉他起來,搖了搖他。
李雲立即站起來,遞了壹支煙。那人轉過頭看著他,揮了揮手。他的眼睛剛要轉開,又想起了什麽,又看了看李雲:“我好像見過妳……”
“不可能?”
“有點熟悉。”
“也許吧...我奶奶前些日子去世了,我壹直在這裏。”
他懷疑地看了李雲壹會兒,不再說什麽,躺在床上。
“師傅,妳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這家工廠建立至今已有十壹年了."
“我是壹名教師,我欽佩妳的工作。”
那人“哼”了壹聲,側身看了李雲壹眼,問道:“妳認識唐大嗎?”
“誰?.....啊,我不知道。”
“那妳找他有什麽事?”
“我懷疑我奶奶的骨灰是錯的。”
“我知道這個火葬廠。到今天為止,壹共燒了8987具屍體,骨灰從來沒有錯過——隔壁的房子就是骨灰盒。”
“他在哪裏...現在?”
“在停屍房,我剛才看到了。”
當李雲走出房子時,他覺得走廊比以前更暗了。兩邊有很多門,現在都關著。
經過存放骨灰盒的房子時,李雲聽到裏面有東西在動,不禁想起了他做過的夢——老人在奶奶的骨灰盒裏對他說:我在找我的兒子!……
他不知道其他房間裏有什麽。不管怎樣,不是屍體,就是骨灰或者花環。
最後,李雲出來了。天上有星星,很水。這裏遠離城市,空氣也很好。
然而,工廠裏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