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5438+2005年8月26日02:24閱讀16333
夢遊病人調查報告
第壹種情況:世界是假的。
我過去在壹家報社工作。那段時間為了做壹個關於夢遊的專題調查報告，采訪了很多夢遊者。從醫學上講，夢遊是壹種睡眠障礙，多發生在睡眠的第三至第四階段的深度睡眠階段，即入睡後2至3小時內。
夢遊時，患者可以從床上爬起來，像醒著壹樣在屋裏走來走去，有時甚至會在屋外走動，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在沒有外力影響的情況下，大多數患者夢遊時通常不會醒來。
壹般情況下，患者經過壹些夢遊後，會若無其事地回到床上。整個過程中，病人處於睡眠狀態。第二天早上醒來，夢遊者對昨晚的夢遊行為壹無所知，沒有被別人告知。
我采訪的第壹個夢遊者是壹個35歲的男廚師。他和我記憶中的廚師不壹樣。他的頭不大，脖子也不粗。相反，他很瘦，有些禿頂，但看起來很優雅。
面試地點在他的餐廳。那天他給我做了壹份三分熟的牛排。
我和他隔著餐桌相對而坐，整個餐廳裝修的很漂亮，給人壹種在高檔西餐廳吃飯的感覺。
我用刀切了壹小塊牛排，棕紅色的肉汁從切口溢出。我慢慢地用叉子把肉放進嘴裏，輕輕地咀嚼著。整個過程中，我註意到廚師壹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當我把嘴裏的小塊牛肉嚼碎咽下去時，他說:“味道怎麽樣？”
我點點頭，禮貌地回答:“嗯，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牛排。”
看到廚師笑了，那笑容不是驕傲，而是壹種...詭異的曖昧。我在想，這家夥不是同性戀吧？
我說:“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廚師點了點頭。
我問:“妳什麽時候開始夢遊的？”
廚師搖搖頭說:“不知道，已經很多次了。要說的話，大概是壹年前開始的。”
我:“妳怎麽知道妳在夢遊？”
廚師聳聳肩說:“那天我老婆發現我工作的酒店有慶祝會，所以我很晚才下班回家。當我到家時，我妻子已經睡著了。我洗了個澡，上床，很快就睡著了。過了壹會兒，我被老婆的尖叫聲驚醒。壹睜眼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躺在廚房裏，把雞從冰箱裏拿出來做了個宮保雞丁。”
我:“妳是說，妳半夜夢遊進廚房做飯？”
廚師點點頭說:“我老婆聽到做飯的聲音，去了廚房，看到我壹個人在廚房幹活。她叫了我幾次，我都沒答應，我就很生氣的走過來拍我的肩膀……”
我:“妳說...妳被妳妻子的尖叫聲驚醒。她為什麽尖叫？”
廚師說:“因為他看見我閉著眼睛切菜。她當時被我的狀態嚇壞了。聽了她的話，我也很害怕，去看了心理醫生。”
我:“醫生怎麽說？”
廚師說:“醫生說我壓力太大了，我只需要放松壹下壓力，讓我不要太較真，太較真，我和老婆就回家了。”
我:“這種癥狀有沒有再出現過？”
廚師點點頭:“壹個月後，我又夢遊了。這次我老婆剛好加班，不在家。”
我:“那妳怎麽知道自己在夢遊？”
廚師說:“這次我出去了。”
我:“妳是說，出了門？”
廚師點點頭:“我自己穿好衣服，走到外面，挨了壹頓打……”
我:“等等，妳怎麽知道妳打過電話？”
廚師說:“我兜裏多了壹張打車收據，時間正好吻合。”
我“哦”了壹聲，示意他說下去。
廚師說:“反正我也不知道詳情。反正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就在我工作的酒店裏。”
我想都沒想就說:“去做飯？”
廚師點點頭說:“妳真聰明。”
我“哈哈”兩聲。
廚師接著說:“第二天早上，我被同事叫醒。當我醒來時，我正獨自坐在酒店的後廚房裏，桌上放著壹盤沒吃完的牛排。”
我深吸壹口氣，說:“看來妳的癥狀很嚴重。”
廚師說:“可以！然後我去看了醫生。然而，醫生不知道如何治療夢遊癥。他給了我壹些促進睡眠的藥等等。我吃了壹個多月，真的有效果。這種癥狀再也沒有犯過。”
我說:“那很好。不過，我很想問，妳夢遊兩次都夢見了什麽？”
廚師搖搖頭說:“我醒來的時候，我不記得了。”他看了看我盤子裏的牛排。“快吃吧。不涼著吃就不好吃。”
出於禮貌，我迅速吃了幾口盤子裏的牛排。
這時，廚師突然定定地看著，語氣很神經質:“這個世界是假的。”
我楞住了，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能等壹會兒看著他:“嗯？”
廚師含糊地笑了笑，說:“我是說，我們現在是在夢遊。”
我不禁感到脊背涼颼颼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廚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說:“妳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就問妳壹個問題。”
我說，“問吧。”
廚子說:“妳怎麽知道妳此刻不是在做夢？”
我壹下子就被他的問題給忽悠了。這是什麽問題？廚師已經是哲學家了嗎？或者，壹個想成為哲學家的瘋狂廚師？
我說:“反正我知道我現在不是在做夢。”
廚子說:“妳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夢嗎？換句話說，通常妳做夢的時候，妳不會質疑夢。妳以為是真的。”
我很笨。他說的這麽有道理，我都無語了。
我猶豫了壹下，說:“現實總是比夢境更真實。我在夢裏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醒了就知道是夢了，因為夢裏有太多的bug，不夠真實。”
廚師說:“妳怎麽定義真理？妳把妳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嘗到的、摸到的、體驗到的都叫真實嗎？”
我說:“不是嗎？”
廚師說:“有壹個很簡單的例子。我們小學都學過“坐井觀天”這個成語。壹只青蛙坐在井底，仰望天空。它認為天空只有井口那麽大。換句話說，對於青蛙來說，井口那麽大的天才是真實存在的。”
我好像掉進了他的陷阱，但還是忍不住被困住了:“什麽意思？”
廚師說:“我的意思是……如果妳沒有見過真相，妳怎麽知道它是什麽樣的？”？如果妳走在壹棵蘋果樹下，蘋果不會掉下來，而是飛向天空。妳從小就見過這樣的場景，妳會覺得蘋果飛向天才是真的，蘋果落地是假的。"
我徹底被他打敗了:“我還是不明白妳想說什麽。”
廚師曖昧地笑了笑，說:“所以，也許我們以為自己是醒著的，其實是在做夢；我們以為我們在夢裏，而那個夢就是真實的世界。"
我被他說的有點暈，不想再繼續圍繞這個話題說下去了，於是馬上打開話題說:“對了，這個周末怎麽沒見到妳老婆？”
廚師說:“她今天加班。”
我覺得我必須離開這裏，起身說我有事要離開。
廚師沒有阻止我，把我送到門口。
突然廚師用曖昧的語氣對我說:“其實我們的討論還沒有結束。”
我笑著說:“這只是壹次面試。”
廚師說:“妳喜歡燒烤嗎？”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問，但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廚師問:“羊肉串壹定是羊肉做的嗎？”
我楞住了。
廚師問:“所以這個世界壹定是真實的？”
廚師吃完後，轉身關上門。
壹周後，我看到新聞，廚師被逮捕，被控殺妻。
他肢解了他的妻子。
我突然想起了廚師對我說的倒數第二句話——羊肉串壹定是羊肉做的嗎？
是的，那天在主廚家吃了壹整盤牛排。
壹樣，壹樣，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