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留給太陽月亮佛和經書,人留給子孫草和根。
人留子孫防老,草留根待春。
……
在我的壹生中,作為農民的父母,我壹直在與莊稼中的雜草作鬥爭。
雖然這是壹場永遠無法打贏的戰爭,但面對“野火不會吞噬它們,它們會在春風中再次高大”的雜草,在我的記憶中,我的父母似乎從未抱怨過太多,甚至有時在聊天時,他們會突然說:
“啊!我們蘿蔔地裏的苦藤,這幾年好像沒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對這種雜草還有壹絲留戀,就像在說壹個很久沒有聯系的老朋友。
父母口中的苦藤是當地的壹種雜草,學名不太清楚。苦藤是當地方言稱謂。
這種雜草的花五顏六色,看起來像牽牛花,真的很漂亮。
苦豆子的根特別發達,莖很軟,像牽牛花,遇到莊稼會纏繞蔓延,生命力極強。
我記得我們第壹次平整田地的時候。烈日炎炎,酷熱難耐。就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壹片烏雲從天邊飄來,遮住了太陽。小雲投下的陰影正好落在我的工作區。正當我高興地乘涼的時候,只見無數的雲朵從南方的地平線上壹朵接壹朵地升起,瞬間布滿了整個天空。看到這壹幕,媽媽說:“南方的雨不來,河卻來了,趕緊回去吧!”"
媽媽話音未落,瞬間狂風大作。我們連地裏的鏟子都沒來得及拿,就往家跑,趕著慢慢抓,結果半路上遇上了壹場大雨。
暴雨下了兩個小時,就像我媽說的,河水流的到處都是。暴雨過後轉為中雨,傍晚轉為跳雨。直到第二天才轉為小雨,下了壹整天。就這壹場雨,在我幹旱的家鄉,幾乎超過了前壹年的雨,甚至更多。
太陽出來後,田地都濕透了,人根本進不去。直到壹個星期後,我才想起掉在地裏的鏟子,急忙去找。去了地方,幾天沒來,到處都是雜草。鏟子的影子在哪裏?我擔心被別人拿走了。
後來我仔細尋找,才發現整個鏟柄都被苦澀的藤蔓纏繞著,上面的牽牛花開得燦爛。
但如果說當地最強最常見的雜草,那就是方言裏叫冰草的雜草。這冰草就像壹根苦澀的藤蔓,主要靠根系,壹根根深入地下,蔓延延伸,無止境。在主根的每壹個節點上,都會長出綠色的嫩芽,鉆出地面,在風中生長。
我的家鄉有壹首流行的民歌叫《吹著風》,它的前兩句是這樣唱的:
正月是春節,草芽正在萌發...
這裏的“草芽”指的就是這種雜草。
農歷歲末,春節期間,我國北方仍是壹片“萬裏冰天雪地”的景象,但已經嗅到春天氣息的麥草早已迫不及待地鉆出地面,在冰天雪地中生長。
估計這也是它被稱為“冰草”的原因。通過名字,我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這種草對生命的渴望和頑強的生命力!
餓過的人都知道,壹年中的冬春季節經常發生饑餓。當然,這個季節也是動物最難熬的時候,尤其是那些被圈養在野外的羊。
由於我國北方氣候寒冷,整個北方田野的植被在入冬前全部停止生長,夏秋季節生長在山頭上的零星青翠早已被人們鏟走,用作家裏燒炕的燃料。
壹個冬天過去了,這些光禿禿的山梁日復壹日地被羊群“掃蕩”。壹到冬春季節,人和動物都面臨著青黃不接的尷尬。即使是那些整天在野外找草的小羊,嘴裏的幹草也只夠塞牙縫。另外,這個時候母羊又要生了,真的是草少羊多。每年都有活不下來的羊羔和母羊死在回家的路上。
“堅持就是勝利”這句名言也要接受。只要這些羔羊和母羊能堅持到冰草破土而出的那壹天,就說明它們生命的“綠色”已經到來。
這些生長在黃土高原黃色背景下的麥草,真的成為了整個生命世界第壹次復活的先驅。這種像星星壹樣的小綠不僅在冰天雪地中顯示了它頑強的生命力,也給其他動物帶來了希望。
難怪在貧瘠的黃土高坡上,滄桑的農民經歷了壹場嚴冬。當春節來臨時,他們會穿上五顏六色的服裝玩社火,踩高蹺,劃旱船。這裏鑼鼓喧天,獅子嬉戲;有平和的歌舞,有扭秧歌。在《正月春來,草芽初升》的優美歌聲中,黃土高原上那些滿臉皺紋像溝壑溝壑的老男女們,在初春黃色的陽光下,充滿了對春天的向往,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對於吃了壹整個冬天幹草的羊來說,當它們咀嚼這些剛剛從地下偷偷鉆出、略顯羞澀的嫩草芽時,那種甜蜜的滋味,絲毫不亞於孫盛達偷吃蟠桃的滋味。
雖然此時的麥草還有點稀疏,只能讓羊少了壹顆牙,但是它的甜和營養是無與倫比的。
小時候放羊的時候發現,羊在吃這種稀有美味的嫩草的時候,往往會把它變成大的。沒有壹只羊會小心翼翼地把腳下嫩嫩的草全吃光,但都掛了個漏,壹邊吃壹邊往前面趕。
就算前面沒了,也沒有回頭再“掃”壹遍的可能。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同樣適用於羊。
我不知道為什麽。回來後我問我媽。我媽媽的話讓我覺得很開明:
“如果前面的大綿羊吃完了,後面的小綿羊吃什麽!”
我媽的回答讓我印象深刻。但是我有壹個新的問題,我問我媽媽:
“我發現所有的羊都過去了,這麽甜嫩的草還是沒吃完?”
媽媽的回答再次顛覆了我的三觀:
“不要連根拔起草,不要殺死它。”
見我還是不明所以,母親問我:
“草原上的牧民為什麽要換地方?”
我當然知道,難道是為了讓草原休息?但我媽講了壹個有更深道理的真實故事。
據說我們鄰村有壹戶王興人家,男主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油葫蘆”。據說他整天身上總帶著壹個葫蘆,裏面裝著食用油。
他在自家地裏幹活時,只要發現靠草籽茁壯成長的小根雜草,就會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以免後患。但如果他遇到苦豆子、苦艾、冰草等雜草。這些雜草是靠根繁殖的,它們的根可以深入地下幾米,他會打開葫蘆,倒出清油,在這些雜草的切面上摩擦。那時候還沒有除草劑、冰草等農藥,只要在這些雜草的“傷口”沾上壹點清油,這些雜草就會像腐爛的疾病壹樣腐爛,直到整個雜草的根部腐爛,整個雜草被消滅。所以,妳真的很難在他的每壹塊地裏找到壹根雜草。
完全沒有雜草的最終結果,當然是王虎祿積累了豐厚的家財,把他的兩個妻妾塞滿了後院,但是直到王虎祿本人過了上古之年,他的兩個妻妾都沒有為他生下壹男半女。
壹百年後,在他曾經精致如畫的每壹片土地上,雜草叢生,綠草如茵,徐來壹陣清風,各種鳥兒在草叢中築巢,輕聲歌唱,追逐嬉鬧...
有些事情確實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範圍,但是仔細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剛才說的食用油能殺死雜草,真的是前所未聞,但細想壹下,最符合自然界萬物相互依存的道理。食用油本身來源於植物,但會破壞植物。
世間萬物都壹樣,妳的掘墓人就在妳的子宮裏。環顧四周,估計只有他這個“不孝”的兒子才能“鎮住”這個世界上所有有權勢的父親。
古詩“煮豆燒豆,豆在釜中泣。”換個角度思考,只是最基本的常識。堡壘往往是先從內部攻破。
父親告訴我,這些雜草就是不在應該生長的地方生長。但即使它們生長在妳的田地裏,侵犯了妳的利益,妳可以根除它們,但它們絕對沒有“滅絕”。何況這些雜草野菜,在人餓死的那些年裏,救了無數人的命。人是無法愈合傷疤忘了痛的。他們應該心存感激,永遠不要恩將仇報。
後來看了壹篇報道,水稻雜交之父袁隆平在野外的壹片沼澤中首次發現了壹株雄性野生稻,並成功培育出秈型雜交水稻。
現在人們記住了袁隆平,但誰知道妳現在嘴裏吃的都是雄野生稻的弟子。
如果這只雄性野生稻當時也遇到了葫蘆王,它的結局會是什麽?我們人類的命運將會如何?
所以父親在連根拔起這些靠深根繁殖的雜草時,往往會在地面最深處留下壹小塊,盡量不割草。
他告訴我,在這麽深的地方,這草今年可能不會再長出來,但它的生命還在。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他的口頭禪之壹是:
天留給太陽月亮佛和經書,人留給子孫草和根。
人留子孫防老,草留根待春。
對於那些靠草籽茁壯成長的雜草,父親常常故意留壹株在田裏,隨它生長,視而不見,哈哈大笑:
“它的草籽明年能給我省點活!”
是啊!人每年只要有事情做,就能做事,這是壹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對於這個所謂的因果報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就看妳怎麽理解了。
當地有句話,太幹凈的人往往缺孩子和女孩。所謂“無兒自吹自擂,無父母快盡孝”,某種程度上就有這個意思。
如果把因果關系反過來,似乎道理還是成立的。這種人即使有兒女,也不是老年後癱瘓,發不出尿,就是死的時候往往走得很慢(方言:笨拙邋遢)。
我不知道妳是否註意到了,但是所有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人在他們年輕的時候都很聰明。
自然是公平的。如果她關上妳的壹扇門,她壹定會為妳打開壹扇窗。或者在妳人生的不同階段,讓妳在得到之前放棄或者在得到之前放棄,但最後的結果絕對符合物理學中的能量守恒原理,唯壹的區別就是順序關系的顛倒。
我們村的壹個表親年過古稀,還健在。年輕的時候,他長得很帥,有壹雙像張國榮壹樣的濃眉,尤其是上下眼皮都是雙眼皮,像豬眼壹樣,這讓他更加與眾不同。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給人壹種與其說是醉了,不如說是醉了的朦朧感覺。他的眼尾是平行的,笑的時候彎下腰像月牙兒,充滿了深情,讓人感到不安。有個算命的說自己是桃花眼,壹輩子犯桃花。
算命先生真是壹針見血。這家夥就是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討好女人。另外,他心靈手巧,所有農活都離不開他。殺豬、宰羊、挖坑、蓋房子,他都得心應手。
現在想來,估計是“潘驢鄧小仙”征服了女人。他能占四個,唯壹的遺憾是缺少壹點“鄧通”。
不過話說回來,在那個家家窮的年代,人們真的沒那麽看重錢。環顧現代世界,妳會發現,當今社會,有錢人最愛錢,窮人真的不在乎錢。
我發現人是有等級欲望的。在底層的欲望實現之前,那些所謂的遠大理想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所以,當時的農村婦女真的很單純。他們看重的是他力氣大得發臭,腦子靈活,能幹各種農活,脾氣好,對誰都笑。所以同村那些和他年齡比肩的女人(方言,差不多),只要褲腰帶稍微松壹點,最後就鉆進了他的路子,上了他的賊船,讓他成功了。
因為他的風格,雖然長得帥,但婚姻壹直沒有著落。後來有人介紹了壹個鄰村的姑娘,她對小羊有點瘋狂。因為長期治羊癲瘋,她的智商受到了影響。她的父母看到女孩這個樣子,都不同意這門親事,但是他堅持要娶她,他們也沒有辦法。
他爸最後罵了壹句:
“只要尾巴露在外面,看到是母的就會想要。”
總之,我真的應該說:知子如父!
結婚後,他沾花惹草的毛病壹點沒變,妻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發作越來越多,發病時間也越來越長。有壹次,媳婦在撒飯,突然爆發了羊肉瘋。我媳婦直接把手伸進電飯鍋裏,手上的肉燙得要命。
但即便如此,雖然家裏的紅旗不紅,外面的彩旗依然迎風飄揚。今天和這個女的搞曖昧,她老公把她打死了。明天翻了別人家的墻,被狗咬了。壹直是不斷的情況,我媳婦上班跳崖死了。
女方家人不得不起訴該官員,判其入獄。為了六個孩子,公婆共同擔保,女方是因為羔羊病不小心掉下懸崖的。
自古以來,中國人為了生者而委屈死者。這個女人壹輩子都很慘,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狗改不了習慣是真的,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對其他人來說,媳婦死了,約束還是少了。
也是人家本事大,然後他就讓人家老婆給他生了兒子。孩子的眼睛和他的桃花眼壹模壹樣,現在已經長大了,是個花花公子。
最後他開始在自己的窩邊吃草,和自己的小舅子在壹起。他的兄弟很誠實,也很憤怒,但是他上吊自殺了。他姐夫最後再婚離家出走,最後摔死了。
他生了三個女孩和三個男孩。到他大兒子結婚的時候,正是計劃生育壓力最大的時候。為了生兒子,他的大兒子東躲西藏,壹連生了七個孩子,但都是孫女,而且個個如花似玉,人稱七仙女。
然後其他5個孩子也相繼結婚,有20多個孫子,但是沒有壹個男孩。
他氣得又去算命了。人們告訴他,根本原因是他妻女太多,害了兒孫,最後導致了這樣的結局。
凡事皆有因果,善有善報只是時間問題。
在我們家鄉,祖墳上的植被越茂盛,後代就越強壯。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有時相隔不遠的兩座墳墓,土質和朝向幾乎壹樣,但壹座墳墓長滿了百草,而另壹座幾乎寸草不生。妳應該打聽他們的後代對應的墳墓,俗話說:
錢在門口,
孩子屬於墳墓。
草木茂盛的墓後代確實繁盛,但上面提到的王虎祿墓卻是寸草不生,雖然他地裏的雜草早已茂盛。
正如我父親所說,這些草又壹次沒有生長在它們應該生長的地方。
現在想想,人類和動植物的關系是朋友、對手還是敵人?
而且我可以向妳保證,雖然我的父母和這些草鬥爭了壹輩子,但他們只是競爭對手,從來沒有成為敵人。
而當我的父母有壹天回歸塵土,這些小草也接納了他們,與他們和解,甚至發展成了朋友,生長在他們的墳頭上,在壹個清冷的明月之夜,與父母壹起度過那個孤獨的夜晚。
父母辛苦了壹輩子,和雜草鬥爭了壹輩子,但總是給了他們機會。這些草也知道如何感恩,並在允許它們自由生長的墳墓中茁壯成長。
我發現這些草就像走親戚壹樣。近年來,它們壹直是這種草。幾年後,這些草已經沒有了蹤跡,被其他的草代替了。
幾年前,我們家祖墳裏出了壹種像蘭花壹樣的雜草,花是藍色的,帶著淡紫色。十月,秋風習習,隨風搖擺,仿佛置身於壹片花海...
這幾年長出了百合花壹樣的小花,微微的褐色,在微風中搖曳,仿佛在向我們後人傳達,我的父母在另壹個世界,壹切都好。
每次上墳,跪在父母墳前的時候,軟軟的草像毯子壹樣覆蓋了整個墳。在我跪拜父母的時候,我也深深地感謝這些小草,讓我這壹生愛花的母親永遠不會和這些小花獨處。
江城子毛毅在正月二十日夜記著夢。
宋壽司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要想。難忘。千裏之外壹座孤墳,荒涼無處可談。即使相見不相識,也是滿臉塵土,鬢角如霜。
夜晚來臨,夢突然回家。小軒之窗。盛裝打扮。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斷腸處年年月夜,短松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