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壹名產科醫生,在科室裏遇到最多的就是壹堆具體問題。比如生孩子對身體有傷害嗎?順產好還是剖宮產好?妳到底想不想坐月子?等壹下。
當然,這些問題後面都有答案。不過在這門課的第壹講,我不會先跟大家聊這個,而是帶大家從整體的角度去了解人類的生育模式,對婦產科有壹個整體的認識。
即使沒有親身經歷過,也知道壹些具體的基本情況。比如人類的生育能力取決於男女結合,女人生孩子,去醫院生孩子,等等。在我們看來,這些事情是自然的。但是,如果我們抽離現在,從更高的地方看壹看,妳會發現,人類的生育模式與地球上絕大多數生物種群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說是獨壹無二的。這種獨特性不是開始,而是不斷進化的結果。
與其他生物相比,人類的生育模式有什麽不同?當然有很多。比如人類沒有發情周期,隨時可以懷孕,懷孕以壹胎為基礎,等等。這些都是真的,但在我看來,人類進化過程中形成的三大生殖特征,才是理解婦產科學及其面臨的問題最重要的。
第壹個也是最基本的特征就是人類是雙性戀,以女性為主。我把這兩句話拆開來給妳解釋壹下。
我們先來看“兩性生殖”。人類需要男女雙方的精子和卵子結合才能生育。人類有23對染色體。繁殖後代時,男女雙方各提供壹半基因,重組形成後代的23對染色體。從生理上講,分娩不是女方壹個人的事,而是兩個人的事。
首先,兩性生殖是指男方提供的精子和女方提供的卵子都是正常健康的,這樣才能生出健康的寶寶。
其次,男女雙方要身體兼容。如果男女雙方免疫力不匹配,或者受精卵進入子宮後未能順利發育,就會導致流產,成功分娩是不可能的。
保證後代的“多樣性”也是非常重要的。
妳什麽意思?在孤雌生殖中,如細胞分裂,後代的遺傳基因與上壹代完全相同。這種繁殖方法簡單有效,但整個物種的遺傳基因單壹,缺乏多樣性。壹旦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整個群體就容易發生災難性的毀滅。
人類的有性生殖是指孩子的身體生理和形態特征雖然遺傳自父母,但不會與父母完全壹致。而且父母的基因不會遺傳給下壹代,而是在遺傳過程中會發生各種變異和突變。
依靠這種機制,人類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擁有了多種多樣的後代基因。無論是天災還是細菌病毒,總有壹種基因可以應對,保證人類在這種打擊下不會滅絕。
俗話說“壹母生九子,九子不同”,就是這個意思。即使是近親的兄弟姐妹,皮膚深淺也會不壹樣,直發和卷發,單眼皮和雙眼皮,性格和脾氣差別會更大。這是兩性繁殖保證“多樣性”的壹種策略。
當然,我們都知道,雖然男女都需要參與分娩,但顯然是女性的貢獻更大。這就是前面說的“以女人為本”。說白了,男人只貢獻了壹個精子,提供了孩子壹半的基因,其他的事情都由女人承擔。
女性應該是十月懷胎,在產床上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產後給孩子餵奶,慢慢恢復。這壹套過程,父親無法親身參與。有人說,當寶寶出來的時候,父親第壹眼就成了父親,但母親在十月懷胎的時候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這是事實。
當然,父親還是可以在社會文化層面深度參與到這個過程中,也就是在孕期和分娩期給予母親足夠的陪伴和關愛。
“有性生殖,女性優先”是人類生育的第壹特征。再來看第二個特點:重視智慧。
如果妳對比其他哺乳動物,妳會發現人類在生育方面特別危險,效率也特別低。在非洲草原上,羚羊媽媽可以自己生孩子,小羊搖兩下地就能走能跑。
但是人類呢?懷孕的過程很辛苦,生產的過程很危險,帶的過程很漫長。以前人們說生孩子就像“穿過鬼門關”。孩子出生後,母親要母乳餵養壹年,才能逐漸學會走路。
為什麽人類會進化出如此看似低效的生育模式?核心原因是人類生育的優先級不是後代的體力,而是智力。
大多數哺乳動物的生殖進化,比如羚羊,優先考慮後代的體格和體力,所以大腦比較小,四肢發達,這樣才能在殘酷的大自然中生存下來。
人類是不同的。人類學會直立行走後,精密的工具、復雜的交流和思考都要求人類擁有比其他哺乳動物更發達的大腦。為了保持這個發達的大腦,嬰兒必須有壹個大腦袋。而且現代人營養狀況好,也讓寶寶比以前大了。妳壹眼就能看出,這讓人類生孩子變得更加困難。
還有壹個不利於生孩子的因素,就是人走路是直立的。
以前人類祖先四肢著地行走時,脊柱彎曲如弓,與骨盆平滑相連,所以生孩子沒有問題。但直立行走後,脊柱從完美的弓形變成了四個生理彎曲的狀態,與骨盆的角度也發生了很大變化,難產的概率大大增加。所以人類在生孩子的時候壹定有類似的輔助。
嬰兒出生後需要壹年才能離開,這也與優先保存後代的智力有關。因為在子宮裏的十個月裏,是胎兒的大腦優先發育。嬰兒出生後,其他器官和系統開始逐漸成熟。
為了挽救下壹代的智力,人類生育在效率上做了壹點犧牲:母親懷孕十個月,特別容易生,孩子出生後不能馬上獨立。所以產科醫學需要重視女性的圍產期保健,讓大家去醫院生孩子。孩子出生後,產科和兒科需要聯動,保證孩子的安全。
這裏我再多說幾句。在人類生育能力的長期進化中,也出現了壹些有趣的現象。我選兩個和妳分享。
有些現象要從進化論的角度去理解。比如孩子的體質是跟父親還是跟母親?答案是媽媽。
有句老話叫“爸爸矮,媽媽矮。”孩子的大小,至少在子宮裏,基本上是跟著媽媽走的。
為什麽?如果胎兒的大小遺傳自高個子的父親,那麽矮個子的母親會因為胎兒太大而死於分娩。
還有壹些現象要從基因和環境的關系來理解。比如自然狀態下,男孩比女孩多,性別比例為男:女=106/7:100。
為什麽男生多了6-7個?因為從長遠來看,男生攻擊性比較強,自然死亡率比較高,打架死2人,遊泳事故死1,爬樹死1...出生時男孩多,到了育齡男女比例基本平衡。
但是現在,大部分男生都很優秀,很少英年早逝。現在麻煩來了。到了婚育年齡,男女比例失調進壹步加大。2021年,中國第七次人口普查的出生性別比是111:100,造成了巨大的社會問題。
說完了進化決定的生育模式,我們再來看人類生育模式的第三個特征,這就是科技和文化的影響。
先看技術。今天我們都覺得女性每個月月經正常是正常的,懷孕了去醫院產檢是正常的,自己不剖腹產也是正常的。但是這些東西在現代醫學沒有誕生的時候是不正常的,不可能的。
在沒有避孕藥和避孕藥的時候,女性只要有性生活,就會壹直懷孕生子,直到更年期,很少有機會來月經。有了避孕藥、避孕套和其他避孕藥,人類可以把性和生殖分開。
再比如,以前給女人生孩子就像過鬼門關,全憑運氣。但隨著出生檢查、麻醉技術和抗生素的使用,出生時有先天缺陷的嬰兒越來越少,生孩子也變得越來越安全。
按理說,這些技術普及後,全世界的人對生育的觀念應該是壹致的。但事實並非如此。技術是中性的,在生育這件事上,文化的重要影響永遠不可忽視。
以中國為例。雖然我們的醫療水平已經現代化,但是我們有很多獨特的生育觀念,是國外沒有的。
很多人會相信算命的,讓醫生在算好的吉日剖腹產。
還有,為了滿足小學入學的要求,每年8月底都會剪壹大波寶寶。
還有,生完孩子後,很多人會把坐月子當回事,會遵守很多不科學的所謂老規矩。
這些都與科技無關,甚至與教育水平無關。完全是文化和社會因素的選擇。
總結壹下,人類生育在長期的進化中,形成了這三個特點:兩性生殖、女性主導、註重後代智慧、受科技文化影響。這種生育模式總體上對人類是有利的,但也是有代價的。
知道了人類生殖是多麽獨特,妳就很容易理解我們產科醫生的工作。進化決定了人類在分娩時特別需要類似的幫助。我們產科醫生就是這樣壹群特殊的專業人士。
產科醫學的主要任務是運用現代醫學技術和人文關懷的理念,使妊娠和分娩更舒適、更安全,出生的孩子質量更好。